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男兒有淚
田謐、楊日友喝乾一瓶種子酒,起身走出賓館餐廳,將喧鬧扔在了身後。他倆在餐廳沒捕捉到綁匪的蹤影,劉少桂、李慶惠、劉廣玉、焦德峰等分頭偵查的幾路警察也沒有傳來任何信息。綁匪在哪裡?人質在哪裡?田謐走到蘇仙賓館主樓檔頭的擋風處,山風從松林、竹園那邊吹來,拂去了身上幾許汗臭、一絲躁熱,他臉上、額上象抹了清涼油,爽酥酥的輕鬆,他的思維異常活躍起來,腦海里一幕一幕掠過綁匪活動、人質受困的情景。他突然雙手一擊,轉身對楊日友說:
「小楊!電梯是出入賓館各樓層的唯一通道。監視各樓層的電梯口,肯定能發現綁匪的行蹤。」
「真是!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層呢!」楊日友點頭,興奮地說:「我傳令各行動小組,每組抽調一人,分頭監視各樓層電梯口。」
楊日友掏出對講機,打開,在一旁用暗語傳令。
田謐望了望西邊天空的太陽,感到時間的緊迫。他正欲進入蘇仙賓館主樓,他懷裡的對講機響起了訊號,他趕緊打開,傳來了局長顏國良的呼叫:
「山鷹!山鷹!我是獵豹。山鷹請回答!」
田謐趕忙退到賓館主樓檔頭,朝對講機里回答:
「我是山鷹!獵豹請指示。」
「情況如何?」
「毫無進展。」
「越是困難大,越要沉住氣。你有心臟病,又有高血壓,腿腳都不好使,你千萬不能上火。只要你在那裡正常運轉,我就放心。你出發前,為何不向我報告一聲。我昨天給你買了兩盒心脈寧,還沒來得及交給你呢!你緊張時要是吃上兩顆,就能保護好心臟。喂!你聽見了嗎?」
田謐喉嚨哽哽的,從不輕易掉淚的漢子,眼角感到濕濕的,他答道:
「聽,聽見了。獵豹!山,山鷹謝謝你啦!」
「你這張飛,什麼時候也學到了關羽那一套。不用客氣。我把這起殺人案處理完,就立即趕到你那裡。你有情況及時向我報告。拜拜!」
「拜拜!」
田謐關了對講機,趕緊抹乾淚水,他生怕別人看見他掉眼淚。
好男兒有淚不輕彈,他遇了天大的挫折,受了地大的打擊,也從不掉淚,仍然一天到晚樂樂呵呵。他遇到知音,受到關心時,他那顆鋼鐵般的心卻變得湖水一樣柔軟、多情,眼淚怎麼也抑制不住,悄悄地滑出眼角。
這些年,顏局長和局黨委一班人給了他許多關心、愛護。從他年紀偏大,身患多種疾病的實際情況出發,要將他調出刑偵大隊,安排一份清閑的工作。可他不肯。他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當一名合格的刑警。他倒也要倒在刑警的崗位上。
局黨委幾次上報材料,要提高他的職位和級別,可每一欠都被退了回來,每次退回的理由都一樣:缺少文憑,年紀過線。他真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他沒有文憑,不是他愚蠢,不是他不願上學,而是他遇的時代不好,他沒有條件讀書,他沒有機會拿文憑。
他高中畢業,正要考大學時,文化大革命開始,所有學校停課鬧革命,他是走資派的兒子,鬧革命不夠條件,憑藉老父親在部隊的戰友關係,他只好去當兵。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全國恢復高考制度,他的同學、戰友一個個走進了春風蕩漾的大學校園,他卻因工作離不開失去了上大學的機會。
此後,他從部隊到地方,許多關心他的領導都想讓他補上這一課,前後七次送他進校園,不過進的都是軍校、警校、公專辦的短期培訓班,刑偵、法醫、屍檢、爆破、消防、格鬥,全都學過,最短的一個半月,最長的三四個月,結業證領回一抽屜,就是當不得人家一張大學畢業證。
他這樣一次又一次地被卡下來,今年復明年,他的年齡只會一天比一天增長,豈能不過線。他向顏局長,他向局黨委掏心裡話:
「算了!別報了。從上到下,政策規定的,我不怪哪一級組織,也不怨某個人,只怪我自己沒運氣。其實,官大官小,位高位低,都是一世人,都是為人民做事。只要領導和同志們理解我,我心滿意足了。」
他越是高姿態,局黨委越是過意不去越要給他上報。因文憑、年齡受阻,就將他二十多年來的工作成績仔細總結,尤其是對他在嘉禾縣普滿供銷社倉庫辦公大樓冒著生命危險,活捉綁匪,解救人質的壯舉作了重點強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