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架定輸贏
第二十二章一架定輸贏
水欣竹搶先一步,奪了鏟鍬。
水牯也幾乎同時抓住了鏟鍬,一把按住不放。連連說:
「不興!這盤不興!」
水欣竹瞪大眼睛:
「你說話不算數。那你就是甘當狗娘養的?」
水牯理直氣壯地說:
「俗話說得好,一盤不興,兩盤當真,三盤為減,四盤為定。再來!」
水欣竹想了想說:
「好!再來就再來!」
水牯又晚了半步。
水欣竹握著鏟鍬,驕傲地說:
「這回該作數了吧!你快讓開!」
水牯還是不服氣地說:
「不!我不讓開!我倆打個斢,你跑南邊,我跑北邊。同樣跑兩盤。」
水欣竹說:
「我同意。兩盤跑下來,輸了的無條件讓開。」
水牯說:
「我同意。」
他倆斢換了位置,又進行比賽。
結果,連賽兩盤,水牯連輸兩盤。
水欣竹拍拍水牯的肩,勸解說:
「你不要人窮賴屋場,鬼窮怪地方。你本來就跑不贏我。斢邊也不管用。這下你該服輸讓開了吧!」
水牯氣得肚子連鼓直鼓,像只蛤蟆似的。他想:事先賭了咒,發了願的,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數,不能改變。這湖田讓給他算了。
他提起腳板,但馬上放下來了。不行!這湖田讓給他了,魚兒捉不成,就會少積攢一筆錢。他進城市大醫院治療剪嘴巴的願望,拖延到何時才能實現呢?他望著水欣竹,拍拍胸脯說:
「你要我讓湖田,除非你把我壓底鋪。」
水欣竹問:
「你要跟我打架?」
水牯點頭:
「嗯!」
水欣竹說:
「你明明答應了的,跑輸了就讓。你一下又變卦了,真的想當狗娘養的呀?」
水牯說:
「不管三七二十一。這回你要是打贏了我,我還不讓,我就是女人。」
水欣竹這下為難了。他上下打量水牯,真有水牯牛般的威猛,個子比他高出一頭,臉上黑得流油,兩隻手膀子像湖裡挖出的粗藕,渾身滾圓,結結實實。他已有兩年沒跟他摔過抱抱架了,有能力把他壓底鋪嗎?身大力不虧。這麼高大的人,站著倒下來,都會被他壓偏。不行。不能跟他打架。
水欣竹正要開口表示反對,只見水牯漫不經心地朝他昂起頭,用十分輕視的眼光看了看他,再次拍了拍胸脯,向他發出無聲的挑戰。
水欣竹豈能咽下這口氣?任何時候他都是英雄。此時,他不能打退堂鼓。要打架?好!莫仗著你個子高,身胚粗,說不定是濕木柴,燒起來沒有火,只有煙。莫仗著你有把勁,弄不好,跟蘆毛牯一樣的,有勁不會使,同樣吃敗仗。嘿!他就不相信打不贏你!他說:
「打架!要得!但是有個條件。」
水牯一聽他同意打架,心裡暗暗高興,他年紀比水欣竹長兩歲,站起,個子比水欣竹高;坐下,身子比水欣竹粗。打不贏水欣竹,他只有碰死算了。他完全有條件、有能力把水欣竹壓在自己的身子底下。他問:
「你還有什麼條件?」
水欣竹說:
「一架定輸贏。我輸了。我走。不講二話。你輸了,你讓。不許再講七講八,啰哩啰嗦,沒完沒了。」
水牯滿口答應:
「要得。」
水欣竹說:
「來!打丁鉤。說話不算數的,會遭雷公菩薩打。」
他倆走上岸,來到青毛牯和蘆毛牯打架的那塊湖坪里,各自伸出右手,指尖搭著指尖,確定了兩人之間相隔的距離。
打架正式開始。
他倆都拉開八字腳,身子前傾,拳頭握緊,你盯著我,我盯著你,互相尋找對方的缺口。
相持了三分鐘,水牯忍不住了,猛地朝水欣竹撲過來,企圖一把摟住他的腰身,按倒在地下。
哪知,水欣竹早就防備了他這一著,看的眼快,做的手快,趁水牯撲上來的時候,左腿往後邊一閃,右腿往前邊一伸,正好側轉身子,使水牯撲了個空。
他再將右腿掃去,雙手順勢一推,沒用多大力氣,就把水牯弄了個牙齒啃土。
水欣竹趴開雙腿,騎在他身上,雙手擂了擂他的背脊,說:
「一架定輸贏。這是事先約定好了的規矩。你要是說話不算數,就會遭雷公菩薩打。你說,這湖田,你讓?還是不讓?」
水牯掙扎了一下,掀不翻騎在他背脊上的水欣竹。他只好說:
「男子漢,大丈夫,說讓湖田,就堅決讓湖田。」
水欣竹問:
「真的?」
水牯答:
「不假。」
水欣竹迅速站起身,閃到一邊。他生怕被水牯抱住,趕緊拉開八字腳,擺出較量的架勢。
水牯從地上爬起,羞得滿臉通紅。他不敢再看水欣竹一眼,連自己身上的泥巴都沒顧得拍,一溜煙地跑了。
水欣竹高興得連蹦直跳。湖田是他的了。田裡的魚蝦是他的了。看!田裡的水盪起層層微波,向他張開歡迎的笑臉。水裡的魚兒,不時躍出水面,向他表示美好的誠意。
他來到土埂子邊,朝湖田裡彎下腰,雙手伸進水裡,摳出一坨坨烏黑的泥巴,堆在土埂子上。土埂子漸漸加高,由北向南延伸,越伸越遠。
他一鼓作氣,在被水淹的一百多米長的土埂子上,用泥巴加高了十多公分的子埂,露在了水皮面。那些來不及逃走的魚蝦,被困在了湖田裡,一時找不到出路,滿田亂打花。
他把篾豪安置在土埂子正中的出水口,湖田裡的水經過篾豪緩緩退落,魚蝦隨水鑽進篾豪,失去自由,成了水欣竹的戰利品。
這時,金色的晚霞從武陵山那邊射過來,映紅了這一片湖田,也映紅了水欣竹那張沾滿泥水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