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也有你的難處

「村長！」

正在這時，堤上傳來呼喊聲。

肖河清兩腿夾住自行車。

湖生抬起頭，只見鰱妹神色慌張地奔跑過來。

肖河清推車迎上去，問：

「鰱妹！你為何不在水產收購站等我？」

絲毛狗也迎上前，伸嘴親鰱妹的腿。

鰱妹雙手抱頭，蹲下，說：

「村長！你狠狠地揍我一頓吧！都怪我沒盡到責任。」

「出了什麼事？快說！」

「四筐鯉魚全丟了。」

「啊！」

肖河清大吃一驚，一步衝上去，抓住鰱妹的領口，提起，喝問：

「被偷，還是被搶？」

鰱妹嚇得面如土色，兩腿發抖，說：

「車頂上的麻繩沒捆緊，油布被風吹開……」

「掉在哪段路上？」

村長追問。

「不曉得。汽車開進收購站，我才發現。」

「你為何不馬上返回來尋找？」

「司機說油燒光了，不肯開車。水產收購站又催我把車上的鰱魚、鱅魚搬進庫，要不依，他們就罰款。」

「蠢豬！」

肖河清用力一掌，將鰱妹推倒在地上。他還不解氣，又憤憤地責怪道：

「你就不曉得給老子打電話？」

湖生扶起鰱妹。

絲毛狗也嚇傻了眼，痴痴地望著鰱妹。

「我請收購站的會計跟你打電話，總機講的打不通。」

鰱妹戰戰兢兢，揉著屁股。

「嗨！」

肖河清跺著腳。

「我想，掉在路上也不要緊，別人撿了，就會像雷鋒那樣，拾金不昧，交給失主……」

「住嘴！雷鋒早死了！死了二十幾年……」

湖生看在眼裡，聽在耳里，震動在心裡。他攔住肖河清，說：

「村長，他一沒拿你的錢，二沒吃你的飯，為你白白做事，你不該責怪他。」

「你滾！」

「村長！」鰱妹涰泣道：

「求你莫氣壞了身體。」

肖河清臉色鐵青，嘴唇顫抖，說：

「這四百斤鯉魚，每條都要在一斤半以上，二斤半以下，還要全是母的。我好不容易才湊齊，沒想到被你一下全斷送了。沒有滿足人家遲副縣長的要求，來年全村養魚的尿素、修攔魚設備的木材、建排灌站的鋼筋，我找哪個菩薩去磕頭呀？」

「村長！」

鰱妹呼喊著，舉起雙拳，懊恨地捶打自己的頭，說：

「都怪我！都怪我！」

湖生連忙抓住她的雙手，毫不猶豫地說：

「鰱妹叔叔，你莫急！那四筐鯉魚沒有丟。」

「啊！」

鰱妹瞪大淚眼望著他。

「四筐鯉魚在哪裡？」

村長驚訝地追問。

湖生沖近蘆葦堆，掀開一捆捆蘆葦。

絲毛狗也跑過去，咬著蘆葦用力拖。它拖不動，就朝主人汪汪直叫。

肖河清、鰱妹都跟上去，提起一捆捆蘆葦，丟到一旁。

啊！四筐鯉魚！

「我早晨在這裡撿到。肯定是汽車上堤坡時摔下來的。村長。鰱妹叔叔，我……」

村長一下摟住他：

「你小子！真聰明！」

鰱妹感激地說：

「真搭幫你呀！村長，我講了會有人學雷鋒，撿了東西歸還給失主啵！」

肖河清盯著湖生，轉動眼珠，鄭重其事地宣布：

「湖生！你家的鯉魚上交任務，寬限一星期。今天決不搬走你家的電視機。」

「真的？」

湖生睜大烏亮的眼睛，注視村長的長方臉膛。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不！村長，你也有你的難處呀！我這就去舅舅、姨媽家借鯉魚。」

湖生說著，提起雙腿，迎著冉冉升起的朝陽奔去……

1988年9月校改於武漢大學作家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