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已修)
夜幕已深,賀謙著魔一樣的到了韶國公府的院牆之上,親眼瞧見那個院子熄了燈,這才緩緩的退回到黑暗裡。
他一定是瘋了。
與此同時,京兆府段長舟的房間,燭火也剛剛熄滅。
他關上房門,走到院子,突然停住了腳步。
「殿下深夜來訪,不知所為何事?」
賀謙站在不遠處,背對著他,望著天空,似乎在賞月。
他緩緩轉身,「想和大人做筆交易,便不請自來。」
段長舟眼中閃過一絲興趣:「昭王殿下想和下官做交易?這倒讓下官有些受寵若驚。」
賀謙也不同他多說,只從懷中取出一紙文稿,扔給了對方。
「此事對大人毫無壞處,本王等大人三日。」說完,便轉身離去了。
段長舟看著他的背影和手中的文稿,還顯得有些疑惑,借著月色,文稿被緩緩打開。
先是微怔,隨後又像是瞭然,最後看著賀謙離去的方向,慢慢說了句。
「這可有意思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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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卓次日,帶傷上工,剛到京兆府,所有的人都向他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秦俟朝他跑來:「小少君,您怎麼不多歇兩日?」
看來是因為昨日救景蕊的事,已經在京兆府里傳開了。
「啊,沒事,只是小傷,不礙事的。」
秦俟經過昨日一事對她充滿了佩服,今日便殷勤的跟在她身邊。
段長舟見了韶卓,合上卷宗,笑道:「昨日司護大人英雄救美一事今日在長安城內都傳遍了,我們京兆府也跟著光榮了一把,這可多虧了小少君。」
「大人,您就別跟他們一樣,折煞我了。」
韶卓坐到段長舟面前,倒了杯茶,笑道。
段長舟也笑,不再提起這事。
「大人在看什麼?」
「快到年關,事情很多,除了你負責的沈案和景家之案,現在幽州又出了一個孩童失蹤案,我正在整理案宗。」
「幽州?!幽州的案子為何會傳到你這裡?」
「自然是因為幽州那邊,沒有辦法處理了。」
段長舟的神情嚴肅,韶卓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她拿起桌上的案宗,大概瀏覽了一遍。
「一共失蹤五十多個孩童?!」韶卓差點忘了右邊胳膊的傷,激動的拍了拍桌子。
「是,所以案情之大,幽州知府根本無法處理,此事才會移交到長安。」
韶卓震驚不已,拿著那案卷不停翻看,拐賣兒童,罪不可恕。
段長舟道:「近日會很忙,小少君要辛苦些了。」
「不怕辛苦。」韶卓愁眉緊鎖,依然再翻看手中的案宗。
「昨日在悅曲樓如何了?」段長舟問道。
韶卓這才想起來找他的目的,連忙將昨日在悅曲樓的發現和經過都告訴了段長舟。
當聽到昭王昨日也在時,段長舟微微愣了一瞬。
「殿下?」
「嗯,賀硯知,不,殿下是順道經過。」韶卓說完意識到自己叫了人家的名字,又連忙改口。
段長舟的臉色卻更加古怪了,「看來,小少君和殿下的關係非同一般。」
「哪有,就是普通朋友的關係。」
見韶卓大大咧咧的模樣,段長舟也不再多言,想起昨日那封文稿,他垂眸思索片刻,便拿定了主意。
「大人,我想去審審劉氏,可以嗎?」
「當然,」段長舟道:「此案全權交由你負責,你隨時提審。」
韶卓從段長舟的房間出來,便第一時間去了天牢,秦俟和左川現在是韶卓固定的隨行,兩人以後便跟著韶卓了。
「你們放心,我定不會虧待你們。」
秦俟笑道:「小少君哪裡的話,能跟著您是我們的榮幸。」
左川雖然不說話,但韶卓去看出此人也是十分有擔當和熱心腸的,從昨日同她一起衝出去救人就能看出來。
韶卓對自己的兩個手下十分滿意。
劉氏已經在京兆府的天牢里關押了一段日子了,除了每日喊冤,提供不出一點線索,上一任府尹不耐煩了,甚至還打算對她動刑。
韶卓到的時候,劉氏正縮在牢房角落,嘴中細細碎碎,精神狀態不太好的樣子,見官差進來后,也沒有太大的反應。
韶卓瞳孔縮了縮,轉頭質問旁邊的衙役:「你們用刑了?」
「哪能啊,沒有府尹大人的吩咐,小的們哪敢吶。」
韶卓存疑的看了眼這些衙役,轉而將目光投向劉氏,劉氏對周圍的人十分警戒,韶卓向前走一步,劉氏便立馬有些崩潰的捂住頭:「別過來!別過來!」
就連秦俟都看出來,這絕不正常。
韶卓回頭,犀利的看了眼那些衙役,對方有些心虛的低下頭,韶卓心中有氣,暫時先按捺了下來。
「你別怕,這沒人會傷害你。」韶卓上前,溫聲細語的對劉氏疏導安慰了一番,劉氏才慢慢的緩了過來,抬起頭。
「我,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你們別問了。」
韶卓語氣嚴肅:「但你若是想出去,就必須配合我。」
劉氏慢慢抬頭,眼中帶著迷茫疑惑以及懷疑。
「你和沈氏平日是不是關係不好?」
韶卓一問這個問題,劉氏變得極其敏感:「沒有!沒有!是她自己老跟我作對!我,我雖然愛和她拌嘴,可從來沒有想害她!」
「那你知道什麼人會害她?」
劉氏一愣,隨即立馬瑟縮到牆角,猛搖頭:「不知道,不知道。」
「劉氏。」韶卓叫了一遍她名字:「你還想出去嗎?」
劉氏縮在牆角,顯然猶豫了好一番,才開口道:「是鬼。」
「鬼?」
秦俟站在韶卓身後,忍不住說道:「別糊弄人啊,這世上哪來的鬼?」
「是真的!沈氏她房間總是莫名出現一些奇怪的聲音,還有,她還總是喜歡接待一些特別奇怪的客人!大家在悅曲樓,都不願意跟她多來往!」
「奇怪的客人?」
劉氏顯然有些害怕:「就是一些,野蠻人……經常帶著面具……」
韶卓突然想起那天賀謙所言,立馬追問:「可是草原人?!」
劉氏突然痛苦的搖頭,拒絕回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麼草原人,別問我了,別問我了,我沒殺人……」
韶卓站起身,蹙著眉,看來劉氏的精神狀態的確不好,今日,怕也只能問這麼多了。
「去給她找個大夫,開兩副葯,再把牢房清潔打掃,搬兩床新褥子。」韶卓吩咐。
門口的衙役睜大了眼,彷彿不可置信,韶卓的眼神掃射過來:「沒聽見嗎?」
「司護大人,這怕是不合規矩吧。」其中一個衙役大著膽子開口,可惜他話還沒說完,左川就已經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誰給你的膽子,竟敢質疑大人?」
瞬間,那衙役的表情都快扭曲:「是是是,小人錯了,小人這就去辦!」
左川這才鬆開了手。
那人逃一樣的走遠了,其餘人都低下頭,不敢說話了。
「本官希望你們清楚,現在京兆府不是趙大人當家做主了,從前的一些習慣,或許趙大人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如今,段大人和本官眼裡容不下一粒沙子,記住了嗎?」
「是,都記住了。」
「下去吧。」
幾個衙役一走,秦俟對韶卓的敬佩又升了一層,偷偷給她豎起大拇指。
「小少君可真厲害,以前那些衙役會欺負女犯人,趙大人知道了就當做沒知道,可惡極了。」
韶卓胸口一股子悶火:「只會欺負女人,一群蠢驢,那些個壯漢殺人犯怎麼沒見他們去欺負,慫貨。」
秦俟笑出聲:「小少君罵起人來,還真是新鮮。」
韶卓罵完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不說話了,秦俟覺得出了口惡氣,樂不可支,就連面癱左川,也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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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謙今日從軍中回來,姜富笑著迎上來:「殿下,今日府上來客人了。」
「哦?」賀謙頓了頓:「何人?」
話剛落,段長舟已經出現在了門口,他面帶微笑,遠遠的行了一禮。
「殿下,不請自來,還請殿下見諒。」
賀謙沒說什麼,往書房方向走去了。
姜富帶上了門。
「考慮好了嗎?」
段長舟微笑道:「考慮好了。」
賀謙抬頭看他,在等他繼續說下去。
「殿下的提議,本官沒有任何意見,只是,小少君恐怕會不同意。」
賀謙蹙起了眉,眼神明顯有詢問之意。
「雖然大理寺丞官階在京兆府司護之上,可卻是個文書職位,本官斗膽,這兩日雖與小少君接觸不多,卻認為他是個父母好官,司護一職想必會更適合少君。」
「待本王接手大理寺,不出一年,他便是少卿。」
「可即便是少卿,殿下可有問過小少君的意思,他初入仕途,若是連跳,恐是會引起朝中內外不滿,殿下與小少君想必關係深厚,當了解小少君的性格,這是否是他真正所需要?」
賀謙盯著段長舟,沒有說話,那雙眼毫無波瀾,卻像是要看透人心。
「下官冒昧,只是自己的一點看法,殿下一聲令下,又何必顧及下官的意見?所以,下官便大著膽子來了。」
賀謙慢慢收回了眼神,低頭拿起毛筆,開始在宣紙上揮灑:「知道了,你走吧。」
段長舟瞭然,也不再多說,又作揖行了一禮,這才慢慢的退出了書房。
人走了之後,賀謙將書案上昨日擬好的摺子收了起來。
「也罷,本王多等些時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