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野度江湖
「這裡是哪裡?」秦幽兒醒來之時盯著天上的天花板,鑲嵌著紅色壁畫的天花板。雖然這在秦幽兒看起來粗糙無比甚至還帶著幾分醜陋,但不知為何心中暖暖的。
曾幾時,也是這般感覺?
秦幽兒苦澀一笑,然後繼續迷茫地望著前面的天花板。
她是躺著的,她也只能躺著。
昨晚做了一個異常美好的夢,夢中似乎有個黑衣少年守在自己身邊,為自己把脈,為自己熬藥。
少年的表情很淡漠,似是不把一切放在心裡。同時,也帶著略微的迷茫,少年迷茫是怎樣的表情?
少年迷茫是怎樣的感情呢?秦幽兒想不起來。
忽然秦幽兒有一種惱怒的感覺……她是不知道自己為何有這般感覺的。
也許這些是秦幽兒唯一值得思考也可以思考的問題,自己居然沒有記住少年迷茫的眼睛?
從何時開始,自己的記憶竟然這般差了!
秦幽兒想起了,這也許是一場夢,對!一場面比較美麗的夢而已。
既然是夢,就是假的,不現實的。
秦幽兒右手一動,摸到了手心裡的飛刀,於是微微起波瀾的心便恢復如常。
這世上只有這把飛刀能給她安寧,平靜。
從前也是,現在也是……
秦幽兒閉上了眼睛。
既然心已經安寧下來,又擔心什麼?又有什麼東西放不下牽挂著?
沒有了,也不會有了。
屋頂忽然響起了雨點落下的聲音,伴隨著一陣奇特的蕭聲,漸漸浮進了塵世之中,喧鬧的大街此刻也變得寧靜下來。
冬天會下雨么?
當然會,只是很少而已,少到雨已經變成了雪。
「嘎吱!」古老又厚重的門開了,蕭聲從遠處不知名的地方傳了近來,合著煙雨的氣息,讓人感覺異常寧靜,奔波勞碌的身體在這一刻得到了完美的休息。
葉塵捨不得關門,關上門,就再也聽不見那飄渺回蕩的蕭聲了。
但葉塵又不得不關門,不關門,房間里的女子便會因為街道上的寒冷而再次損害身體。畢竟那身體不是自己的,而是她的。
「你醒了?」望著被窩微微起伏,葉塵最終還是關上門。
眼前一片黑暗。
「恩……」女子淡淡地說道,握緊了手中的飛刀,牙齒緊緊地咬著。
她似乎在等待,等待著什麼呢?
是眼前的這個少年么?亦或是等待著門口那美妙的蕭聲?
「你的病,很嚴重!你已經種了3種毒蟲,7種毒草,每一種都足夠要人的命,而且你之前還受過別人一劍,在胸口處三寸,若不是我及時現,你已經命喪黃泉了!」葉塵沒有管女子的冷漠,端著葯湯吹了一口,淡淡地說道。
「恩……」女子繼續惜字如金地回答葉塵,好似把葉塵的話完全不放在心上。
但是她知道自己是放在心上的,而且聽的比任何都要仔細。可是,對於一個陌生的少年,她還能多說什麼呢?她也不想多說什麼。
「很奇特,你的傷今天應該好了,但是我看你的氣色卻並沒有好……看來,是我醫術不精妄下結論啊……」葉塵摸了摸鼻子,一臉自嘲。本來以為自己跟著清虛老農學了一個月,醫術已經不錯了呢,沒想到卻依舊沒什麼長進。
難道又是自己資質太差的關係?葉塵無奈了……
「恩……公子,現在是幾時了?」女子轉過頭來望著葉塵,蒼白的臉上似乎帶著少許的紅暈,和水蜜桃一般,很是美麗。
葉塵思索了一番,然後回答道「現在是三天後!」
葉塵對這個世界的記時方法有些弄不明白,於是就便投機取巧地回答。
「公子名叫葉塵?落葉歸塵?」望著一臉淡然的葉塵女子忽然有些好奇地問道。
「是啊……我叫葉塵。」葉塵回答道,接著皺了皺眉望著已經不再冒熱氣的湯藥。剛才自己只顧著思索說話,就連手中的湯藥已經冷了都未察覺。
心裏面自我批評了一番,然後用嘴小心地嘗了下湯藥。
還好,是溫的,至少不用花錢去重新買一記葯了。
這種葯很奇特,冷了就沒任何的效果了。但是太熱了,這女子又受不了,所以必須是溫的。
秦幽兒還想再問其他的東西,卻被葉塵的手勢打斷了「有問題等下再問吧,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喝葯!」
秦幽兒盯著葉塵,接著望向了葉塵手中的湯藥,不知道在想什麼。
然後身體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卻現身體似乎不是自己一般,很疲憊,很無力。咬著嘴唇,秦幽兒又掙扎了下。
終於坐了起來。
秦幽兒鬆了口氣。
「別掙扎!不許掙扎!」葉塵忽然有些憤怒,這種憤怒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眼前的是自己的第一的病人!
自己的第一個病人怎麼可以出狀況?自己可是一定要把她醫好的!
葉塵大步走到秦幽兒的面前,面色蒼白的秦幽兒驚訝地望著葉塵。此刻,她已經被葉塵那失態的語言嚇呆了。
她不明白,是的她不明白剛才好好的少年現在怎麼忽然像瘋的公牛一般。
葉塵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葉塵深深地呼了一口氣,把碗放在旁邊的桌子上,然後走到窗戶前打開了窗戶的門。
這裡有些黑暗,黑暗的氣氛自然很壓抑,而壓抑,總是讓葉塵想起一些奇怪的事情。
微風吹拂著葉塵的長,帶著少許的孤寂,誰知道幾個月前,自己的頭可是很短的!
至少比這個世界里的任何人都要短!
葉塵閉上了眼睛「對不起……」
「沒關係!」秦幽兒望著背對著自己的少年,然後捧起桌上的湯藥,嘴角微動,費力地喝了一口,湯汁還殘留在秦幽兒的嘴角,留著淡淡的微香。
溫溫的,但是帶著少許的苦澀。
「我喂你吃吧!」再次,葉塵深深地呼了口氣,然後轉過身走到床邊坐下。
「啊……」秦幽兒被葉塵嚇了一跳,雙手一顫抖,差點把捧著的湯藥灑了出來,但是瞬間一雙溫暖的手握著湯藥杯子,眼睛望著秦幽兒。
秦幽兒滿臉通紅,然後低下了頭,雙手如觸電一般地掙脫了那雙手,手心裡殘餘的溫暖讓秦幽兒心「撲通撲通」地跳著。
「我是個醫生!而且是一個好醫生!」葉塵解釋,方才在外面呼吸新鮮空氣的一瞬間,葉塵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一些原本不應該明白的事情。
自己要做一個醫生,除了這些,自己真的什麼都不會了!
自己修不成道也學不了武,就只能學醫。
其實想想學醫也是不錯的,至少不用在刀光劍影中生活,至少不用擔心自己的身體出什麼毛病,還能生存下來。
有了這兩點,為何不做個醫生呢?
葉塵微微一笑,望著眼前這個自己的第一個病人。
葉塵心裡誓,一定要好好地把她醫治好!
想著想著,葉塵心裡多了那麼幾分自信。
秦幽兒被葉塵嚇壞了,小心地抬起頭來望著葉塵。只見葉塵手握著湯勺,小心地把湯勺伸到自己的嘴邊。
葉塵的眼睛很熱切,似乎有一種奇怪的期盼,那種期盼讓臉紅紅的秦幽兒小心地把嘴伸到湯勺邊。
葉塵手微微動了動,湯水順著嘴巴流到喉嚨,如甘甜的果汁一般,對,就是甘甜!
秦幽兒有些驚訝,她想不明白,剛才苦澀的湯水為什麼現在甘甜……
微微的黑暗中,秦幽兒如貓一般順從地喝著陌生少年喂的湯藥。
秦幽兒明白,也許這輩子都會記得這個場景。
那個冬天,那個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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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鐘和尚有些焦急地望著葉塵,眼看王員外的壽誕越越近,除鬼的責任也越來越嚴峻了,可是葉塵卻留在這個酒家客棧里照顧一個僅僅只見過一面的女子,甚至連走的意思都沒有,這怎能不讓銅鐘和尚著急?
說好了三天就走的。
除鬼自己是要靠蘇道士的,雖然幫不上忙,但是在壽誕的時候一定要按時趕到的,這事情已經容不得半點耽誤了。
「那個女子的事情你弄好了沒有啊?我們現在要走了,真的沒多少時日了……」銅鐘和尚滿臉焦急,三天了,現在已經三天了,離王員外的壽誕也近了三天了,若到時候沒趕到的話,自己這張老臉往哪裡擱啊……
想想銅鐘和尚就感覺臉紅。
「快了快了,再等一天吧……」葉塵有些尷尬,自己向銅鐘和尚說好最多耽擱三天就動身走的,可女子的病似乎比想象的要嚴重,三天僅僅也剛轉好而已。
留下女子一個人在這裡,葉塵實在放不下心。
這女子這麼漂亮,萬一有歹人起歹意怎麼辦法?自己如何能放的下心?
「你就為了一個只見了一面的女這般,你感覺值得么?」望著葉塵銅鐘和尚努力地壓了下心理的怒氣。
即使如此,銅鐘和尚那張臉依然有些扭曲。
江湖人都知道,銅鐘和尚只要臉扭曲,便要殺人。
雖然銅鐘和尚沒有殺氣,並沒有要殺葉塵的意思可也是非常的憤怒。
「和尚,你就別說話了……」老道士坐在椅子上喝了一杯,然後皺了下眉頭望著銅鐘和尚「你就放心來吧,然後等著阿塵把這些事情都解決完,反正也就一天,莫要再次耽擱了!」
老道士望了望葉塵「今天,最後一天,明天早晨我們就走!你可同意?」
葉塵點了點頭「一天時間,已經足夠了!」
然後轉過身來望著銅鐘和尚「對不起,以後不會生這些事情了!」
葉塵確實很歉意,這件事情怎麼說都是自己不對的!
「算了算了,我看你八成是看上人家姑娘了……」銅鐘和尚擺了擺手,一個人坐在椅子里生悶氣。
望著銅鐘和尚的表情,葉塵與老道士相視一笑。
他們卻沒注意到,隔壁一女子正費力地倚著欄杆,望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