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章 守感良好
奧古斯都重新回到雷諾的旗艦死水元帥（BackwaterMarshal）上的時候，上上下下都是正在移動著的巨大黑影，許許多多的戰艦就隔著相當之近的距離齊頭並進。幾艘姍姍來遲的帝國戰艦拖著幾英里長的聚變火焰從他們的上方掠過，突然加速的維京戰機編隊發出可怕的音爆聲，宛如火焰托舉的鋼鐵巨鳥一閃而過。
此戰有超過一千六百艘帝國主力艦參戰，其他各類艦船更是多達數萬，大小飛船無數，而當下從艾爾星系各處趕來的艦隊早已不復當時的那般盛況。
不過，儘管大多狀態不佳，但保存下來的戰列巡航艦還是比奧古斯都預想的「兩三百艘」要多出許多。
目前已經趕到集結點的主力艦就超過了六百二十艘，算是尤摩揚和凱莫瑞安戰艦，這個數字就達到了八百艘。而且此刻還有許多的戰艦報告說自己正在趕來或是一時之間無法從激烈的戰鬥中脫身。
根據艦隊通訊頻道里的反饋估計，光帝國自己的戰艦，現在還能繼續戰鬥的就在七百五十至八百五十之間。
這居然讓奧古斯都感到有幾分慶幸。
奧古斯都多希望他們現在就能收拾東西走人，但這仗還沒有打完。
奧古斯都最先看到的是黃金艦隊金藍色的重重艦影，無數華麗的戰艦在等離子護盾撐起的風帆中前進，其中還有塔達林的死亡艦隊，藍色與紅色的色調可謂涇渭分明，非常鮮明。
它想接著打嗎？
一般而言，蟲群一旦察覺到帝國準備啟動神器就會溜之大吉。
這些星靈戰艦中，最引人注目的是當然是那無與倫比的方舟艦。
這艘戰艦是為記念瑪·薩拉的死水基地而命名的，後來替代大修中的休伯利安號用作雷諾的旗艦。
泰倫帝國曾多次用新星衝擊來對付蟲群，其使用頻率甚至稱得上頻繁。因此，蟲群對新星衝擊充能階段的能量波動可謂是再熟悉不過。
另一方面，神器的使用條件也有諸多限制，最重要的就是能量的供應，並不是每一處星球都有薩爾那加神廟，也不是每一座神廟都未曾被荒廢，依舊具備充盈的虛空能量。
雷諾是野路子出身的指揮官，但也許恰恰是因為這，他才不至於像許多經過正規訓練和教育的帝國軍官那樣死板。
奧古斯都知道，主宰肯定是想走的，撈不到好處的仗它向來不打，遇到危險就腳底抹油，溜得比誰都快。
「不過我們從沒懷疑過你。」雷諾對奧古斯都說。
好吧，這狗皇帝。
「那些沒能活下來的人也要多得多。」雷諾說。
他開玩笑說：「我尿濕了兩條褲子才把手頭上有的部隊都召集起來，沒讓他們全都玩完兒。」
實際上，吉姆·雷諾是一個在實踐中成長起來的天才指揮官，他足智多謀，往往不會按套路出牌。雷諾靠八號威士忌、幽默感和那「迷死人」的人格魅力籠絡人心，用靈光迸濺般的指揮天賦統治戰場，這也是奧古斯都總會放心大膽地把軍隊交給他的原因。
而再向上看，天穹卻是一片漆黑，星光閃爍。戰艦扶搖直上，讓人聯想到倒轉的流星雨。
「幹得不賴。」泰凱斯悠然自得地靠在一邊抽雪茄，評價說：「那時候星靈和蟲子幾乎攻陷了神殿。」
這個瑪·薩拉牛仔不喜歡穿正裝，如果被允許的話，他會穿著帆布縫的戰鬥背心和鹿皮褲子，喝著啤酒開著禿鷲車加入戰場。
艾貢·斯台特曼和羅瑞·斯旺曾經一起研究過一種能夠模擬並廣播薩爾那加神器信號的裝置，前者叫它艾的驚嚇，後者叫它跑調喬治，用以內涵自己的一位好友。
一次又一次的，帝國總是在打這樣的仗，看似贏了，實則卻損失了比敵人更多的兵力。更多的時候，勝利總是戰略上的，用以獲得資源和爭取發展的時間。
「是的。」奧古斯都回答說：「在新星衝擊啟動以前，我讓塔薩達爾帶人守著它。」
鋼鐵因扭曲而發出悲鳴，他們都聽到人類建造的巨人在咆哮。
「要不是埃蒙還統治著主巢心智，站在蟲群金字塔的最頂端，主宰早就沒影兒了。」奧古斯都對老對手的秉性是心知肚明。
不管怎麼樣，這兩個名字都沒派上什麼用場。
「如果就連你都不相信神器真的能起效，那跟著我來到艾爾的這些人一定都覺得自己是瘋了。」奧古斯都笑了。
「閉嘴，泰凱斯，你屁都不懂一個。」雷諾立即轉過來回擊說。
它不想！
說起來，新星衝擊還是納魯德博士搗鼓出來的，而這竟然還只是他對薩爾那加神器的粗暴改造。簡單來說，埃蒙知道新星衝擊的存在，但現在來看，它並不在乎蟲群的損失。
在這個視角上，奧塔里斯之傲要比月亮大得多。
「最好是那樣。」雷諾說。
「奧古斯都，沒想到薩爾那加神器居然真的奏效了。」雷諾用一根上好的雪茄堵住了泰凱斯的嘴，又遞給奧古斯都一杯又燙又苦的濃咖啡。
「好，我給你發勳章。」奧古斯都說：「一百個。」
雷諾在成為帝國元帥以前曾對奧古斯都說，自己其實連一艘休伯利安都管不好，更不用說帝國艦隊了。但奧古斯都告訴雷諾，你只是在逃避現實，不是管不好，而是不想管。
「我敢說，埃蒙現在一定氣得想要把這座神殿夷為平地，但想要儘快地補充能量捲土重來，他就不敢讓神器受損。」
相比較於自己的前輩，小主宰顯然更樂於耐心地開闢礦點，囤積兵力。它只是想穩紮穩打，這又有什麼錯。
這種損失是觸目驚心的，竟然讓人為那些高大雄偉的戰艦感到可憐。每當這個時候，人類就會記起他們原來是有多麼的渺小，多麼的不堪一擊。
鐵拳號最終還是被放棄了，因為她的損失比預期的還要嚴重許多。
「你這吝嗇鬼。」雷諾搖搖頭，繼續接著剛才的話說下去：「到後來，一切就失去了控制。」
凈化者星靈曾阻擊蟲群交戰的主力，並且在相當一段時間裡甚至與敵人難分伯仲，但由於遭到黃金艦隊的夾擊，他們最終遭到了重創。
艾爾的同步軌道上還散落著百億計的戰艦碎片和更多的異蟲肢體殘骸，那是一場場可怕大戰所留下的、難以磨滅的痕迹。其中的一些帝國戰艦殘骸看起來還相當完整，要是拖回去修修補補也能湊合著用，再不濟也能丟給邊緣殖民地的帝國駐軍，讓他們應付海盜和流散在科普盧星區中的小股蟲群。
「神器的新星衝擊可以覆蓋艾爾星系，蟲群對這再熟悉不過。」雷諾說：「而一有風吹草動，它們就立即會逃得遠遠的。」
蟲群撲向一切發光發熱的地方，幾百萬隻異蟲同時發出尖嘯，聲浪比滾滾驚雷還要駭人。艾爾浩瀚大洋上的任意一處風浪都不及汪洋蟲海的滔天巨浪可怕。
隨著艦隊越來越接近高軌道，戰火又重新逼近了他們。
「情況比最開始的時候好上太多了。」雷諾聳了聳肩膀：「最糟的時候，我們幾乎要靠自己的力量對抗黃金艦隊和蟲群。」
「很明智。」奧古斯都對雷諾的判斷很滿意，他也不希望帝國把家底都折損在這裡，其所帶來的負面影響可不止是實力銳減那麼簡單。
然而，帝國有幾百顆星球都位於異蟲的威脅之下，可神器卻只有一個，而且絕不能不小心讓它落到異蟲或者是其他什麼敵人的手裡。
正站在艦橋上的許多人都見過蟲群在一整顆星球上鋪開的景象。
趁泰凱斯一頭衝進死水元帥號，奧古斯都則向艦橋上正朝自己敬禮的軍官們點頭致意。
「我覺得是埃蒙不讓。」雷諾說。
埃蒙很可能是想要在艾爾分出勝負，對他而言，再不濟，人類、星靈和異蟲此後也會三敗俱傷，再難翻出什麼浪花。
至於伊罕利星靈艦隊，他們目前仍在獨自作戰。用雷諾的話說，那些星靈連個電話也不肯接，總是他聯繫你，你卻永遠喊不動他。
「他就快了。」雷諾說：「舊約中沒提到過埃蒙會取得勝利，所以上帝站在我們這一邊。」
「陛下，你得給我加薪。」雷諾說。
「你又讓我覺得肉麻了。」奧古斯都接過雷諾手裡的咖啡，喝了一口，問道：「現在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各個戰艦的報告像雪片一樣飛來，而我總要聽聽你的看法。」
「這話我愛聽。」奧古斯都說：「這完全是埃蒙惹出來的禍。」
但與席捲星系的蟲群相比，那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趁著這難得的寧靜時刻，每艘戰艦上的工程師都在竭盡全力地讓自己的艦船恢復到最佳的狀態。各個甲板上都堆積著腳手架、起重機和備用的零件箱，連那些本不該在這個崗位上的人都被動員了起來，像是要趕著在一艘船沉沒以前堵住所有漏水的孔洞。
「總之，那時候敗局已定，我們也沒必要跟他們硬碰硬。」
舷窗外，湛藍的天幔點綴白雲，壯觀的帝國艦隊群正在一片雲海之間劈波斬浪，向上進入艾爾的繞地軌道，灼熱的推進器尾流衝天而起，像是連接著天地的巨大火炬。
對於埃蒙的命令，年輕的主宰是一萬個拒絕的，但這就由不得它了。
有的戰艦狀態已經非常差了，甚至無法再跟隨艦隊進行下一次折躍，不僅千瘡百孔，就連大部分的裝甲也都已嚴重變形，像個被踩扁揉爛的易拉罐。
「希望他們對付異蟲時就像狠揍我們時那樣厲害。」泰凱斯說。
黃金艦隊已經退出了埃蒙大軍，蟲群可還沒有。
一開始這還是有用的，可後來異蟲就不再上當了，而是將計就計，讓帝國吃了大虧。
星靈艦隊正在與蟲群交戰。
「艦隊被打敗了，潰不成軍，黃金艦隊把我們的人攆得到處跑。」他說：「既然黃金艦隊樂意追著我們到處跑，只要能拖時間，那帶著他們兜兜圈子。」
如果不這樣打，面對星靈和異蟲時往往根本就看不到任何取勝的希望，科技和數量的劣勢總需要用其他的東西去彌補，而那樣的東西通常都是鮮血和生命。
「埃蒙該下地獄。」泰凱斯咒罵著。
最後，在撤出所有人員並儘可能地挽救剩餘的物資以後，鐵拳號最終像一隻漆黑的大鳥般墜向了大地，留下一朵巨大的蘑菇雲。
「但這一次它們沒逃。」奧古斯都說。
艾爾的地平線變成了一個美麗的藍色圓暈，像是薄薄的光帶。這顆星球此刻儼然如鍍著藍邊的彈珠，而她白色的衛星正在另一邊。
「你拯救了成千上萬個瀕臨破碎的家庭。」泰凱斯這個人有時候也能說出很感性的話來，能讓人意識到這傢伙原來還是個人。
奧塔里斯之傲，亞頓之矛的姊妹艦，由於虛空的腐蝕，她看上去就好像是一柄凝聚著死亡力量的絢藍色長矛，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暴力美學。
在奧古斯都在地面上的時候，全靠雷諾和霍納這樣的指揮官統帥艦隊，掌控局面。
就跟奧古斯都所期待的那樣，奧塔里斯之傲也倒向了他們。也許，卡拉的終結也代表了一個時代的結束。
「聽說你重新啟動了薩爾那加神器，將它調整到了新星衝擊模式。」雷諾忽然對奧古斯都說。
現在的奧塔里斯之傲已經脫離了埃蒙的控制，褪去了代表瘋狂的紅色，取而代之是冷色調的冰藍色。
「吉米，你們太慢了，路上堵車嗎？」
某個星球的局部戰場上，人類的軍隊未必會陷入劣勢，有時甚至會取得壓倒性的勝利。但涉及到種族層面的全面戰爭，局面就對人類非常不利了。
這是一場場盛大的焰火表演，宇宙中充斥著密集的死亡射線，燃燒著的金藍色碎片像是風中大團大團的柳絮那樣飄落，每一艘即將毀滅的星靈戰艦上都有著難以計數的異蟲。
雖然雷諾還穿著一身相對整潔的海軍將軍制服，但奧古斯都還是一眼就看起來他至少三天三夜沒洗澡了，嗅出他身上那標誌性的失業中年男人的頹廢味兒。
他的薩爾那加本體仍在虛空中，只需要一個新的化身就能捲土重來。
黑暗之神有的是時間，有的是耐心，他只需要成功一次就能這個腐壞的宇宙循環，而奧古斯都只有一次失敗的機會。
而且，人類都活不久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