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宴飲
「老爺子放心,食鹽不久前已經做出來了,我試過了,確實可以食用,我已命人快馬將樣品和奏章送往咸陽皇城,相信不久就會有賞賜傳下,這點無須擔心。」蒙毅對老頭顯得很恭謹,這點更加佐證了牛叔初見吳嵩時說的話。
「好娃娃,是個好娃娃啊。二公子,這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可不要虧待了這個好娃娃呀。」牛悠撫著白須連連點頭,「走走走,里堂請,族裡準備了晚膳,兩個好娃娃,今天不陪老夫喝個痛快可不許走。」
「長者相邀,斷不敢推辭,老爺子,請。」三人徐徐依次步入牛氏大堂。
堂中和院子里擠滿了老實巴交的農民漢子,服飾單調統一,清一色的粗麻深衣,但是他們臉上都帶著真摯的笑,以及發自內心的崇敬。
蒙毅大步翩翩落座於主位,吳嵩和牛悠老爺子側坐在旁,依次是三位族中的長者。
吳嵩在人群里尋找,還是沒見著芸娘的影子,丫頭不知道躲哪兒去了,牛叔姍姍來遲,也只是遠遠坐在了末尾,牛勇牛武等其他宗族成員連入席的資格都沒有。
談笑中抽空來到牛叔身邊問過,才知道丫頭已經回家照看奶奶去了,不遠,出門拐幾個彎就到,牛叔他們都住在那一塊。
吳嵩點點頭便沒再多問了,只是心卻一直揪著,只想快些結束這裡的宴飲,來的路上和蒙毅說了芸娘家中的情況和自己想要贍養芸娘以及老奶奶的想法,蒙毅不僅沒反對,還表示支持,這樣吳嵩就完全放心了,就只差牛氏宗親的長老這一關了。
在這裡,吃個飯都是單獨一個小桌子,沒有凳子,只能跪坐在桌前,吃得也很單調,各類肉食多是烹煮而成,還有一塊考得金黃的羊肉,蔬菜只有小小的一碟,是藿菜,酒是雜糧濁酒,度數感人,入喉如水。
逐一見禮,眾人紛紛舉杯邀酒,席間少不了寒暄讚頌之詞,自然少不了問及吳嵩的身世,這種話說多了膩人,吳嵩乾脆把話頭移到蒙毅那裡,讓他為之代勞。
待得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好不容易熬到眾人臉上有了微醺之意,吳嵩拿起酒碗對牛悠幾個老爺子道,「牛爺爺,三位高輩,晚輩初涉人世,不識禮數,若有失禮之處,還望眾高輩海涵,這碗酒,小子敬四位高輩。」說罷一仰頭,盡飲碗中酒。
「娃娃,老朽今年七十有三,論年紀輩分,乃是族中最長者,論才學神通,我這把老骨頭比不上你,可要論到這酒力,嘿嘿,人老心未老矣,老頭子當得起你這一碗敬酒,盡飲之。」牛老爺子與身旁三位長者相識一笑,紛紛舉起酒碗一飲而盡。
「老爺子海量,晚輩自嘆不如。」一句話把幾個老頭捧得洋洋自得,吳嵩就坡上驢,藉機把話題往所慮的事情上一引,幽幽一嘆道,「眾位高輩,說來慚愧,其實,小子有一事相求,又恐有所冒犯,故而...唉,此事不提也罷,咱們繼續吃酒。」
「哦,娃娃,此話怎講?」
這話自己一個外人說出來恐有唐突冒犯,為避嫌隙,吳嵩話到嘴邊就停下了,然後看著遠處坐著吃喝的牛叔。
幾個老頭被吳嵩的話搞得雲里霧裡的時候,就見牛叔扶腿而起,躬身數步來到牛老爺子的案前,先對其他三個老頭見了禮,再對牛悠俯身叩拜道,「老祖宗,此次遠赴邊關徭役,役滿前三日,遇匈奴游騎犯邊,族人牛順殺敵一人後死於匈奴之手,其家有十歲小女,六十歲老娘無人照看,高人吳公子聞聽此事有意收養牛順所遺老小,望老祖宗恩准。」
幾個老頭靜心聽完牛敬宗的話,頻頻交頭接耳,須臾,牛悠反倒是問吳嵩,「娃娃,牛敬宗此言屬實?」
「的確如此。」
「好,你既有心,這個主我老頭子就替牛順做了,倒也是那一老一小的福分。十歲的女娃了,再過四五年就到了出閣的閨齡了,你要是看得起,納來做一房通妾也好。」
「如此,晚輩謝過諸位高輩成全,日後定竭盡所能贍養她們。」吳嵩不禁汗顏,通妾?這都哪跟哪啊,十歲的黃毛丫頭而已,老頭子的想法未免也.....咳咳。
「區區小事爾,不足道哉,娃娃,來來來,繼續吃酒。」
沒人能理解身份高貴的吳嵩因何會這麼重視一個黃毛丫頭和一個年將半死的老嫗,就好像吳嵩不理解牛老爺子能說出通妾這麼惡劣的俗詞。
黃昏之時,這頓飯終於是吃完了。
晚霞的餘光撒在蜿蜒的小路上,莊子上錯落有致的農舍發出裊裊炊煙直沒進淺淺的雲層,鼻孔里依稀能聞到麥稈燃燒的味道,吳嵩欣賞著醉人的田園風光,臉紅得好比掛邊的雲霞。
蒙毅靜靜地走在吳嵩身後,看他這裡敲敲,那裡看看,路過的莊稼漢紛紛向兩人躬身行禮,他只是微微點頭,不明白一個拋曬糧食的木叉子有什麼稀奇的,吳嵩竟能拿在手裡端詳半天,還饒有興趣的舞弄半晌才肯還給滿臉囧瑟的老農。
一條潺潺流水擋住了吳嵩的去路,流水旁是一處簡陋的草舍,牛叔在這裡折道回了家。
蒙毅也停了下來不再向前,駐足在流水旁的老槐樹下。
一個花甲老嫗坐在門前的流水邊,小河對面是成片的莊稼地,綠油油地,長相十分喜人,可老嫗卻愁眉不展,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如今家中唯一的男丁死在邊關了,孫女還小,自己也到了能吃不能動的年歲,日後自家的耕地誰來負責播種和收割呢?
「奶奶,你在看什麼呀?」芸娘從草舍里走了出來,手裡幫著一個粗糙的陶碗,裡面盛著金黃的粟米粥,看奶奶望著自家的耕地發獃,她好奇的問道。
「今年的稷谷長得可真好呀。」老嫗悄悄抹了抹眼眶,嘶啞著嗓子答說。
「阿爹死了,牛叔帶來了官府的話,我是女子,不得承襲阿爹的功爵,所以只能賞一些撫須的銀錢,要不然我們也能像牛叔那樣有一個奴僕的,這樣就有人來給我們幹活了。--奶奶,您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