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燒窯其實也很講究的，一般情況下，小一點窯廠，一周的時間為一個周期，大一點十天一個周期，還有半個月的。

整個流程是這樣，拉土，用水浸土，然後用機器和泥，出磚坯，在用板車拉到場地晒乾，等磚坯干透以後在入窯燒。

前面的都是力氣活，最多算個眼色活，最後燒窯才是技術，多少磚坯，放多少煤，啥時候大火，啥時候小火，多長時間，最後放水熄滅，這些裡面有大學問。

我們一般人，不是從事這個行業的，看到一塊磚，基本上都是想當然以為燒磚很簡單，其實整個流程很複雜的。

很快半個月過去了，少年組也迎來了他們的第一輪周期結束，最後一天，他們基本上都是善後工作，上午就乾的差不多了。

隔壁那個少年組就沒有那麼幸運了，聽他們組長說就是干滿全天也不一定幹完，估計要加班了。

不管怎麼說，到最後核算工資就是按照合格的磚坯數量。

磚坯多搞出來可以，一次燒不完，下次接著燒。少了就麻煩了，少的話，窯就裝不滿，浪費燃料不說，還少出磚，當然這個是老闆最頭疼也是最關心的。

下午的時候，大家都坐在工地上，一邊看著隔壁還在奮鬥，一邊在侃大山。

「還是我們的工作效率高啊，你看看他們，到現在還差這麼多，估計今天是干不完了，就算加班也不一定收拾利索。」

「大家說，如果他們沒有完成基礎量，會不會影響到我們算工資啊！」

「影響他們是肯定的了，不過我們沒有事，我們的任務完成了，等下個周期都不用磨合了，直接上，會幹的更多。」

「我們在這裡幹上一個暑假，能賺多少錢，我這輩子自己還沒有賺過一次錢，想想都興奮。」

「你在家裡沒有賣過破爛啊！」

「賣破爛，那也不是賺錢啊，那是賣廢東西。」

「說的也是，這麼說我也沒有賺過錢。」

「你們這個錢打算怎麼分配啊。」

「我打算買點好吃的孝敬一下父母，這麼多年，都是他在養活著我們，第一次拿到錢，自然要給他們花，當然好吃的我也可以跟著一起吃啊。」

「我不打算買吃的，我打算給我父母買衣服，都好多年沒見我父母添置新衣服了。」

「我要用這個錢給自己買一些學慣用品，還有書，反正這個錢本來是父母要買的，我自己買了，也就給他們省下來了，錢就等於變相的給了我爸媽。」

大家七嘴八舌的聊著，唯獨錢未濟沒有說話，這點小錢他才看不上。

「我才不把錢給我爸媽用，他們也看不上這個小錢，我打算用這個錢給我的自行車改裝一下，我看有人把自行車改裝的好酷啊。」

「改裝，我感覺，你改裝還不如買摩托車那！」

「摩托車，你以為我不想啊，我從早就想買了，就是我爸爸說我歲數小，不叫我開。」

「現在初中都畢業了，自己還能賺錢，偷偷買不就可以了，反正你在老家，你爸爸也看不到你，在說你也不在他面前開，買了以後，來上工就可以開著過來。」

「你這話說的有道理，我怎麼沒有想到。」

錢未濟這個時候才關注到，原來給出主意的是姜晉。

「你小子腦袋瓜轉的挺快的，對了，在這邊我不熟悉，你給我推薦一下那裡有摩托車店，大余鎮上有沒有，反正我是不能回澤縣去買，給我爸爸知道了就麻煩了！」

「有啊，怎麼沒有，我知道的就有三家，我家舅舅就在大余鎮上賣摩托車，並且是最大的一家，悄悄的告訴你，他們家還賣越野摩托車，不過要碰運氣的，不是隨時都有的！」

「真的假的，要不你陪我一起過去看看，給你舅舅說說，能不能給我整個越野摩托車開開，那樣豈不是更爽啊，只要能搞的到，錢不是問題。」

就在大家都開心的聊天的時候，孔秀突然叫了起來：

「大家看，馬路上拉板車的那個人是不是大哥母則乾。」

「那裡？」

孔秀用手一指遠處，大家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幾個眼比較尖的人就看到了。

「是大哥，旁邊還一個人那，看樣子那個人好像是組長董順，他們兩個今天怎麼在一起，大哥很討厭他的。」

「不光是大哥討厭他好不好，我們組的人有幾個不煩他。」

「說的也是，怪不得今天下午沒看到大哥，原來跟著董順一起出去了。」

「他們拉的平板車上不知道裝的啥，綠油油的一片，也看不太清楚。」

「我怎麼看著像西瓜啊！」

「你一說，我也看著像，估計就是，看來這個應該是窯廠的福利吧！不然這個董順也不會跟著，也應該是他給廠里爭取的，如果真的是這小子爭取過來的，也算幹了件人事了。」

「他這也是順坡下驢，如果我們組和他們一樣，你看老闆還有福利不，眼睛不都的紅了。」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大家這才都看清楚了，確實是一車西瓜。董順看大家都在看著他們，就用手揮舞著給大家打招呼。

「都過來，都過來，怎麼樣，我給大家爭取來的，看大家最近表現不錯，我們提前完成任務，我死纏爛打的給廠長說要弄點實在的東西給我們組獎勵一下，這不搞出來點錢，我就給副組長一起買了這車西瓜，大家敞開肚皮使勁造吧，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董順拉著他的那個破嗓門，在加上他那個滑稽的表情動作，叫大家哭笑不得。

不管怎麼說，西瓜實在的給拉來了，大家也就沒有太多的計較這些。

「也別切了，一人先抱一個西瓜啃吧，能吃多少就多少。」

大家都圍了上來！

「這西瓜看上去真不錯，又大又圓。」

崔師離把手一揮，一個大西瓜應聲變成兩半，通紅的瓜瓤，大黑子，一看就有食慾。

咬上一口

「真甜啊！」

畢竟這些還都是一群孩子，看崔師離搞了一個，大家都開始挑自己的西瓜，幾個女孩子吃一個整的大西瓜肯定吃不玩，她們也不會粗狂的把西瓜給用拳頭砸開。

就在幾個女孩子看著手裡的西瓜束手無策的時候，黃蹇笑嘻嘻的跑了過來。

「你要幹啥！」

孔蒙看見黃蹇，本能的就叫了起來，估計給她平時留下的「陰影」太多了。

「好了，幺妹，今天不給你鬧了，我幫你們把西瓜弄開，不然你們幾個女孩子怎麼吃啊！」

黃蹇說著從褲兜里取出一個超大號的鑰匙扣，上面掛滿了鑰匙，管用的多少不知道，反正是滿滿的一大串。

不過仔細一看不全是鑰匙，上面還有一些別的，比如指甲刀，起啤酒瓶蓋的起子，水果刀，小鉗子，小螺絲刀啥的，都是一些小玩意。

黃蹇一拿出來，大家就發現了，都啃著西瓜過來看，

「我說黃蹇啊，你平時不會天天都帶著這麼大一堆小零碎把，你也不怕把你給壓的不長了。你今天不把他給拿出來，我們還都不知道哪！」

「去你的，先不給你扯這麼多了，來，孔蒙，我把這個小水果刀借給你們幾個女孩子切西瓜用把，我就不幫你們切了，一會用好在還給我就可以了。」

「你今天的表現還不錯，像個當哥哥的樣子，謝謝了！」

孔蒙接過水果刀，便和其她的幾個女孩子吃西瓜去了。

說起這個鑰匙扣，曾經有一段時間，在孩子們當中比較流行的。在那個物質還相對貧乏的年代，孩子們基本沒有啥娛樂活動，玩具就更是少的可憐，不過孩子們是睿智的，就自己創造。

當時農村家裡的大門都是用的比較原始的鎖頭，用的最多的就是三環鎖，所以大家每個家庭都有幾把專門放鑰匙的鑰匙扣。

在後來，有個孩子把家裡不用的鑰匙扣就拿到了學校當玩具玩，一下就吸引了很多孩子的眼球，愛模仿是孩子們的天性，就這樣大家就都開始從家裡帶不用的鑰匙扣玩。

一開始他們比誰的鑰匙多，後來比數量多沒意思了，就開始比誰的花樣多，就這樣演變成了一種攀比之風，大家費盡心機的往鑰匙扣上添東西。

大家一看到黃蹇的鑰匙扣，把大家當初玩的記憶全都打開了，大家就開始了訴說當年戰績的模式，特別是錢未濟，說的是眉飛色舞，畢竟人家是大款，有的是錢，也有條件買。

「對了，暴否還不知道吃西瓜的事那，這傢伙還在草席上躺著，不知道他的腳好了沒有，倒霉孩子，就沒見他走過好運，還真是難為他了。黃蹇，你也別光在那裡和大家侃大山了，過去喊一下暴否來吃西瓜。」

大哥母則乾由於從小就照顧弟弟妹妹，所以說心比較細，也就很自然的發現了，便安排站在自己身邊的黃蹇去喊他。

「得令~」

黃蹇啃著西瓜便去喊暴否，黃蹇確實挺仗義的，只要是給兄弟們在一起，凡是自己能做到的，基本都會去做。

過了沒多久，黃蹇攙扶這暴否慢慢的走過來了。

「吃西瓜吧，就你自己還沒有吃的到，剩下的西瓜都在平板車上，你自己挑一個。」

暴否來到板車前，認真的選了一個西瓜，隨手一拳就把西瓜給砸了開來。

就在西瓜裂開的瞬間，又一次引爆了大家的注意力。

黑子白瓤，

一開始所有人的西瓜都是熟的，並且都很甜。

唯一一個不熟的西瓜，就這麼離奇的出現在暴否的手上，大家對他真的是無語了。

「乖乖，這老天爺是盯住暴否了吧。吃個西瓜，也能出現這個情況，真是天下無敵了。」

黃蹇拍打著白色的西瓜瓤，一臉的無奈。

「黃蹇，你給他挑個西瓜把，我擔心他自己挑，還能在挑出來一個不熟的瓜。」

暴否用手托著另外一半西瓜到也很淡定，

「我都習慣了。」

「你小子乾脆去算算命吧！看看你上輩子是啥變的，就沒見過你這樣的，估計你累世就沒幹過啥好事，這輩子來贖罪了。」

黃蹇隨手拿了一個西瓜，打開，依舊是個熟的很好的西瓜，大家大笑起來。

「吃歸吃，我告訴大家，一會把自己吃的西瓜皮都給我收拾好，不要到處亂丟，放在一起，找個地方都給我埋起來，大熱天的招蒼蠅。」

董順看大家都在笑，又過來訓話，此刻大家西瓜吃的也差不多了，車上還剩下不少，有幾個人吃的好像不過癮，就兩三個合夥打開了幾個。

「大組長，我們西瓜也吃飽了，下午還有啥安排不，我們活也幹完了，不能光在這裡吹牛皮啊！」

「就是，就是~要不給廠里的領導說說，放我們自由安排吧！這個時候也是體現我們大組長你能力時候。怎麼樣，大組長，敢不敢放我們回家。」

在一旁的夏眀夷湊過來給董順說話。

其實夏眀夷心裡有個小九九，他也看不習慣董順，平時幹活的時候看不見個人，現在小組有了成績全是他的功勞，一想到這些，夏眀夷心裡就不爽，所以就故意拿話來刺激董順，也算把董順往火架上烤。

董順那裡想這麼多，一下就中了夏眀夷的小圈套，

「哪個說我不敢做主，兄弟們，我宣布，吃完吃瓜，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明天在來上班。」

「我說行不行啊，別把我們都放走了，一會，廠里領導有事，誰來頂著，要不大組長你去給廠里領導申請一下。」

母則乾有點擔心的說到！

「你擔心個毛線啊，我是組長，有啥事，我在前面那，我今天就做這個主了。」

其實母則乾看穿了夏眀夷的小把戲，悄悄的在夏眀夷後面拍了一下，然後用手點了點他。

「你~」

不過母則乾想想，整治一下這個小子也不錯，平時看他飛揚跋扈的時候也是氣不打一出來。

董順一說吃完西瓜就可以回家了，大家紛紛開始收拾東西，孔秀也過來還水果刀，

「黃蹇哥，今天謝謝你了，一會你是直接回家嗎。」

「還不確定，我下午有可能去抓魚，我回家也沒有啥事，兄弟們，都別慌著走啊，有沒有和我做伴一起去抓魚的，抓到魚晚上還可以烤著吃。」

「去那裡抓魚，帶我一個，帶我！」

一下圍過來幾個人，

「我們家旁邊的那個地方就有個廢棄的大魚塘，後來包魚塘的人不知道啥原因突然不幹了，人也沒有影了，現在整個魚塘沒有主人了，這個幾天我們附近的人像瘋了一樣，天天在那個地方抓魚。我都是晚上才過去，抓的少。」

「那就別說了，拉車子，開路了！」

黃蹇帶著一行幾個人離開了窯廠，

大哥要回家照看弟弟妹妹，回家去了，沒大會，就只剩下了暴否，姜晉，姜渙，還有錢未濟。

「你真的要買摩托車啊？」

姜晉問道：

「肯定是真的，不然我幹嘛等著你！」

「你帶錢了沒有，不能賒賬啊，雖然說是我舅舅，我可做不主！」

「你說啥那，我的字典里就沒有賒欠的概念，我們過去先看看有沒有越野摩托，我現在就對它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