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這些傳聞,你都親眼見過?古神問她。
「自然沒有。」阿箬抱著雙膝,「大部分的凡人終其一生都不會離家去往太遠的地方,只靠著耕作自給自足的過完這一輩子。誰關心高山之外河流盡頭有什麼神仙鬼怪呢?仙人終歸只是傳說罷了。如今我見到了尊神大人您,也算是了卻了一樁遺憾。」
古神則是出乎意料的直白——我沒想救你。我只是從夢中驚醒,心中不大痛快罷了。
阿箬咋舌,慶幸祂沒有因為一時不痛快順手把她給殺了。
古神又說:當年我睡過去的時候,此處還沒有湖泊。我隨意找了個洞窟想要歇會,誰知醒來後山川劇變。當年的妖物隔著數十里感知到我的存在後,都恨不得逃得越遠越好,如今竟有一條蛇妖在我的頭頂築巢,真是有趣啊。
這位古神的話可是逐漸變多了呢。阿箬在心中想道。
她這時倒不急著回到岸上了,而是順著古神的話問道:「蛇妖?我看它身上金鱗閃閃,頭頂又有犄角,還以為是龍呢。」其實阿箬並不在乎那玩意到底是龍是蛇,那東西要殺她,是什麼她都不會同情。
是蛇妖。古神相當有耐心的解釋道:不過修為倒是不差,已經生出了鱗片,再給它個幾百年,它就能化龍了。
在祂口中「修為不差」的蛇妖可是就在不久前被祂輕而易舉的殺死,從頭至尾甚至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阿箬在心裡估算著這位古神的實力,暗暗驚嘆。
「我們樾姑城的百姓,過去將那蛇妖視為河神,每五年進貢一次,我便是今年的貢品。」
這一次阿箬從古神的話語中聽出了些許詫異:我只是睡了一覺,這世上便有多出了這麼些新花樣。
那蛇妖選取凡人女子做貢品,恐怕是為了用血陣阻止殮玉冢內的這位古神蘇醒,而它之所以會選在定颻湖築巢穴,是因為這位古神即便沉睡,周身溢出的靈氣能夠滋養它的修為。
阿箬那時還不懂什麼是「靈氣」,但她隱約猜到了其中關聯。
你們真就老老實實的給它進貢了幾百年的活人?阿箬這時聽見那古神發問,語氣中有一本正經的疑惑。
「我們只是凡人。」阿箬更深的低下了頭,緊緊咬住了后槽牙。
「可憐。」古神又一次說話,只不過這次聲音不再是響在阿箬的腦子裡,而是從耳邊清晰傳來。這嗟嘆並沒有包含多少誠意,語調和咬字都是淡淡的,透著倦懶的冷漠,可是阿箬卻感到有一隻手落在了她的頭上,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
她渾身一顫,不敢置信的抬起了頭。
神仙沒有喜怒哀樂,但方才的舉動,確確實實是在安慰她。
視線上移,阿箬的前方還是只有跳動的火焰和火焰映照下的岩壁,流水從身後潺潺蜿蜒,石窟空曠寂寥,只有她一個人蜷縮在角落,片刻前的撫慰好似只是她的錯覺。
但是阿箬有種感覺,那位神明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正靜靜的注視著她。
她扶著岩石緩慢的站了起來,環顧四周,古神沒有再發出聲音。
「您還在嗎?」
「什麼事?」黑暗中那道聲音再度響起,辨不出遠近,但卻很是清晰。
這是一道清澈空靈的嗓音,如同雪山深處化開的幽泉。
「我想要見您一面。」阿箬循著直覺的指引,面向一個方向,朗聲說道。
這句話出口用力極大的勇氣,阿箬捂住了自己狂跳的心臟,等待著答案。
「為什麼想要見我?」那個聲音問她。
「想要當面表達感激,親眼瞻仰您的容儀,想要知道您的名號,以便我能夠將您供入廟宇,讓整個樾姑百姓都來向您敬奉香火。您殺死那蛇妖不過隨手之舉,於我們這些凡人來說,卻是莫大的恩澤。」漂亮話說了一大堆,阿箬其實最想要知道是這尊古神的善惡立場,她將他從沉睡中喚醒,卻不能讓他重新又睡過去。不試探清楚他的態度,她不敢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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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岸上,巫祝凝望著湖目光逐漸變得焦灼。
就在不久前,她看著湖水激烈晃動了一陣子,眼下卻又復歸平靜,不知道湖底究竟發生了什麼。
阿箬生還的可能性很低,她已經不指望能夠看著自己這位故人能夠活生生從水下鑽出來了,現在她只在乎一點——阿箬究竟有沒有喚醒那位沉睡於湖底的神明?
她好歹學了多年的巫術,能夠斷定此地長眠的是神而非妖魔,神應當是不會傷害人來的,可人與神之間絕對懸殊的實力差距讓她不能不害怕。再者說了,就算這位古神不會主動傷害凡人,可萬一他與定颻湖內的那位「河神」爆發了衝突,難保凡人不會殃及池魚。高高在上的神明是不會顧惜人類的。
喚神符是巫祝親手交給阿箬的,現在為此提醒吊膽的也是她。
阿箬曾和她約定過,讓她見勢不妙便以巫祝的身份號令城內百姓遷走。宮變之時,樾姑城內的黎庶大多逃亡,後來篡權奪位的豐安侯不僅在王城之內肆意屠戮,更是縱容麾下將士劫掠黔首。現在城內所剩的人口不多,短時間內想要組織起來遠離定颻湖似乎也不是什麼難事。
巫祝默默的想著,一步步的往後退,她不打算繼續等阿箬了。
就在這時她看見東方天際忽然揚起了漫天霞光,伴隨著霞光而來的,是白衣御劍的仙人。
這是包括巫祝在內的大部分凡人第一次親眼見到仙人的身形,這時有不少人都想起了那個流傳多年的故事,說東海之上有浮柔島,島上有白衣勝雪的劍仙,可仗劍斬妖魔、渡蒼生。
樾姑城被所謂的「河神」為禍多年,都不見這群仙人出現,現在他們竟然降臨到了樾姑城前。難道……
巫祝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平靜無波的定颻湖。這湖底之前沉睡著的,究竟是怎樣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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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說祂不屑於理會阿箬腦子裡想的是什麼東西,但阿箬還是很惶恐,怕自己藏在心底的小算計被發現。
可她是凡人,凡人本就不是什麼心思純澈的生靈,算計是他們的本能。為了生存,他們的心中無時不刻不在計較著利益得失。
她倚靠著岩壁站立,睜大了眼睛注視著空無一人的前方,明明已經緊張到了極點但就是竭力不讓自己倒下,只調整呼吸,耐著性子等待。
許久——或者說,是她認為的許久之後,暗處的神明似乎是向她妥協,一陣若有似無的風拂過,阿箬看見了千百隻流螢。
不,那不是什麼流螢,更像是夜空中燦然的星河,每一點光亮都純粹明凈,從四面八方流淌,照亮了漆黑的洞窟,最後在阿箬面前凝聚會合。
阿箬輕輕眨了眨眼,下一刻出現在她面前的是個渾身籠罩在光華之下的少年。
這便是神明,對此阿箬毫不懷疑。在祂出現的那一刻,本能讓她幾乎忍不住伏跪在地上。初見的時候阿箬其實並沒有看清楚未來會成為她丈夫的那個傢伙究竟是什麼長相,她匆忙的垂下了眼睫,不敢直視對方,倉促間的一瞥,她只感受到對方很美,這種美高貴到讓人禁不住屏息,生怕玷污了祂。
「你不是要見我嗎?現在你見到了。」她聽見對方這樣說道。
聲音不是響起在腦海中,也不再縹緲得彷彿遠在天邊,神明開口說話的時候,音色恍如人世間正處在最好年華的少年郎。
說起來,阿箬是真沒有想到,古神的模樣竟是個少年人。過去傳說中的神仙,多是鬚髮皆白慈眉善目的老者,又或者是高大威嚴的青年,可她面前的神有著瘦削單薄的身形和懵懂天真的神態。
阿箬垂著眼,只看見了對方長衫的衣角,那是素白的顏色,乾淨的就像是初冬的新雪。
不止是衣袍,祂給阿箬的整體感覺就像是雪,銀髮、白膚、淡色眼眸,通身沒有一點濃重的顏色,將祂比喻成雪花都有失妥當,因為雪終究是要落入凡塵的,而他卻是九天之上用不可攀的皎皎明月。
「睡了好久,忽然醒來都有些不大習慣了。」阿箬聽見神明說。
她心中一緊,那神明卻又道:「還有什麼請求你一併提出吧,等會我又要睡下了。」
阿箬茫然的抬頭,這一次他們的視線對上了。
不知是不是自作多情,阿箬感覺,這位古老的尊神,似乎還挺和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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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箬:嗚哇,那條蛇妖超過分的!每五年勒索保護費,我剛剛還差點就被殺掉了!
男主:哦……
阿箬:?
男主:新生代的小妖精真會玩,我老了
阿箬:???咋滴,你還要追趕潮流效仿一把么
√每天一個把天聊死的小技巧
又及,
男主為什麼是少年姿態,那是因為現在的他其實是戰損狀態(劃掉)×
那是因為作者惡趣味(小聲b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