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大清早的就被人委託了。市子坐在床上忍不住嘆口氣，認命的爬下床梳洗。

沒辦法，誰讓太宰治是她男朋友呢？

把長發紮成馬尾，綁上絲帶，系成蝴蝶結，然後起身，往案發現場趕去。

中島敦和谷崎潤一郎已經到了，市子彎腰從警戒線下鑽過去，疑惑地看著癱坐在地上的人：「敦？怎麼了？」

「不，不知道。我只是給他看了死者的信息而已。」谷崎潤一郎將手中的東西遞給市子。

粗粗掃了一眼手上的報告，市子彎下腰扶起他：「案件待會兒再說，先出去坐坐吧。」

長椅上，中島敦抱著膝蓋縮在一起，市子坐在旁邊認真地翻閱手上的資料。

「缺損的那部分報紙，在馬路對面找到了。」谷崎潤一郎將罐裝咖啡放在中島敦身邊，開口說道。

「果然是在找敦嗎？」市子放下手裡的東西，道。

「嗯。」谷崎潤一郎點了點頭，對著中島敦道，「你……沒事吧？要是覺得太難過的話就先休息……」

「難過？為什麼？」中島敦驀然抬起頭，表情扭曲，「我可是連高興都來不及！那個暴君死了！從此每晚困擾我的噩夢根源就消失了！我簡直想把今天定為我的第二個生日！」

「你不在乎他想找你的理由嗎？」

「一定是為了用槍來懲罰我，再次把我拉回到那個地獄去。我才不想知道。」

谷崎潤一郎微微嘆口氣，看了一眼一旁沉默不語的市子：「就算如此，工作歸工作，我們還是要確認凌晨四點他為什麼會死在那裡。」

「……他說不定是約了什麼人碰頭。」中島敦冷靜下來，說道。

「碰頭？」市子蹙了蹙眉，站起身，「這個地盤是港口黑手黨的，晚上不會有人靠近的……我去問問太宰，你們要一起去嗎？」

——

在看過太宰治遞來的，關於那個院長的資料，市子什麼都明白了。

「如果我是敦……恐怕我也會怨恨他。」市子搖搖頭，放下手裡的資料，「為了把敦教育得堅強起來，利用人虎自愈能力的特點，用那種方法……怪不得敦心裡有那樣的陰影。」

「所以啊，我要做的，就是祛除敦心裡的陰影。」太宰治雙手抱著後腦勺，說道，「我已經安排了可以提供情報的人和敦見面喲！」

「可以提供情報的人？」市子困惑地眨眨眼睛，看見太宰治臉上的笑容，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你……安排的人該不會是芥川吧？」

「賓果！」

「賓果你個頭啊！」

下一層忽然爆發出了大吼聲，市子眉一挑，下意識就想下去，卻被太宰治拉住。

中島敦扔開手裡的東西跑了出去，谷崎潤一郎憂心忡忡地皺著眉頭：「就這樣隨他去真的好嗎？」

「嗯。」從藏身的地方出來，太宰治微蹙著眉，「這是他必須要經歷的混亂。」

「吶，我說，」市子抬手，拉了拉他的衣袖，「還是去和敦說說話吧，那孩子對院長的恨意已經開始動搖了。」

「也是。」

——

長椅上，中島敦失神地看著從面前走過的一對父子，不知在想些什麼。

「看到那對父子覺得難過嗎？」

中島敦微微抬起頭，對著不知何時來到自己身邊的兩人露出笑容：「沒什麼感覺，對我來說就像在看別的星球的文化一樣。」

「太宰先生和市子……你們還記得第一次遇見我的事嗎？」

「記得，搜索老虎的時候。」

「院長為什麼，把我是老虎的事情瞞著大家呢？」

「誰知道呢，不過一直幫你保密一定非常困難。」握了握市子的手，太宰治輕聲問道，「敦君，院長打算買的東西，你知道了嗎？」

「嗯，他已經預約了。」

「和亂步說的一樣？」

「……是的。」中島敦握緊了拳，「院長在和我見面前……打算，買捧花束。」

「為了買花的錢，院長準備把以前入手的槍轉賣了，但在前往交易現場的途中，遇上車禍身亡了。」太宰治輕聲說道。

「我想，他應該是為了去追那被風帶跑的你的照片。」將一直藏在身後的花束輕輕放在了中島敦的身邊，市子退回太宰治身邊，握住他的手。

「……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原諒那人！真的……過去真的非常痛苦，事到如今，無論他做什麼我都不會原諒……」

「你沒有原諒他的必要，無論他的信念如何，他對你施加的非人的暴行這一行為是不能被原諒的。」

太宰治在中島敦身邊坐了下來，輕聲道，「但是，你必須知道，失去了五個同伴的院長，他認為對蠻橫無理的悲慘生活的憤怒才是生命力的源頭，如果沒有那些為了給予你生命力而施加的教育，如果你知道自己是老虎，敦君說不定就在那個河畔結束自己的生命了，我是這麼認為的。在那之後也是……你作為深知苦痛的人類，與暴力和罪惡對抗，救助了許多弱小的人。你曾身處地獄，但地獄培養出了你的堅強意志。」

「敦你知道的，我的異能力可以讀取記憶。」市子輕輕摩挲著自己的手指，緩緩開口，「在我所看到的記憶里，那個人對你說過這樣一句話是『連一個人也救不了的人，沒有活下去的價值』。也是因為這句話，敦你才拚命的想證明自己的價值吧？」

想說的話全部說完，太宰治拉著市子起身：「我們先走了。」

「太宰先生，市子小姐……」中島敦忽然喊住他們，「我該……作出怎樣的表情才好？明明我恨的人死了……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我卻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去面對……」

「那是你的感情，用你想用的表情就行，我能說的只是一般情況。」太宰治轉過身去，微微收緊了手掌，「人啊，在父親去世的時候是會哭的。」

中島敦怔怔的看著兩人離開的身影，而後又垂下頭去，視線觸及到了手邊的捧花，不知道為什麼，中島敦的視線開始漸漸的變得模糊了起來。

伸出手，用力的抓住市子放在他身邊的花束，中島敦捂住臉，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