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士可殺不可辱
追月閣。
一瓶清酒下肚，段墨九與李卿翰兩人，皆有些微醺。
屋內，安靜得只聞窗外的熱鬧。
倚著案幾，盯著外面的微光，李卿翰眯著眼，吐著酒氣喃喃自語：「這裡看不到冕月宮的燈火，好可惜……」
語調間，儘是失意。
他這副失意模樣，讓一旁段墨九忍不住冷哼一聲，諷道：「都出來了，就別想那個地方了，掃興！」
話落，房間內又歸於平靜。
沉默半晌，李卿翰唇瓣微啟：「我……」
可他這句「我」因著一聲開門的響動，終是沒了下文
屋內的兩人循聲看去，只見門外，一個身著藍衫粗布的身影，著急忙慌地闖了進來。
還未來得及質詢，便聽那闖入者急聲央求道：「兩位英雄好漢，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讓小人躲在這裡吧！」
說罷，也不等他倆同意，便一溜煙繞到屏風內側躲了起來。
段墨九和李卿翰不動聲色地對視了一眼，低聲交談起來。
李卿翰：「賊人？眼線？」
段墨九搖搖頭，可手早已伸進袖口，摸上一把匕首，緩緩拔了出來：「不論是誰，管教他有去無回！」
「快找呀！」
這時，屋外騷動漸起，樓梯間儘是雜亂的腳步聲。
「哎呀，許大管家，你們這樣找人，影響生意啊！」酒樓老闆堆著笑臉，試圖阻攔那群人。
「易老闆，快告訴我小姐在哪。」許良不買易老闆的帳，沉聲質問。
易老闆忙解釋：「剛才小姐待的雅間，你們都已經找過了，許是小姐自己回去了，也不定啊……」
見問不出什麼來，許管家看向一旁被小廝們押著的春秀：「春秀，小姐究竟在哪？」
春秀哭唧唧地開口：「我也不知道啊，一個轉身，她就不見了！」
這時，一個小廝跑到許良身邊：「許管家，所有雅間都找過了，沒看到小姐的影子。」
許管家四下打量，目光定在左側的樓梯口。
易老闆見狀，忙跑到樓梯口上阻攔：「最頂樓的追月閣，可是有達官貴人在的，您去衝撞到了，誰都擔待不起啊！」
許管家自是聽說過追月閣的尊貴，若是真惹上什麼達官顯貴，自己也賠罪不起，普通雅間的人得罪了倒沒事，一點好處好利就可打發，官家的人，可就不一樣了。
想罷，許管家也不再為難，忙招呼一眾小廝離開。
就在樓下雞飛狗跳之時，頂樓的追月閣卻靜得出奇。
只見屋內，一扇破損的屏風倒在地上，旁邊的三個人影姿態各異，顯得十分突兀。
如果遇到危險，第一時間應該幹嘛？
主動求饒？
還是眼一閉直接裝暈？
顯然，蘇七選擇了第二種，當自己猝不及防地被人壓趴下，脖頸上再襲來一股子涼勁時，她就知曉誤入賊窩了，當即連氣都沒敢多喘，直接眼一閉，趴著裝死。
保命守則第一條：沉著冷靜，隨機應變！
遇到窮凶極惡的歹徒時，不要慌張不要求饒，這樣自己可能會走得有尊嚴些……
唉！
蘇七心一涼，無助地在心中嘆了口氣。
「你是誰？」
頭頂傳來冷冷的質問。
蘇七：話多死得快，冷靜分析大局！
段墨九將手中的匕首又朝「賊人」脖頸湊了湊，再次厲聲質問：「你是誰！」
蘇七：嚶嚶嚶……菩薩保佑我！如來佛祖金光護體！
「你該不是下手太重，把他壓暈過去了吧？」看著趴地的賊人不動彈，李卿翰疑惑出聲。
「是嗎？」段墨九陷入了懷疑，抬起匕首拍了拍其肩，果真一點反應都沒有，不屑道，「這小子太弱不禁風了吧？」
居然有倆歹徒！完了……
蘇七默默哀嚎。
「翻過來看下容貌。」李卿翰又道。
「這是什麼？」盯著小賊鼓鼓囊囊的胸口，段墨九突然警惕了起來，「難不成是兇器？」
繼而，蘇七隻覺胸前探來一隻大掌，逐漸朝內摸來……
她緊張得扣緊了腳趾，手心鼻間漸漸冒出細密的汗來，這感覺有害怕，還有……羞恥。
「這是什麼？」
「油乎乎的！」
「不對，怎麼那麼像只……」段墨九抽出蘇七懷裡的東西，拎在眼前一看，驚得語調一變，不可置信地喊道，「雞？！」
看著那隻壓得稀碎的燒雞，繞是沉穩如李卿翰，也不由得瞳孔地震，三觀震碎。
他倏然將視線落在小賊臉上，越看眉頭越發蹙緊：「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這小賊？」
段墨九緩過神來，順勢看去。
「石頭/狗洞？」兩人齊齊出聲，達成共識。
「噗……」就在這時，一個常見的生理現象，不合時宜地加劇了尷尬的擴散。
段墨九和李卿翰循聲看去，只見蘇七面色潮紅，鼻間滿是晶瑩的汗珠，就算緊張到放屁，也依然緊閉雙眼，繼續裝暈。
段墨九掩住笑意，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沉聲道：「既然沒醒，也省得我動手，乾脆丟湖裡沉了吧！」
李卿翰悠悠瞥了眼演戲的段墨九，十分不情願又不得不配合地拉長音調，回應了一聲「嗯」。
話畢，兩人的目光又落在了蘇七身上。
「噗……」
回應他們的，又是一聲響屁。
「噗嗤！」段墨九連忙捂住嘴，依舊沒阻止得了那聲笑。
李卿翰眉角跳了跳，覺得十分荒唐，怎會有人如此上不得檯面。
「啊！士可殺不可辱，我受不了啦！」
連環放了兩個屁，段墨九那聲嗤笑，簡直就是攻破蘇七心理防線的最後一下，她羞憤地睜開雙眼，從地上騰然而起，打算來個魚死網破！
看著無腦衝來的蘇七，段墨九手腕一抖，捏住刀刃使著刀柄，朝蘇七的腦袋就這麼敲了一下。
「嗷！」蘇七捂著頭，直接蹲下。
「石頭兄，你睜眼瞧瞧，我們是誰？」
段墨九慢條斯理地收好匕首，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
一旁的李卿翰亦是被蘇七這番操作，弄得無奈至極，心道：天底下為何會有如此蠢笨之人！
聞聲，蘇七先是一怔，迷惑地抬眼看去，立時露出三分疑惑加七分驚訝，道：「你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