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宿醉而歸
「啪！」
一杯酒，落在面前。
李卿翰看著灑出半杯的酒漬，在兩雙眼睛的注視下，勉為其難地舉杯飲下。
剛喝完，段墨九便哈哈大笑起來，指著蘇七挑釁道：「你看吧，我就賭他會喝，你輸了吧？喝！」
輸了的蘇七，也是心煩地撓了撓頭，拿起酒壺就要倒酒自罰，可壺中早已空空如也，再也倒不出半滴來。
李卿翰順勢開口勸道：「九弟，許七兄，時辰不早了，咱們的交情也不急於一時，明日再約，明日再約！」
話語間，主動將蘇七手中的酒壺拿了過來，輕輕放下。
而兩人好像也是醉得不輕，喃喃自語了一會兒，便沒有了響動。
確認他倆不再折騰后，李卿翰便朝窗外喚了一聲，在樓下候著的貼身家僕和慶便循聲上了樓。
「和慶，把世子爺和這位……都扶上馬車去！」
看著醉醺醺的蘇七，李卿翰一時也不知怎麼稱呼，囫圇了過去。
和慶恭順應下，先把自家主子段墨九扶下樓去。
此時的蘇七早已趴在案几上，就著酒意呼呼大睡起來，哈喇子流了一桌。
見她這副德性，李卿翰非常不認可地擰緊了眉心，畢竟是商賈出身的子弟，身上沾染的粗魯習性，多少與他們這些貴族格格不入。
只瞥了一眼，李卿翰便轉過臉去，繼續等待。
良久。
屋內燭光越發暗了下來，也沒等來和慶。
李卿翰探出窗外查看，過了半晌，才見和慶的身影，艱難地馱著段墨九，從酒樓店門現身，離馬車都還有些許距離。
段墨九本就人高馬大的，再加上酒意濃，身子又重，和慶那小身板，自然吃不消。
眼見一時半會兒是等不來和慶了，李卿翰索性走向蘇七，頗有些不情願地自語道：「你該慶幸有九弟賞識。」
說罷，直接拉起爛醉如泥的她，架在肩上，還特意開口大聲提醒道：「許七兄，我送你回去！」
蘇七迷迷糊糊地哼唧了幾下，身子又軟了下去，直接歪著頭靠在了李卿翰的懷中。
「哎……」
李卿翰側目，無奈嘆氣，抬手推開她的頭，手上一使勁，快速架穩其身子，邁步出了房門。
……
回公爵府前。
段家的馬車停靠在蘇府門前，和慶扶著蘇七去拍門。
不久，一個看門小廝應了門。
不多時，一個管家模樣的老者著急忙慌地帶著三四個小廝丫鬟跑了出來，慌慌張張地扶著蘇七進了府門。
和慶也不敢耽誤太久，將人轉交后，便跑回馬車復命：「三皇子，人我已經送回去了。」
「嗯，走吧！」
放下車簾，李卿翰往後一靠，緩緩闔上了眼，而躺在他對面的段墨九，早已鼾聲連連，睡得死沉。
蘇府。
剛合上大門，許管家便轉身朝開門的小廝問道：「你知道送小姐來的是誰嗎？」
小廝搖搖頭，他見到小姐一身小廝打扮，又醉醺醺的回來，早就慌得要命了，哪有時間問是誰：「那人只說讓許管家來接人，其餘一概都沒說！」
許管家仔細思量回憶，那馬車也不似普通人家的，心道還是先稟告老爺再說。
正房內。
候著消息的蘇賈夫婦，坐在桌旁愁眉不展。
一個時辰前，許管家依著許義的口供去自家酒樓饗食宴找，卻無功而返，眼下另外派出去尋找的幾名小廝，也還未傳來消息。
子時的更早已敲過，再是尋不回人來，夫婦倆怕是要出動全府上下，掀翻岳陽街了。
就在夫婦倆猶豫之際，房門有了響動。
只見許管家急步走進來，語調激動地開口道：「老爺，夫人，小姐回來了！」
「回來了？」夫妻倆齊齊起身，蘇賈更是急急招呼道，「快，帶路！」
「老爺夫人別急，小姐正醉著呢，已經在霞暉院歇下了。」
「喝醉了？」蘇賈訝然，倏然面上的憂色轉變為怒意，詢問許管家道，「把所有情況抓緊報來！」
一旁的胡曼聽聞蘇七喝醉了，也是心上一緊，怯怯地瞥了眼蘇賈，忐忑不已。
許管家照實口述道：「小姐著一身小廝服，由著一個家僕模樣的男子送了回來，臨走前，我故意留了個心，瞧了眼那馬車，不像普通人家……」
思量良久，蘇賈沉著臉色，命今晚知曉情況的下人們把緊口風，轉身又囑咐許管家暗中去查一下馬車的來處。
跪在主院內的許義，瞧見父親從屋內出來，忙開口問道：「父親，小姐回來了嗎？」
許良駐足，沒好氣地瞪著跪在地上不爭氣的兒子：「你還是關心關心自己吧！」
話了，甩袖疾步離去。
他得先把事情干利索了，興許蘇老爺會念及他的功勞，不會怪罪兒子許義。
許義無奈地收回落在父親背影上的目光，轉而看向還亮著燈的廂房，滿臉悔色地垂下了頭，就算膝蓋發酸脹-疼，也不敢挪動半分。
廂房內。
退下一眾家僕后，蘇賈夫婦走到裡間卧室。
沒了旁人，夫妻倆心底的焦愁，終於綳不住地浮現在面上。
胡曼拉住蘇賈的衣袖，低聲哀嚎：「老爺，七兒她不會有事吧？一個女兒家的清白……」
她沒敢再說下去，一雙美眸慌得無處安放。
蘇賈又氣又惱，終也是壓下一團怒火，沒有發作：「這深更半夜的，知曉內情的都是簽了死契的，莫要著急，七兒身著小廝服，可能情況也沒那麼糟糕，我已經讓許良去查對方的身份了，實在不行，直接上門議親！」
「啊？」胡曼一驚，「萬一對方就是個小廝呢？」
蘇賈冷哼一聲，說了句氣話：「就算是小廝，也得嫁！」
胡曼跌坐在床沿，不依不饒起來：「依你現在的身份，好歹也要給七兒尋門好的親事，你要真讓她嫁給一個小廝，那我也不活了！」
蘇賈一把拉住想要做戲的妻子，好聲勸道：「七兒是我蘇賈的獨女，你覺得我這當爹的，真會讓她低嫁？」
胡曼沒好氣地嬌哼一聲，同時得到定心丸的她也沒再做聲討沒趣。
他們蘇家雖是商賈身份，但卻是中都屈指可數的富庶人家，生意更是做到了皇家。
宮中，皇室宗親，不少東西，就算繞了個彎子，都能與他們蘇家掛上鉤。
就比如那赫赫有名的督譽王李昭，與他蘇家的關係亦是匪淺。
撇開利益關係不說，蘇賈白手起家前就與當時還是皇子的督譽王李昭相識。
蘇賈在中都的成長，督譽王李昭，可謂是見證者，他們之間的關係更是不可一日而語。
蘇家在中都最有名的產業，便是那岳陽街的饗食宴酒樓，更別提其他大大小小的鋪面，涉及範圍頗廣。
因著督譽王這一層關係，許多權貴也多少給蘇賈一分薄面。
蘇家算不得人上人，可總歸不會低人一等，受那些文人才子低看。
因而，蘇七若是嫁人，就算沒了清白，蘇賈也不會讓她低嫁，或是受丁點兒委屈。
丑時。
夜已深。
折騰了半宿的蘇府，終於合著夜色入了眠。
一切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