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餘音不絕

丟下一眾員工自己琢磨，韓羽去接韓芸與何玲，考試期間為了保證休息，何玲也在韓家午餐並休息。

看著面帶笑容的兩個妹妹，看來語文考得不錯。

下午是數學，何玲的成績要遠遠超過韓芸，所以可以預期的是，她中考的成績有望考取中專。

「小玲，丫頭讀書沒什麼用，你看，中專讀出來就能上班拿錢，還能嫁到城裡，你好好考，到時候上中專啊！」

「媽，咱家現在不缺吃不缺穿，如果不成器也就算了，可小玲這麼爭氣，我就是吃糠咽菜，也要供她上大學！」

何芳在韓羽的提醒和建議下，頂住了父母的壓力，決定讓妹妹進入寧中重點班。

那天晚上，何玲在姐姐懷裡哭得雙眼通紅！

三天考試結束，兩個丫頭估分之後，韓芸的分數距離重點班還差一點點，韓羽心裡有數。

於是，晚上拎著煙酒茶葉去了寧中校長家，從機動名額中搶下一個。

韓羽放心了，離開寧安后，韓芸有何玲陪著，考上大學的幾率大幅度增加，至少不會像前世那樣，職高畢業後到處打零工，蹉跎一生。

六月十五日，暮色籠罩寧中操場。

舞台下，被「洗衣機」刺激了的史大偉，重新弄了一台海鷗單反負責晚會攝影。

韓羽和陶子玖同樣坐在人群中等待著節目表演，就在他們不遠處，披著外套的蕭玉君宛如眾星捧月。

在三一班文藝委員夏珠的主持下，寧中校長、年級組長老唐、優秀學生代表發言之後，寧中高三畢業文藝匯演正式開始。

隨著大合唱《歌聲與微笑》開場，藏龍卧虎的高三學生紛紛登台獻藝。

這個剛唱郭天王的《對你愛不完》，另外三個就唱起了《青蘋果樂園》，歡呼聲還沒停止，一隊黑裝男就跳起了「太空步」，引來潮水一般的瘋狂尖叫！

三年的學習壓力，在今晚得到盡情釋放，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

一段惟妙惟肖的山東快書之後，夏珠在台上高聲報著曲名：「下面有請三二班蕭玉君同學上台表演，小提琴獨奏《梁祝》，大家歡迎！」

哇哦~

寧中赫赫有名的藝術才女，已經拿下了上戲專業考的蕭玉君！

無論老師還是學生，都投以讚許的目光。

同伴提著琴盒，蕭玉君從右側登上舞台，她輕舒雙臂卸下外套，一襲歐式紫羅蘭色的低胸禮服，雍容華貴地乍現於燈光之下。

喔喔喔~

現場頓時掀起一片驚呼，繼而口哨聲不斷。

蕭玉君很滿意現場變裝的效果，沖著台下大方地笑了笑，接過小提琴和琴弓並將外套交給女伴，準備自己告別母校的表演。

這時，舞台下面的陶子玖似乎有些詫異，因為她記得，蕭玉君原本的曲目是小提琴名曲《沉思》。

「她怎麼突然改了？」

韓羽平靜地說道：「《沉思》確實是小提琴的經典之作，但《梁祝》能更好地表現出中西合璧的魅力。」

陶子玖立刻反應過來了，這傢伙那天不是說著玩的，最終還是去找了蕭玉君，而且還幫著對方出主意，她剛想說些什麼，卻聽見韓羽繼續說了一句。

「沒有對手的舞台，未免太無趣了！你說呢？」

陶子玖一愣，轉而心頭一喜，原來是這麼回事，剛剛的些許不悅隨之煙消雲散。

「既然你有信心，我自然沒問題！」

舞台上，蕭玉君緩緩拉動弓弦，雖然沒有樂隊配合，但婉轉悠揚的曲調彷彿穿越山林與河谷的涓涓細流，師生們不僅領略到小提琴優美的音質，更受到華夏傳統文化的洗禮。

不愧是「樂器皇后」！不愧是經典名曲！

這雙重享受堪稱寧中有史以來最精彩的表演之一。

一曲奏罷，全場靜默，蕭君玉露出微笑，沖台下微微低首致謝。

「轟！」

霎時間，掌聲雷動，人群沸騰！

「才女就是才女！真是厲害啊！」

「92屆就是出人才！牛叉哦！」

「這《梁祝》一出，怕是沒人比得上了吧？」

「哎！你怕是忘了壓軸吧？這晚會可才到一半呢！」

「對啊，蕭玉君這麼精彩怎麼沒拿到壓軸？太不公平了吧？」

「我聽說了，壓軸的好像是民樂合奏！」

「民樂合奏算什麼節目啊？」

「不知道呢，據說是鄭老師特批的，而且人家壓根就沒綵排，弄得挺神秘的。」

「該不會是二胡嗩吶那種吧？那玩意誰愛聽啊？不用綵排，怕不是走後門的吧？」

「誰管他，反正等會就知道了！」

……

好在接下來的節目分散了眾人的注意力，議論聲漸漸平息。

相聲、魔術、朗誦、舞蹈流水一般地表演著。

臨近壓軸，韓陶二人起身準備去換服裝，披著外套的蕭玉君悄悄走過來。

「別讓我失望，加油啊！」她看著韓羽，略帶著戲謔地挑釁道。

「晚會，大家開心就好，用不著這麼緊張！」

韓羽說完，帶著陶子玖與對方擦肩而過。

舞台後方換裝間內，打開服裝的陶子玖壓制住心動。

儘管從繪製服效果圖到量體裁衣，她不止一次地看過，甚至試穿過，但這是第一次穿在身上，並將在全校師生面前公開展示。

已經換裝完畢的韓羽，輕輕敲了敲木板問隔壁換衣間的同桌：「好了嗎？」

「馬上就好！」

過了一會，兩間房門被拉開，換過新裝的韓羽陶子玖躍然眾人眼前。

晚會後勤與之前表演節目尚未離開的人員，猝不及防地被嚇到，不由自主地發出「哇！」的驚呼。

好一對俊男靚女！

夏珠儘管和陶子玖有些彆扭，但她依然是合格的主持人，就在工作人員將大鼓和古箏搬上舞台的的時候，她大聲宣布著壓軸節目：「下面由三一班的陶子玖韓羽兩位同學，為大家表演鼓箏合奏，《權…御…天…下》！」

「嗯？什麼天下？」

「沒聽過啊？」

「還真是民樂？還壓軸，哪個沒腦子的安排的節目？」

夏珠報過節目之後，一個從左一個從右，兩位演奏者同時盛裝登台。

吸！

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的觀眾，被兩人的形象和裝扮驚到了。

舞檯燈光的映襯下，高大軒昂的韓羽穿著簡潔的白色練功服，露出極為自信的笑容，顯得英武幹練。

「老韓居然會打鼓？不可能吧？」

「唉？那是刺頭韓羽？怎麼變成光頭了？」

「看上去光頭挺不錯的，你們有沒有覺得他很像黎天王啊？」

……

另一邊的階梯上，陶子玖穿著紅底黑邊的高領漢服，被腰帶束起的細腰堪堪一握，更突顯身材的凹凸有致，髮髻上一支顫巍巍的金步搖熠熠生輝，恰似從天而降的古裝仙女。

「呀！我的九妹果然美如天仙！這古裝太特么好看了！」

「九妹穿的好像是漢服，真是漂亮啊！」

「混蛋啊！這傢伙什麼時候把九妹追到手的？」

「啊，我失戀了！我的心好痛……」

台下群情洶湧，在後台坐鎮的鄭老師微笑不語，壓軸節目的效果不出所料。

此刻，蕭玉君心底無聲地嘆氣。

陶子玖身上這套華麗精美而大氣的服裝，肯定是韓羽出的主意，誰能料到寧安居然有如此出色的裁縫。

如果這套漢服穿在自己身上，未必比不過陶子玖，她忍不住妒忌起來。

為什麼她就沒早點遇上像韓羽這麼有才氣的男生呢？

舞台上，韓陶二人並肩而立，向全校師生鞠躬致意，陶子玖隨即返回琴台，而韓羽則對著話筒朗誦起來。

「何處望神州？滿眼風光北固樓，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

這時台下有人已經知道，這時南宋詩人辛棄疾的作品，《南鄉子.登京口北固樓有懷》。

於是很多人大致明白，節目一定和這首詞有關。

韓語繼續豪邁地朗誦道：「年少萬兜鍪，坐斷東南戰未休。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生子當如孫仲謀。」

隨即，韓羽退回自己的位置，操起鼓棒，而陶子玖也做好了準備。

「咚咚咚…嗒…咚咚咚咚咚咚…嗒….」

一陣密集沉穩的鼓點帶動下，好似靜水深流的古箏弦音「叮叮咚咚」地響起。

台下眾人發覺此前的預測大多數都落空，不說別的，光是節奏感就很耐聽，不由得產生了期待感。

韓羽繼續擊鼓配合著陶子玖，弦音未落之際，陶子玖突地加快手速，一陣狂風暴雨式的彈奏劈頭蓋臉砸了下去，瞬間扣住了全場觀眾的心。

這節奏，這鼓點，哪裡有半點民樂的影子？

分明只有大鼓和古箏，卻彷彿給人一種聆聽流行的電子打擊樂隊的感覺。

再聽下去，很多人不由自主地揮舞起雙臂，跟著節奏一起搖擺。

沒辦法，直擊靈魂的音樂的感染力是無法抵抗的！

「嘩！太棒啦！我聽得熱血沸騰！」

「老天！看到沒，九妹的手已經快到看不清了！」

「民樂玩到這種地步，真特么牛叉！」

……

看到陶子玖額頭已經出現細密的汗珠，為了避免因為節奏過快而崩了，韓羽有意識地掌控著鼓點。

而陶子玖也發覺自己差點失誤，幸好韓羽用鼓點把自己拉了回來。

稍微瞥了一眼搭檔，正看到對方微笑示意，心頭沒來由的安定了，手速也隨之降到可控範圍。

「呼！」韓羽放心了，最難的一關總算平穩度過！

演奏的最後，在韓羽急切的鼓點聲中，陶子玖左指扣弦，右掌如刀由內向外劃過琴弦。

而鼓點也恰到好處地停止，寂然無聲。

但台上台下，依然有旋律迴響，餘音不絕。

良久，尖叫聲，鼓掌聲，如同火山爆發一般直衝九霄。

韓羽微笑著，牽起陶子玖，走上前，再次向校園、向全體師生、向這個時代鞠躬答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