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又來找茬
「人命重要還是那一紙婚書重要?」沈硯安將自己的外袍脫與即一一披上,懷裡的人有些掙扎,他牢牢地將人攬好。
「婉婉,你是丞相之孫,應當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不要被別人牽著鼻子走。」
夏婉婉蹙著眉頭,鼻孔里哼哼的出著氣,「表哥,你什麼意思?」
「這半個月你無需再和京業的人聯繫了,姨母那裡自有我來報平安,你且安心等著回京罷。」
「表哥!」
沈硯安帶著即一一揚長而去,獨留下夏婉婉一人暴跳如雷。
「你,你放開我,」碎石小徑上,即一一眼看著二人走遠了,渾身不自在的從他懷裡掙扎出來。
沈硯安看著空蕩蕩的手,悵然若失,右手空無的攥了攥背回到身後去。即一一略顯空洞的眼神里,是對他的抗拒與防備。
「走吧,我送你回房。」
即一一對向他輕柔的眉眼,心裡像一陣慌亂的跑馬場,她向來是一個沉穩的人,但這向著別人的滿眼深情她實在是承受不來。她躊躇半晌,面露難色的抬起頭來,卻是滿目空空。
沈硯安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幾步以外。
「回去讓侍女給你燒些熱水暖暖身子,別受了風寒。」清冷的聲音從前面傳來,聽不出情緒起伏。
「啊?哦哦。」
即一一緊了緊身上的外衫,小跑兩步跟了上去。
沈硯安目送著即一一被侍女接進了屋子才轉身離開。
見那抹素影消失在門口,俊朗清潤的臉上霎時變了色,他冷聲喚道,「長璋,叫京城的人看好鄭雪瓊,我不想再看見她把不該有的心思動到婉婉身上。」
「是。」不知何時跟在他們身後的人應聲離開。
「姑娘,喝些熱茶暖暖身子吧,我替您去備洗澡水。」
簡易的小屋內,即一一老實的坐在木凳上,接過侍女遞過來的茶。
「謝謝。」
她隨口應謝,倒把那小丫頭給嚇了一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姑娘,櫻桃心性直,若惹得姑娘不開心了,您儘管打罵就是,可千萬不要告訴小侯爺啊。」
「哎——」即一一忙將地上的人扶起來,她倒是忘了,在這種地方多看了幾眼都有可能把命搭上,這小丫頭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竟已經如此敏感,估計是小時候苦過來的。
「你叫櫻桃?」她語氣極輕,怕再嚇到她。
「是,」小丫頭淺淺的應聲,「表小姐幼時喜好吃櫻桃,便賜名奴婢櫻桃。可後來表小姐不愛吃櫻桃了,但櫻桃還是繼續叫了櫻桃。」
「奴婢今日方才被撥來照顧姑娘。」
她悄悄抬頭,偷瞟了一眼自己的新主子,小臉不禁一紅,這即姑娘長得委實好看,她從未見過眼睛、鼻子、嘴巴都這樣好看的美人,比她阿姐還要美麗。
即一一思襯著,沈硯安應當是挑了一個夏婉婉最不喜愛的小侍女來照顧自己。
「那,你為什麼害怕我告訴侯爺?」
「前幾日,有幾位姐姐罵姑娘勾搭小侯爺的,都被重重罰了杖刑。自那以後,府中便再也沒人敢讓小侯爺聽見您一丁點的不好。」
沒想到沈硯安竟如此護著即一一,難道是被她迷了魂嗎,以至對未婚正妻的名分不管不顧,也毫不在意流言蜚語的謾罵。
她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勾起唇角安慰道,「別怕,我不會告訴他的。」
「謝姑娘。」櫻桃笑逐顏開,行過禮就匆忙奔了出去。
相鄰的幾間房外,夏婉婉怒盯著來人將自己房中的信鴿帶走,氣得小臉漲紅,卻拗著性子不肯多吭一聲。
啪——
她狠狠的將房門關上,帶著人怒氣沖沖的出去了。
「櫻桃,我怎麼會在沈府啊?」即一一撩撥著暖暖的熱水,將自己深深埋在浴水下,開口問向屏風后忙碌的人。
「姑娘,這裡不是沈府啊,咱們還在豐陽縣衙,離京業還有半個月的腳程呢。」櫻桃探過頭來,
「您在江陵被侯爺救下后就和我們一道啟程回京了啊,您不記得了嗎?」
「哦,」即一一眼中有些晦暗遲滯,說實話,她睜眼來到另一個世界時,心中是真實的釋懷和解脫。
過往種種,不過是帶著枷鎖負重前行。陌生的世界,全新的開始,讓她恍若新生,得到了從未有過的輕鬆。
「我方才在水裡磕到了腦袋,一想東西便頭疼的很。很多事情也記不真切了。」她淡淡答道。
「啊?」櫻桃急忙忙奔過來,「那我去喚人給您找位大夫看看吧?」
「我看她不用找大夫,找男人就行了吧!」尖銳的聲音從外頭傳來,沒人攔著,夏婉婉直接破門而入。
即一一聞聲而動,抽出架子上的裡衣裹在身上,身上的水將衣服沾了個半濕,領口微微露出雪白的肌膚。
「那狐狸精呢,給我滾出來!」
「表小姐好大的氣性,不知我又是哪裡得罪你了。」
她施施然從屏風後面出來,燭光昏黃,點點灑落在她精緻的臉龐上,雪膚紅唇,好不動人。
夏婉婉冷哼一聲,「哼,你自己做了什麼自己心裡清楚,你就這麼缺男人,缺到要勾引有婦之夫嗎!」她掃視著即一一這副衣衫不整的浪蕩模樣,心下厭煩更甚,果然是青樓楚館的出身,不知廉恥。
又是此無趣的情愛之事,這夏婉婉莫非是閑的難受,偏要替那未入門的嫂子整治自己一番。
即一一攏了攏櫻桃替她披上的外衫,端起案上的茶杯輕啜了一口,低眉輕笑,抬眼對上她滿目的怒火。
「沈小侯爺尚未娶妻,怎麼說得上是有婦之夫呢。此『勾引』二字實在不當,所謂男歡女愛,不過都是兩人間你情我願之事。表小姐管的這麼寬,是不是路過沈家的糞車你都得嘗嘗鹹淡。」
「我?你!」夏婉婉一時語噎,她杏眼怒睜,氣得面色漲紅,隨手抄起桌上的茶碗就扔了出去。
即一一神情自若的偏頭躲過去,但夏婉婉被如此羞辱,怎能甘心輕易放過她,手上沒有東西,她便拔下頭上的髮飾撒潑似的扔過去。
人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見著一雙細小的粗手擋在了即一一臉前面,汩汩的鮮血從手掌不斷地流出,長滿了粗繭的掌心內露出短短一截簪尖來。
低回輕柔的聲音焦急起來,「櫻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