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訣別
言樂貼著笑臉,問靠窗的女同學,「同學,你好,我想問一下,陳樹還沒來上課嗎?」
「還沒呢,他應該不來了吧,都一個星期沒來上課了。」
「哦,謝謝。」
言樂不想放棄,她到現在還是不相信陳樹會輕易的自甘墮落。自從那天晚上分開,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面。
就快高考了,陳樹究竟去哪裡了?不參加高考嗎?
言樂想著陳樹,過往和現在交織在一起,不禁就紅了眼眶,為什麼他會變成這個樣子?
眼淚滴在手上,她趕緊擦了一下,躲進了衛生間。用冷水洗了一把臉,整理好表情。
叮~叮
上課了,她該回教室了。
言樂扒著扶手小跑上了樓梯,是班主任的課,不能遲到。
過了最後一個轉角就能直走到教室了,言樂這樣想著加快了腳步,卻不想在轉角是迎面撞上一個人,她想剎住卻還是一頭撞了上去。
那人抱著一摞本子,來不及閃開,眼睜睜看著言樂衝過來。
「啊!」
「啪!」
本子散落一地。
那人拉住了重心不穩的言樂,當他的目光移到他們拉在一起的手上時,他像是接到了火星子,毫不猶豫的鬆手。
「啊!」
言樂向後一倒,撞在了牆上。
這個人?是許先生!
言樂忍著後背的疼痛彎腰道歉,「許先生,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趕著上課,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他蹲下撿起本子,沒有生氣的樣子,他頓了一下,問,「你沒事吧?」
「我沒事,沒摔著,」
言樂準備幫忙卻被他攔住了,打趣的說:「忙著上課就趕緊去,我自己撿,你們老胡可不是好惹的主。」
一地本子如同一地的雞毛,這究竟是幾個班的作業啊?
言樂蹲下幫忙,「都已經遲到了,也不在乎這一時半會兒了,這麼多本子,還是我幫忙您撿吧,被踩到就不好了。」
他不再說話。
「好了,」言樂把一疊本子遞給他,還挺重的,「給您。」
「謝謝,沒事了,趕緊去上課吧。走路小心點。」
「嗯,許先生再見。」
「嗯。」
歐雅看著言樂無精打採的樣子,忍不住心裡的窩火,「喲,又去找陳樹了?連班主任都不放在眼裡了?」
「歐雅,難道陳樹、」
歐雅直截了當打斷,「你操心操心你自己可以嗎?這些天,你都被點了多少次了?還有三個星期就高考了!能不能好好複習?」
言樂趴在課桌上,淚眼朦朧,「可是我放不下陳樹,他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傻瓜,」歐雅拍拍言樂的腦袋,「人都是會變的。我覺得陳樹說得很對嘛,你喜歡的、戀戀不忘的、牽腸掛肚的,從來都是以前那個像太陽一樣的陳樹,可現在這個陳樹他不是太陽啊,他現在連星星都算不上。接受改變不好嗎?人嘛,要瀟洒一點,棄我去者,不可留,亂我心者,多煩憂,你現在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快刀斬亂麻,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別因為他耽誤了自己。」
言樂只是嘆氣。
歐雅無奈搖頭,真是不見黃河邊不死心,不撞南牆不回頭。
歐雅拍了拍言樂的頭。
言樂:「你幹嘛?」
歐雅笑了一下,「試試,看看是不是空的。」
言樂白了她一眼,「你腦子才是空的呢!」
歐雅只是笑。
可是不管歐雅怎麼勸,言樂還是放不下陳樹,她的陳樹不應該是現在這個樣子。
騎著自行車,言樂鬼使神差的到了那天的酒吧。
陳樹就站在門口,白襯衫半敞著,一條黑色牛仔褲,摟著一個半露胸脯的女人,正親昵的說著什麼。
那個女人先發現言樂。
「那個女生,好像認識你啊,一直盯著我們看呢,」
陳樹瞟了一眼,邪魅一笑,捏捏她的臉蛋,「是個熟人,你先進去,我馬上就來。」
「陳樹,」言樂看著陳樹向她走過來,莫名有些緊張。
「你來了,」陳樹笑著,摟過她的腰,「走吧,進去,」
言樂克服想躲避的心理,硬著頭皮,貼著笑,「我有事情想跟你說,」
陳樹卻不聽,只想摟著她往裡走。
「我自行車還在外面呢!」言樂有點害怕,不過有陳樹在,怕什麼呢?她這樣安慰自己。
陳樹:「沒事,有人給你看著呢。」
言樂被推進了一個吵鬧的包間,幾男幾女抱在一起扭來扭去。
「陳樹!」言樂大喊著。
「沒事!」陳樹拿來一杯冒著白沫的酒,遞給言樂,「來喝酒!」
「不、不、我喝不了,我有事情想和你談談,」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陳樹扯著嗓子喊,「喝了這杯酒!我們慢慢說!」
陳樹嘴角勾著笑,直勾勾的盯著言樂。
言樂的心涼了些卻仍然帶著笑,「你不能騙我!」
那些人開始起鬨,「喝!喝!」
「陳樹!」言樂端起酒,「你不能騙我!」
「喝!喝!」
「喝!」
「喝!」
陳樹:「喝。」
言樂忍著噁心和反胃,一飲而盡,酒順著脖子流進衣服里,冷冷的。
她喝完,現場掌聲、歡呼聲齊響。
「陳樹,」言樂晃晃悠悠站起來,一把拉住陳樹,「我們出去,」
陳樹卻一把摟住她,貼在她耳邊,「去哪裡?」
他身上刺鼻的香水味惹得言樂一陣噁心。
言樂的胃裡翻江倒海,她推開他,「對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間!」
她跑出去,那群人又喝起了倒彩。
言樂吐乾淨后,抱著一絲僥倖回到包間。
推開半掩著的門,她看見陳樹正抱著一個女人親得火熱,他手摟著她的腰,她的手放進了他的衣服里。
他們都在忙,沒人注意到言樂。
言樂咬著嘴唇,這一刻,她的夢碎了。陳樹說得對,他已經不是從前的陳樹,不再是太陽。
淚就像傾盆大雨,很快濕了言樂的臉和髮絲。
她不顧一切往外跑。
眼前是朦朧的一片。
「嘀!!!!」
強烈的燈光和刺耳的輪胎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嚇得言樂腿軟,直接癱坐在地上。
那個人背光而來。
他蹲在言樂身邊,言樂才看清他的臉。
許先生?
「你沒事吧?」他扶起她,「怎麼樣?有沒有傷到哪裡?」
言樂只顧著哭,哽咽得說不出話。
他扶她上車,「我送你去醫院。」
「我不去醫院,」言樂抽抽搭搭的說:「不去醫院,」
他安慰:「別緊張,很快就到了。」
言樂只覺得心裡憋屈得厲害,而現在連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都得不到滿足,這樣想著,哇的一聲大哭,又喊,「我不去醫院!」
歇斯底里,「我不去醫院!停車!!!!」
他被這一嗓子嚇懵了,不知道該怎麼辦,難道撞壞腦子了?
他弱弱問,「你想去哪裡?」
現在安撫她的情緒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能不能送我去一個有水的地方?」
「水?你是渴了嗎?」
「不是啊!」言樂淚如雨下,「是河水!是湖水!是海水啊!」
「行行,別激動!」他說著就拿出了手機,準備打電話給胡老師。
言樂一把鼻涕一把淚說:「我現在不想見任何人!不想回家!如果你給他們打電話,我就跳車!」
「不打,不打,我找路呢。」
車裡充斥著言樂的鬼哭狼嚎,他是不可能送她去有水的地方,只能在一條比較偏僻的路上繞來繞去,等著她情緒穩定。
言樂哭累了,擦著鼻涕,說:「謝謝你,許先生,」
他揉揉太陽穴,問,「好點了?」
「沒有。我不想哭了。」言樂說著又哽咽了,「我也不想,」
他把車停在路邊,鎖上車門,打開天窗。
涼風呼呼的跑進來擠熱鬧。
「要不要給你父母打電話報個平安,免得他們擔心。」
「不用,已經打過電話了。」
言樂知道歐雅已經替她擺平了。
他想了想問,「和男朋友吵架了?」
「你怎麼知道?」
「猜的。」
「現在已經不是男朋友了。分手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問,「想不想聽我說說?」
「什麼?」
「作為過來人的一些經驗,」
言樂的悲傷消散了些,「好啊,過來人能有什麼經驗?」
「不過先說清楚,我不是在評價你的感情。只是說些客觀的話。」
「好。」
「感情也講究天時地利人和,你會遇到一個可愛的人,而現在也許並不具備以上的條件,所以你現在會因為一個錯誤的人難過。希望你難過一陣子后,能夠振作起來,好好參加高考。人生苦短,別把時間浪費在一些過客身上,不然以後會留遺憾的。你們現在都還太年輕,很多事情要長大才能了解得透徹。」
「或許吧,」言樂望著漆黑的夜空,說:「他們說得對,我放不下的是過去,現在好了,什麼都沒有了。」
「喜歡錯一個人是痛一陣子,而愛錯一個人卻是痛一輩子。你已經很幸運了。」
「幸運?幸運我還要這麼難受,這算哪門子的幸運。」
「以後你就會懂了。現在不管怎麼樣都不能做傻事,要自愛懂嗎?」
「你以為我要跳河?才不是,我只是想冷靜冷靜,許先生,你知道心痛是什麼感覺嗎?剛才我的心就好痛,就像心臟被一隻打手捏著,難受極了。」
「有心的人都有這樣的經歷,沒什麼特別的。」
「呵,當然啦,這些事情,對於你們來說肯定都是小事。以後我也一樣,都是小事一樁。謝謝你,還好是被你撞見了,不然,我都不知道現在會在那裡。同時呢也很抱歉,耽誤您的時間了。」
「沒關係,」
「我就在這裡下車了,打車回去,」言樂打開車門,臨走時說:「小心開車,」
一條荒涼的道上,言樂一時沒能認出來這是那裡。
「這裡是打不到車的,」他探出頭,「我順道送你去。都耽誤了,也不怕這一時半會兒。」
言樂是有點怕的,糾結了一下,果斷上車,「謝謝許先生。」
「不客氣。」
「今晚的事情,您能不能別說出去,幫我保密。」
「嗯。」
路很長似的,言樂看的累了,閉上眼睛,沒一會兒睡著了。
他關上天窗,打了個哈欠,繼續開車。
天色正在一點一點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