第4章 烽燧台
大約到了戌時,駝隊發出了陣陣低沉而均勻的鼻息之聲,這些生靈大概也進入夢鄉了。
雷少鋒一直盯著天上的明月發獃,他還在為自己的前世和今生感到無比困惑,究竟是什麼力量讓他穿越到了千年之前?
是那場遭遇沙塵暴的力量?還是在那間洞窟里,來自神佛的力量?抑或是自己註定的某種輪迴轉世的造化?
沒有人能夠解答,雷少鋒始終無法釋懷,或許只有天上的這輪明月,可以告訴自己答案吧!
身旁的一切卻如此真實地存在著,自己不也是一個正常人嗎?雖然現在是漢朝,距離他曾經生活的年代,相差了兩千多年!
張騫要出使西域,完成歷史性的偉大壯舉,這是不可逆的歷史事實,雷少鋒只能順應歷史的潮流,助力張騫更好地完成這一使命。
否則,自己的穿越、重生、輪迴,都將失去存在的意義,猶如一粒從遠古吹落到現代的沙塵,無所謂有還是沒有……
荒漠並不會一直平靜下去,子夜時分,便颳起了大風。
雷少鋒至少已經經歷了兩次強烈的沙塵天氣,上一次的沙塵暴讓他和他的老師同學們,都葬身於沙海之中,這次又將如何?
「嗷!嗷!」
駱駝首先發出了聲聲警報,它們就是人們的守護神,早已預感到了風暴的氣息。
「張郎,沙塵暴要來了,趕緊俯卧在駱駝身下!」
堂邑父高聲喊道,他沖著張騫在喊,實際上是在告訴所有人,大家必須採取一致行動,決不能冒然走動。
這是了解沙暴脾性的人,發出的最有力的命令,那些第一次來西域的侍從,除了無條件服從之外,剩下的只有內心無比的恐懼了。
張騫也高喊了一聲,再次囑咐團隊里的每一位成員,一定要按堂邑父的話去做。
雷少鋒當然也不例外,他已經領教過了沙暴的厲害,趕緊將臉和頭埋在了駱駝的腹部位置,身體也蜷縮成了一團。
霎時間,狂風漫卷著砂石呼嘯而來,瘋狂地擊打著任何有形的障礙物,黑風遮蔽了月光,將這個世界送入了地獄。
雷少鋒只感到背部和大腿,遭受著連續而猛烈地敲擊,雖然還能忍受,但刺痛感非常強烈。
身體從一開始充滿了痛感,到漸漸變得麻木,也不知過了多久,雷少鋒便昏沉沉地進入了混沌的夢境之中……
沙暴整整肆虐了一夜,直到第二天辰時,才漸漸平息。
大漠無邊無際,只有一座被風雨侵蝕了無數次的烽燧台,依然矗立在那裡。
「嗷!嗷!」
駝隊再次發出了強勁地嘶鳴,昭示著這群被它們庇護的人,終於獲得了新生。
眾人紛紛抖落了滿身的沙塵,一個個站立起來,張騫趕緊命令大家整理物品,收拾好行裝,準備再次出發。
雷少鋒也醒了,他感覺自己的脖子已經失去了知覺,當沙暴來領時,自己的頭就一直隱藏在駱駝的前腿和腹部之間,再也沒有動過。
「雷少,尚可安否?」
張騫很關心這位小兄弟的安危,急忙湊到雷少鋒身前問道。
「張郎,小弟無妨,只是脖子有點……」
雷少鋒脖子僵硬著,起身向張騫答道。
「兄弟莫慌,讓甘父來幫你!」
堂邑父笑著走過來,讓雷少鋒蹲坐在沙地上,自己伸出雙手,準備給他施展推拿之法。
雷少鋒也知道自己只不過是「落枕」的癥狀,並無大礙,但還是需要有人能伸出援手。
以前他落枕后,總是當中醫大夫的父親,趁他不注意,一下子就給複位好了。
「看,前方有位美麗的樓蘭女子!」
堂邑父朝著前方大喊一聲,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雷少鋒信以為真,心裡正在聯想樓蘭女子的樣子,沒想到……
「咔!」
原來堂邑父也會轉移注意力,雷少鋒只聽到腦後響了一聲,脖子就恢復了原位,可以自由活動了。
「甘父真乃妙手回春啊,就像我的父親!」
雷少鋒舒服地扭了扭脖子,竟然失聲提起了他的父親。
「雷少的父親也會此法?」
張騫耳聰目明,竟然捕捉到了雷少鋒的話音。
「哦,倒不是家父的手法,小時候得過此症,是父親請人來診治的。」
雷少鋒趕緊搪塞道。
使團已經準備停當了,大家迅速整理了行囊和物品,並查看了駱駝和騾馬的情況,發現丟失了一隻黑驢。
消息很快傳到了張騫的耳朵里,他命人急忙四處尋找,這隻黑驢很可能在沙暴中驚恐異常,掙脫了韁繩,去沙暴中裸奔了!
情況的確如此,在距離烽燧台五百米之外,黑驢俯身在地,它已經斃命了,全身蜷縮在一起,顯然經過了很長時間的掙扎,最後被風暴擊潰。
人和牲畜的命運是一樣的,假如逃離的不是這隻黑驢,而是某個人,同樣會被沙暴無情地吞噬了。
「出發!」
張騫躍上了馬背,一隻黑驢的死訊,還不足以引起大家太多的傷感,但黑驢給了人們一個經驗教訓,那就是任何時候,都要團結一致,決不能脫離了隊伍。
「張郎,前方應該就是甘州了,天黑之前一定可以到達!」
堂邑父騎在馬上,用手指了指前方向張騫說道,他對河西走廊一帶非常熟悉。
「到了甘州,我們應該就走了一半路程了。」
張騫望著遠方,言語里似乎帶著某種慰藉,總算又向前邁進了一步,這是值得肯定和希冀的。
雷少鋒知道,甘州就是後世甘肅的張掖市,也算是閃耀在河西走廊的一顆明珠,那裡的麵食相當有名。
他在美院上學時,就認識一位來自張掖的甘肅籍同學,給他介紹了很多河西美食,讓他印象深刻。
隊伍繼續向前行進,經過一整夜沙暴的侵襲,人們的神情看上去還有點疲憊和沮喪,雷少鋒的心情卻逐漸在變好。
「甘州應該可以吃到『拉條子』和『炒炮』,不過這是後世的做法,也不知漢朝有沒有這樣的廚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