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舌尖上的家常菜

自顧自坐下，韓羽安靜地翻看起自己曾經做過的模擬試卷。

韓芸原本就奇怪，哥哥沒像往常那樣滿身臭汗，現在面對自己的挑釁居然安之若素，最驚訝的莫過於對方竟然在複習試卷？

難道現在不是看小說的時間嗎？

那本厚厚的《天涯明月刀》，以往哥哥一回到家便愛不釋手。

老哥，今天，有病，不輕！

韓芸伸手試探韓羽的額頭，塗抹著水紅色「鳳仙花」汁液的指甲，帶著幽幽的芬芳。

體溫正常，沒發燒呀！

撥開妹妹的手，韓羽不緊不慢地問道：「作業做完了？」

「數學做了，語文和英語切了飯再做。唉，你書包呢？」韓芸有些心虛地轉移話題。

咦，還真是，書包遺忘在教室了。

這也難免，任誰幾十年沒用過，急切之間哪能想得起來。

想了想，韓羽說道：「晚飯後，作業拿給我看。」

初中知識點也有必要撿起來，還能起到督促妹妹的作用，一舉兩得。

啊！

檢查自己的作業？憑什麼？

韓芸本能地想反駁，但看著一本正經的韓羽，總感覺哪裡不對。

這還是那個只顧玩樂的老哥？

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

別是在學校里受了刺激吧？

「哦！」顧不上和韓羽多計較，韓芸有些擔心地下樓，到廚房打起了小報告。

「老媽，我覺得哥今天回來，有點不對頭？」

「去去，沒看正忙么？管好自己就行了，有空多看看書！」

正忙著炒菜做飯的衛蘭，對一驚一乍的女兒早就免疫了。

憋了一肚子話的韓芸，那能忍得住，急著說道：「哥今天沒打球，一回來就看卷子，還說要檢查我的作業……」

這不都挺好的事嗎？算哪門子不對頭？

心裡高興的衛蘭白了女兒一眼，沒好氣地說道：「見不得你哥好是吧？閑的話，趕緊打兩個雞蛋！」

還講不講理了？老媽太偏心了！

「就慣著你的寶貝兒子吧！」跺跺腳，告狀失敗的韓芸氣鼓鼓地跑回樓上。

路過哥哥的房間，瞥了一眼，發現韓羽居然人模狗樣地在試卷上寫寫劃劃。

韓芸賭氣似地嘟囔道：「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

她不相信韓羽真的能改變性子，以前也說過痛改前非的話，但往往都是三分鐘熱度，於是韓芸決定暗中關注，準備隨時揭穿老哥的假面具。

已經瀏覽過兩份模擬試卷的韓羽很清楚，高考試題中基礎知識約佔八成，而分數的高低取決於考生的刷題量。

如果硬要說有什麼秘訣，就一句話：唯手熟爾！

按照皖省去年錄取線推測，今年一本不會低於450分，二本應該在430分左右。

高考各科目分值：語數各120分，外、政、物、化各100分，生物70分，合計710分。

韓羽隨即制訂最低目標：語文90，數學80，外語70，政治70，物理化學合計90，生物30，共計430分。

為了實現這個目標，韓羽接著擬定了三個月的突擊計劃。

4月份，快速複習與刷題，熟悉並鞏固基礎知識點，同時梳理出各門課程的短板。

5月份，對短板中相對容易的部分重點複習，爭取掌握七到八成的基礎知識點。

6月份，系統性串聯已經掌握的知識點，再按照「實戰」大量刷題查缺補漏。

7月，於千軍萬馬中殺他個人仰馬翻！

「小羽，小芸，下來切飯。」衛蘭招呼兒女下樓。

「唉！」韓芸在房裡答應一聲便哼著歌曲下樓。

「紅塵呀滾滾痴痴呀情深，聚散終有時，留一半清醒……」

這首融合古典元素的快節奏歌曲，加上剛柔並濟的聲線，在這個時代橫掃兩岸三地，葉倩文一曲封后。

看著蹦蹦跳跳的身影，韓羽彷彿看到曾經的自己……你好，1992！

兄妹二人先後洗手進入客廳，衛蘭已經將飯菜端上餐桌，正配置碗筷。

父親韓金明從柜子里拿出紅茅藥酒，給自己倒上一杯。

作為寧安最早一批農業戰線的技術員，韓金明自六十年代在農村駐點，針對農作物和果木搞良種培育。

雖然眼下不必再于田間地頭奔波，但十幾年風裡來雨里去的辛勞落下風濕病根，每天喝兩口藥酒主要是驅風去濕。

發現父親鬢染微霜，韓羽心中一軟，主動幫老爸盛飯，隨後又幫老媽盛了一碗。

韓金明顯然有點意外，看著兒子坐下，才問道：「在學校沒事吧？」

韓羽想了想，笑道：「下午在課堂上睡覺被班主任打了手心，還有，和同學在花壇邊發現蝴蝶破蛹，其他就沒什麼了。」

啊！！！

父母驚訝萬分，妹妹瞪圓了眼珠子。

這兩件荒唐的事你難道不該隱瞞的嗎？堂而皇之地說出來，讓我們怎麼接？

環視一圈，韓羽見三人張口結舌，便問道：「怎麼了？」

衛蘭最初的想法是去擰兒子耳朵，但想想兒子大了而且叛逆的很，打不得！

趕緊說道：「唐老師是為了你好，馬上要高考，用點心啊！那個，聽小芸說，今天放學沒打球？」

韓羽自然聽得出，老媽后一句是說給父親聽的。

「曉得，會認真的。高考前不打球了，早上跑步也能鍛煉。」

韓芸撇撇嘴，老哥就會哄人！

他韓羽哪天不是拖到最後才起床，早起晨練絕對是糊弄爸媽的。

「對的，籃球對抗性太強，萬一傷了骨頭，到老就是個麻煩事。」韓金明久病成醫，臉色緩和下來說道：「先吃飯！」

百葉結燒肉，香椿炒蛋，炒三絲，炒青菜，醬菜，鯽魚湯，葷素搭配，色香味俱全，韓羽吃的心滿意足唇齒留香。

這一桌純天然無污染分量十足的家常菜，擱後世沒小兩百，想都不要想。

再想想三十年後，令人詬病的居住環境與食品安全，大都市與小縣城孰優孰劣一目了然，但韓羽現在不必操心，因為沒得選。

或許是韓羽風捲殘雲連幹了三碗飯的影響，一貫挑嘴的韓芸，都不由自主地多喝了半碗魚湯。

衛蘭不由心花怒放，一雙兒女正在長身體的時候，能吃能喝是再好也沒有了！

倒是韓金明有些意外。

兒子明顯穩重了一大截，給父母盛飯不說，吃好之後還知道幫著收拾餐桌，這就是懂事了。

廚房裡，韓羽有心秀一下前世二十多年的刷碗功底，卻被衛蘭趕了出去。

「媽還沒老到不能動，趕緊上樓複習功課！」

這個時代的高考考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是理所應當的。

韓羽也沒矯情，回到樓上先敲了敲妹妹的房門，提醒對方：「記得拿作業給我。」

見哥哥來真的，韓芸只能皺著眉將數學作業「pia」地一聲扔在韓羽桌上。

離開前叮囑道：「可別給我弄髒了！」

韓羽隨即從第一頁開始檢查，還好，初中數學難度有限，基本能搞定。

全部看下來，他不得不承認，除了偶爾粗心，妹妹數學的底子不差。

放下作業，韓羽翻出自己的數學試卷，發現有些題目果然夾雜著初中知識點的影子，看來初高中穿插複習，應該有一定效果。

接近七點，韓芸再將語文作業送了過來，韓羽則指出妹妹在幾何題中存在的疏忽。

沒料到哥哥認真檢查過，驚訝之餘，韓芸難以言喻的表情，已然落入韓羽眼中。

而這時，韓金明則在客廳招呼兒子下去看新聞聯播，因為政治考卷中，時政有一定的佔比。

韓羽很清楚，只怕現在高考命題組已經全體度假去了，看再多的新聞都屬於無用功。

不過，韓羽還是決定下樓，儘管新聞套路就那麼回事，但陪著父母待上一時半刻也不賴，就當彌補前世欠下的債吧。

於是三人一邊看電視，一邊閑聊，新聞中出現了物價增長過快的報道，這引起了衛蘭的吐槽。

「物價天天漲，工資月月降，廠子連工資都快發不出了！哎~聽說蘇浙那邊的廠子包吃包住，一個月工錢有三四百塊呢。」

韓金明皺了皺眉，妻子到外地打工絕對不行，一家老小里裡外外都是衛蘭在張羅，根本離不了。

但副食品廠效益越來越差也是現實，妻子的收入本就不多，再這麼下去不僅廠子會垮掉，家裡的經濟情況必然雪上加霜，真是左右為難。

電視上正在報道有關「南方講話」的新聞，韓羽心中一動。

作為重生者，他完全明白偉人南巡的重大意義，「深化經濟體制改革」不再是一句口號，華夏全面復興不可阻擋。

在絕大多數國人按部就班作息的水面下，轟轟烈烈的改革大潮即將洶湧，把握住這次機會，將佔據至少二十年的優勢。

天予不取，夫復何為？

看著父母愁眉不展，韓羽貌似隨意地問道：「媽，廠里就沒想過承包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