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暗潮洶湧
昌平縣縣委副書記蔡自強同志這幾年一直原地踏步，並不是這位老同志不求上進，原因是前幾年自己那條線上的大領導突然離世，造成這股力量在領頭羊突然倒下後繼無人的前提下，線上的一些級別較高的領導有了內訌，互相傾軋打擊，爭權奪地，整個勢力一下子土崩瓦解，一些人另攀高枝，一些卻遭到其他幾股力量的打壓，老蔡同志的上上家就是被打壓的那類，京城某部副部長坐了冷板凳，因此，老蔡縱有經天緯地之才也難有作為，別說能力在改革新局勢下顯得不很出眾，得不到上面關照，縣裡有些背後還小動作不斷，而且自己經營的小圈子也被分散的沒有了凝聚力，比如原縣組織部長姜洪磊被市委外派去藏西某縣任副書記支援建設，下面自己一手提拔的鄉鎮局辦領導也相繼在歷次幹部權力更迭中逐漸邊緣化。．
老蔡還有自知之明，自己政治生命基本到頭，也早被磨得沒了爭強好勝之心，不管書記辦公會還是常委會，只作壁上觀，你們爭你們的，我是來打醬油的，只要不觸及我自己的核心利益，你們想咋滴就咋滴，就這樣，許多人還很不樂意，你佔了茅坑不拉屎，不行就早把位置騰出來，混什麼混？
今天縣委召開常委會，研究調整一些幹部的調整任命以及下一步縣委縣府的工作部署，蔡自強踩著點提前幾分到的小會議室，裡面已經早到了幾個，老蔡都點點頭打了招呼，看到6尹東要站起來，擺擺手，坐到自己位置點了一根煙，工作人員把他自己帶的茶杯里倒上熱水，老蔡往椅子后一靠，閉目養神去了，幾個常委見怪不怪，這個縣委副書記政協主席還真是……
不大一會，縣人大主任江大年也抱了個茶杯慢悠悠的進來，看到老蔡的樣子，會心的一笑，連和人打招呼都省了，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拍了拍身邊的老蔡，「神仙打架，是不是又要閑雜人等一律閃避？」
「倒是想呢，就不知人家放得過咱們不。」老蔡連眼皮都沒睜開。
兩個現在是常委里年齡最大的老同志，這些年爭鬥下來，臨老了又成為無話不說的老朋友，經常一起到下面水庫釣魚，說話也沒了忌諱。
縣委書記廖長生看不出什麼表情，拿著一個小筆記本進來徑直走到主位，秘書肖克鳴把他的不鏽鋼杯子放下，趕緊坐到旁聽席書記員那邊去。
廖長生是今年春天才從省里空降到昌平的，以前是省組織部幹部二處副處長，差一歲四十，個頭很高體形魁梧，說話洪亮，愛打手勢，來到昌平半年，還看不出有什麼帶有自己特色的施政策略。
縣長鄭天河最後一個陰著個黑臉進來，瘦瘦高高的，年齡大了腰變得有些微駝，顯得整個人有些陰沉，頭倒是染得烏黑錚亮，看來不怎麼服老。
實際上近幾年上層對於幹部任用漸漸「四化」，一些不再革命化、年輕化，尤其欠缺知識化和專業化的老幹部漸漸淡出，一些想幹事敢幹事的年輕幹部開始走上領導崗位，這從常委會裡的領導平均年齡就可以看出，不到五十歲，比以前有了很大改觀，尤其6尹東，三十三歲的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縣開區主任，雖然那個開區剛開始建設，還沒有大型企業落戶，只是有幾個縣裡效益較好的企業在那囤地蓋了幾棟樓房作為招商引資的標杆，引用6尹東的話「栽下梧桐樹，才能引得鳳凰來。」
這幾年6尹東沒再往上提半步，上面也有壓一壓的意思，光芒太盛也不是好事，所以6尹東這幾年也在韜光隱晦。
蔡自強是知道今天主要議題的，書記會上都通了氣，兩個領導為了幾個鄉鎮科局重要位置互不讓步，不得不拿到常委會表決。
鄭天河看了眼廖長生，這個傻大個讓自己很不爽，自己從一個辦事員一步步爬到今天這個位置，陪了一任任領導，總算有了機會做縣太爺，老領導終於年齡到線，去市人大當副主任頤養天年去了，自己這麼多年兢兢業業忙工作，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多年媳婦熬成婆，輪也輪到自己了，沒成想來了個少壯派，自己的美夢一下子醒了，怎麼看廖長生怎麼不順眼，前幾天的書記碰頭會更是讓他大動肝火，一向在人事問題不怎麼言的廖長生不再妥協，兩個開始第一次真刀實槍的在會上爭了起來。
縣委副書記統戰部長王開平主持會議，議題一一公布。
人稱留一手的縣委副書記組織部長柳毅壽先提出青堂鎮鎮委書記的任命人選，一共兩個，一個是青堂鎮現任鎮長李萬奇，一個是七里鄉黨委書記鄭明平調，李萬奇是廖長生的提議，鄭明是鄭天河提議的，據說鄭明是鄭天河的堂侄。
「現在舉手表決，同意李萬奇任青堂鎮書記的請舉手。」
廖長生第一個舉起了手，其他人靜靜地，有的低頭寫著什麼，有的目視前方不知想些什麼，廖長生有些尷尬，面上就有些掛不住，臉色逐漸白，嘴唇蠕動著抿了幾下。
時間似乎靜止了，鄭天河看著面前的廖長生，心底暗暗腹誹，「傻了吧，和我爭。」
一個人舉起了手，很突兀的舉了手，讓在座的常委吃了一驚，有事生了。
6尹東本想直接隨著廖長生舉手的，想了想沒那麼辦，一個是站隊問題，自己並沒有明顯的倒向哪一方，明面上自己是老蔡的人，實際大家都曉得自己是也才上任的沂源代市長李作賦的人，而另一個原因是6尹東想找個合適的時機站出來，早了顯得迫不及待，晚了就更加顯不出自己的重要性了，選在廖長生最無助的時候舉手在6尹東來說時間拿捏得剛剛好。
按理說自己應該支持鄭天河工作的，只可惜此人這幾年自己在他任下一直不得意，自己工作上的想法大部分得不到此人的支持，讓自己空有一腔抱負無處施展，還有一條很重要，小寶差點被打了，老婆讓人陰了，去了中學後勤處，還美其名曰照顧縣領導家屬，士可殺不可辱，明顯受欺辱了，被人打臉了，自己得反擊，自己不能老當軟柿子任人拿捏，自己得去掙，老婆一直背後說自己沒了上進心，怒其不爭。
一直閉著眼睛的老蔡覺得氣氛不對，睜開眼看是6尹東製造的麻煩，心裡笑了笑，這小子，忍不住了吧，好吧，老子也鬧他一把。
老蔡慢悠悠的也舉起了手。
縣人大主任江大年拿手捅了捅老蔡，眼裡帶著疑問。
老蔡搖搖頭對他笑了笑。
縣人大江大年也舉了手。
武裝部小邵也舉了手，這傢伙舉手后還朝6尹東眨了眨眼。
因為這傢伙比6尹東還年輕，名字叫邵遠輝，大家都叫他小邵，和6尹東走的一直很近，據說他叔叔是東山省軍區邵天，為什麼小邵會來這麼個小縣城任職，外人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宣傳部田青山猶豫了一下，看了眼江大年，也舉起了手。
「李萬奇同志得到了與會同志的大多數贊成，會後會對這位同志進一步考察，下一個市財政局局長的任免，原財政局局長張儀因身體原因不再擔任局長一職，組織部提名縣財政方殿真同志，審計局田萍同志，方殿真同志是現任財政局副局長，工作認真負責……田萍同志……」
組織部長柳毅壽無奈的看了眼臉色陰沉的更深的鄭天河，宣布下一個人事議題。
「我拋磚引玉先說幾句，我認為審計局田萍同志比較適合財政局長這個職位，原因有這麼幾點……」6尹東一等柳毅壽介紹兩個人選的簡歷，從不提前言的他越過幾位領導竟然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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