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的酸臭味

戀愛的酸臭味

轉天。

蔚然推開三足工作室的大門時,神清氣爽,彷彿推開的是新世界的大門。

「Ladiesandgentlemen,」她昂首挺胸,「我可想死你們了!」

沒辦法,誰讓她今天早上一開機,就收到了白朗的回復呢。

昨晚,白朗和時間賽跑,從籃球場跑回宿舍,充電,開機,再聯絡蔚然……結果跑贏了時間,沒跑贏礙手礙腳的余安誠,蔚然關機了。即刻,白朗復盤了他關機前說的話,他好像吼了蔚然?好像還說她有毛病來著?好像沒答應她?

至少沒有明明白白地答應她。

這要不是隔著一千四百公里,白朗一定會去到邵梅家樓下。

一定會拿個大喇叭對蔚然有什麼說什麼。

擾民也在所不惜。

但現在,現在他再心急火燎也只能發一條消息給她。

千言萬語化作四個字:姐姐,我談。

姐姐這兩個字是投其所好。至於「我談」這兩個字,是簡稱——是「這戀愛你到今天才想談,而我早在七年前就想跟你談了」的簡稱。

所以今天早上蔚然一開機,收到這一條回復,先呆若木雞地看了兩遍,摳了眼屎,又看了一遍,便齊活兒了。

邵梅打開卧室門時,只見蔚然從頭到腳都蒙在被子里,被子顫顫巍巍的,也不知道她在裡面是哭是笑,又只見她從被子里蹦出來,那速度,那力道,那精氣神兒……彷彿孫悟空從石頭縫裡蹦出來。

橫空出世的蔚然怎一個傻眼,滿臉都寫著媽,您聽我解釋,您聽我給您解釋!

邵梅一言不發地拐進了廁所,心說哦,是笑,不是哭,那就好。

今天是宋依人和遠樹第一天復工的日子,面對蔚然的一句「我可想死你們了」,誰也沒接住。是,這一別半個多月,朋友間的思念也可以似黃河水滔滔不絕,但蔚然不是這種人啊,她不屬於這種咋咋呼呼的氣氛組啊。

自打宋依人認識蔚然,她就是個循規蹈矩的淑女。

遠樹倒是十八歲就認識蔚然,但也好久好久沒領略過她的小宇宙了,算算得有七年了。

蔚然討了個「沒趣」,無妨。

畢竟她知道,更讓宋依人和遠樹接不住的還在後面,比如她離婚了,比如她雖然離婚了但又談了一個……

上午,三足工作室收到了新年的第一個好消息——光年文化對蔚然為真真公主系列新增的「復仇天使」隱藏款不僅是滿意,而且是一百個滿意。

他們要升級這一個系列的宣發,往爆款做。

蔚然、宋依人和遠樹轉著圈兒地一擊掌,宋依人和遠樹的手都麻了,合夥瞪蔚然:「使多大勁啊你?」他們不知道蔚然的喜悅比他們多了一層。他們要的只是事業有成,蔚然要的是事業有成,以及對余安誠的話語權。

與此同時,光年文化的負責人在和許年喝茶。

負責人興緻勃勃地提起這事兒,許年不敢當:「我們董事長只是請您多關照關照蔚小姐,您倒也不必遷就,公事上一碼歸一碼就好。」

負責人擺擺手:「兩碼事!在商言商,我看好她這次的設計,看好『復仇天使』。」

中午,宋依人在三足工作室燒了一鍋酸菜魚,三人圍坐。

蔚然想著擇日不如撞日,又想著她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便挑了話頭:「我聞著……怎麼這麼酸呢?」

宋依人沒當回事兒:「酸菜魚,不酸能叫酸菜魚?」

蔚然有條不紊:「怎麼還有點兒臭啊?」

宋依人高八度:「這可是我拿手菜!」

蔚然詩朗誦似的:「啊……原來是戀愛的酸臭味。」

她說的,當然是她和白朗。

卻不料,宋依人和遠樹不約而同地一嗆。

蔚然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你們倆臉紅什麼?」

那二人異口異聲。

遠樹:「熱。」

宋依人:「你這笑話太冷了。」

交換了一下眼神后,二人同時改口。

遠樹:「冷。」

宋依人:「熱!」

沒辦法,二人也是新晉的情侶,沒什麼默契。年前,二人的關係還僅限於一次的酒後亂性和一次的飯友。過年時各回各的老家,宋依人天天在朋友圈裡曬她做的菜,大年三十那天,更是跟滿漢全席似的,而遠樹天天在朋友圈裡曬健身照,大年三十那天,更是裸上身。

這哪像一個社恐乾的事兒?宋依人心說他瘋了嗎?我也瘋了,不然為什麼我的手指點擊了「保存圖片」?

而遠樹的媽媽一日三餐都會問遠樹:「飯量變小了?」遠樹心說媽,是兒子不孝,您的廚藝和宋依人一比,那就是黑暗料理啊黑暗料理!

二人都是昨天從老家回來的。晚上七點,遠樹去了宋依人家,等待他的除了宋依人,還有四菜一湯。飯後,宋依人對遠樹盛氣凌人:「這一頓可不便宜。」

遠樹:「多少錢?」

宋依人:「肉償。」

事後,遠樹說他曬健身照的朋友圈僅宋依人可見。宋依人說彼此彼此,她的菜也是僅遠樹可見。話說到這個份上,二人的關係也就不言而喻了。但沒一會兒,宋依人發飆:「你該不會只是看上了我的廚藝吧?」

遠樹將被子往上拉,蓋到下巴:「那你該不會只是看上了我的□□吧?」

二人僵持。

良久,遠樹讓步:「大不了,以後我不吃你做的飯了。」

宋依人急了:「可……可我不能不碰你啊!」

也就算打了個平手。二人說好了先地下情,畢竟心裡都沒什麼譜,又是辦公室戀情。結果,分分鐘就被蔚然歪打正著了。

「我也有個好消息!」蔚然起立,「我離婚了。」

與此同時,余安誠出現在了三足工作室的門口,懷裡抱著一束玫瑰花。鑒於蔚然背對著門口,他只是出現在了宋依人和遠樹的視野中。

蔚然自顧自一拍巴掌:「有好一段時間了。我沒說,不是拿你們當外人,是我自己走不出來。」

宋依人和遠樹又交換了一下眼神。

是戀愛限制了他們的智商嗎?

不然怎麼聽不懂,也看不懂?蔚然說有個好消息,結果是離婚?離婚也能算好消息?而這是余安誠第一次來三足工作室,懷裡的玫瑰花是愛情的代名詞,他生前……不是,不是生前,是他離婚前一次沒來過,沒接送過老婆,沒給老婆送過花,事到如今這是弄啥嘞?

「那現在呢?」這是余安誠開了口,「現在走出來了?」

聞聲,蔚然緩緩瞠目,再猛一回頭。

這時,白朗的電話來得不早不晚,剛剛好。

蔚然迫不及待地接通,可直到白朗那邊餵了好幾聲,她才憋出一句嗲嗲的稱呼:「親愛的。」

這真不能怪她撒狗糧。

要知道,這是她和白朗談戀愛后的第一通電話。早上,她對著白朗的那一句「姐姐,我談」,像掉進了蜜罐里,同時,也對白朗的另一句真理心服口服:談什麼不好非談異地戀?

真是的,這種時候就該親親抱抱舉高高。

而異地戀,她只能回復他一句:我等你電話。

左等右等等來了他的電話,當著宋依人和遠樹的面也就罷了,怎麼還有餘安誠在場?一時間,蔚然顧不上大局。在她看來,此時此刻,天大地大,大不過白朗一個大寫的好字,十萬火急急不過她枯木逢春。

門口,余安誠臉都青了。

宋依人拽著椅子噌噌地挪到遠樹的旁邊,竊竊私語:「蔚然把余安誠甩了?」

遠樹:「貌似。」

白朗那邊不知道蔚然這邊的「人多勢眾」,只當是二人世界,被蔚然的一聲親愛的叫了個心花怒放,便得寸進尺:「再叫一聲。」

蔚然脫口而出:「討厭啦!」

即刻,宋依人和遠樹一人一身雞皮疙瘩,為了抱團取暖,四隻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白朗來者不拒:「把這句再說一遍也行。」

「討厭了啦!」蔚然紅著臉,跺了一下腳。

宋依人和遠樹不約而同鬆了手,各捂各的嘴,怕吐。

至於余安誠,這會兒他顧不上他像個小丑一樣看著蔚然撒狗糧,以及被宋依人和遠樹當作loser一樣看著。他驚呆了。七年來,他雖然不愛蔚然,但朝夕相對,多多少少是了解她的。他知道她是個野丫頭,知道她窈窕淑女的一面是為他改變。當初,他「器重」的就是她的改變。

直到今天他幡然醒悟,改變並不難,難的是真情流露。

因為改變的主動權握在她的手上,她想收就收,想放就放,但真情流露是她無能無力的。比如眼下,她不想「噁心」誰,但她控制不了她的嗓音、表情和肢體,控制不了那一股以她為中心散發出來的戀愛的酸臭味。

余安誠知道,對方是白朗。

懷裡的玫瑰花沙沙作響,代表他在抖。

氣得。

七年前,白朗矮了他一個頭。

七年後的今天,白朗搶走了他的妻子。

沒錯,余安誠氣得都忘了蔚然不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前妻,都忘了當初是誰把假離婚給假戲真做了。

白朗那邊仍什麼都不知道:「吃飯了沒?」

蔚然看宋依人和遠樹雙雙一副要yue的樣子,再看余安誠跟門神似的,便走向了洗手間。說白了,就是頭可斷,血可流,但這電話不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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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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