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顧玥聞聲下意識看向門口。

聲音的來源似是一路奔跑而來，額間碎發處被汗水打濕微垂落於腦門，急於說出口的話在看見顧玥的瞬間咽回。

「顧玥？」沈嘉鳴骨節分明的手搭在門把上遲遲未離開，似乎對於在這裡看見了她有些難以置信。

氣氛在瞬間凝固，誰也沒先打破。

胡訊率先反應過來，視線在兩個人之間來回打量，打起了圓場：「你們兩個人認識？」

「不認識。」顧玥當機立斷，「隊長，我們先去訓練場把照片拍了吧，我也好早點回報社交差，那邊催的緊。」

沈嘉鳴：「……」

沈嘉鳴的「認識」兩字一下就被堵在了喉嚨處，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這種戲碼小說劇本中出現多次，沒人會真的以為是單方面認識，作為旁觀者不易點破其中真假，讓當事人尷尬。

被cue到的楚豐依舊保持著見過大世面的沉著冷靜：「可以的。」

隨後轉身和教練打聲招呼：「教練，那我和顧記者先去訓練場了。」

胡訊：「嗯。」

顧玥跟在楚豐身後動腳步，回頭示意張岩拿著設備跟著走。

沈嘉鳴就在門口未動，那是一條必經路，楚豐過去時他微微向旁讓了讓，但輪到顧玥時身體間必定會起些摩擦。

飄逸的髮絲掃過球衣的衣領處，香氣短暫的停留下，淡雅間帶著點甜。

顧玥目不斜視地離開了房間，最終消失在走廊拐角處，沈嘉鳴才默默收回了視線，往前面走了兩步，站定。

「教練，沈晏和余柯剛剛在訓練場起了爭執，余柯臉被打了一拳，現在人在醫務室了，醫生說問題不大。」

胡訊擰了下眉頭：「怎麼回事？」

沈嘉鳴嘆了口氣，把剛剛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

按照原定的訓練計劃，到時間點應該做對應的訓練，教練以及隊長需要接受媒體的專訪，那段時間被制定與二隊打一場友誼賽，由沈嘉鳴看著進行。

實力的差距以及考慮到後續會產生的訓練效果，一隊不會派出全主力陣容去打，基本上是一兩個主力再加上年輕的替補球員。

與此同時，未上場的球員可藉機休息，也可以在兩旁空閑區域做其他的體能運動來提高身體的其他性能。

沈晏作為隊伍里的後衛，主要負責進攻端，訓練起來投入的時間相較於其他球員都要多，嗜球如命的性格。

平時看上去弔兒郎當，一到練習或者正式比賽的時候，比誰都要專註。

也是一隊第一個申請出戰的。

而余柯也是後衛，隊伍里年紀最小的球員，也是板凳席上的常客，雖然負責組織端，但平日里沒少刻苦練習。

剛剛由於多次配合的失誤，雖然最終還是贏了球，但和設想的結局差了很多，沈晏對余柯直接發了火，認為余柯打球不動腦，技術不過關，而余柯則覺得是在欺負他年紀小沒資質。

若是出失誤的人換成楚豐，沈晏絕不敢這樣做。

說到底還是不成熟。

兩個人都存在問題。

胡訊抬頭看了眼沈嘉鳴，重新坐回沙發上，喝了口準備好的茶水，手腹捏著茶杯細細摩擦：「你在旁邊不攔著？」

說起隊伍里的兩個核心，一個是隊長楚豐，另一個就是沈嘉鳴。

雖然入隊沒幾年，但是做事打球都冷靜，平時待人表面冷冰的，其實也是屬於溫柔那卦的，因為自身能力原因，就連對誰都不屑一顧的沈晏都服氣他。

即使楚豐不在，但是沈嘉鳴勸不住是不可能的。

被戳破實情的沈嘉鳴依舊不慌不忙，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籃球是團體運動，一個人再強大也帶不起不會配合的團隊，這次勸了還會有下次。」

「我個人認為，索性就讓他們去打一架，一次性解決問題，也沒傷及筋骨同時你再給個處罰，讓他們自食惡果，再讓和他們關係好的隊友去安慰安慰，一來不消鬥志，二來也長個記性。」

兩人旁邊都有隊友，也會攔著他們，說不定打都打不起來，火還發了，氣也就消了。

只是他也沒想到隊友沒攔住而且沈晏下手會這麼重，絲毫不留情面，余柯不僅臉部受傷，連肚子上也挨了一拳，所以他才緊趕慢趕過來告訴教練。

先承認錯誤總歸是好的。

胡訊聽著聽著就笑了：「你這紅臉白臉分的可真夠明白的。」

沈嘉鳴也是不客氣：「過獎。」

「對了，剛剛那小記者，你認識？」胡訊放下手中的茶杯，又道，「下次有事先敲個門，萬一裡面還在採訪，你進來了不就壞了事。」

沈嘉鳴回想剛剛裝作不認識他的顧玥，也不知道他又哪裡惹到這位了。

平靜解釋道：「進來之前我聽見了屋內攝影器材挪動收拾的聲音，才推門進來，那個記者我確實認識。」

其實還有一點原因，在門外，顧玥的聲音他也隱隱約約有聽見。

所以，就有了一時間的不冷靜。

從沒想過會在這裡遇到，見到面也充滿了難以置信。

「得嘞。」胡訊扶著沙發扶手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浮沉，沒準備繼續計較下去，「走吧，我去醫務室看看余柯，你去訓練場，顧記者要拍幾張照片，余柯不在，沈晏估計也在氣頭上，你過去幫幫楚豐，別當著媒體的面兒丟了隊伍的臉。」

-

沈嘉鳴回到訓練場的時候，果不其然，楚豐在一旁安撫著沈晏。

採訪這種東西，但凡涉及到錄像，觀眾就像是都佩戴了顯微鏡。

拍攝訓練過程若是少了哪個主力，球迷定會發微博或在評論下開始議論。

歪著歪著幾個故事就編造出來了。

為了避免麻煩，這邊選擇先安撫好沈晏再進行錄像。

顧玥坐在旁邊的板凳上，右手拿著筆在置於大腿的本子上畫來畫去，閑著也是無聊，藉機整合下採訪內容，回去再整理就輕鬆多了。

專訪時記者不露臉的，所以沒人會知道她在做什麼。

科技的快速發達也給記者這個行業帶來了便利，比如怕記不住採訪內容，便會在身邊放上個錄音筆，回去后慢慢整理在電腦里。

而顧玥則有個習慣，錄音筆她會放在身旁，但是手裡攥著的筆也會在本子上時刻寫出被採訪者說的重點內容。

腦子裡有時候會下意識地產生出「這塊應該是採訪文章的□□點」，或者是「宣傳從這句話開始」等等念頭。

這是她喜歡的方式。

她認為這樣會給後期工作減輕很多事兒。

顧玥其實是覺得整個採訪最重的點就是最後關於沈嘉鳴的問題，於是乎在沈嘉鳴這三個字上畫了個圈。

絲毫沒注意到旁邊落了人。

「怎麼？畫圈圈詛咒我？」

沈嘉鳴這個人有時候也挺幼稚的，但是再幼稚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總會讓人覺得他真的是這麼想的。

譬如現在。

顧玥落在紙張上的筆尖僅僅停了一下便重新在旁邊進行著標註。

「宣傳點」三個字被標註的十分大，特意給他看的。

他當然知道這小姑娘的心思。

當初初三那年父母車禍離世后，他就跟著姑姑飛去美國繼續讀書，高三時奶奶生病他心急如焚便不顧姑姑阻攔轉學到榕市接受教育順帶著照顧奶奶。

然後便是高三畢業后考入榕市的一所理工大學體育系，成為了校籃球隊的一員，第二年便開始打大學生聯賽，第三年奪冠並被申鷹看中，第四年簽訂合同開始進入職業聯賽，重回家鄉故土。

可即使回到了申市，兩個人見面也未曾真正見面，在申市時，沈嘉鳴都在隨隊訓練，外面的風景都沒逛過。

結束后便回到榕市繼續完成大四的學業，雖然兩方有協商但還是得畢業。

明明有時候在一個城市，卻輕而易舉的錯開自由的時間。

每每定好相見的時間，可總有意想不到的事情打亂兩人見面的計劃。

再然後就是受傷去美國治療康復，再到現在回國兩個人終於見了一面。

只不過兩人一直保持著聯繫，偶爾也會視頻通話聊聊近況。

所以這一次的重逢倒也沒有太陌生的情緒在。

那邊楚豐還在勸沈晏不要耍性子，場上剩餘的球員也被分散了注意力，無法將專註度放在籃球和球框身上。

沈嘉鳴偏頭看著顧玥真下定決心不理他了，覺得這氣來的莫名其妙，但還是耐著性子自討沒趣。

「你怎麼沒提前和我說你要來申鷹採訪的事情？」

「咱倆也好幾年沒見到面了，等這邊這周六集訓完我請你吃飯？」

「沒想到你這記者做的還挺認真的，是不挺浪費筆油的？」

「……」

如果說前面的聊天還是在智商這條線上的，後面的則是能跑多遠有多遠，毫無營養價值可言。

直到那邊沈晏被勸好了，這邊顧玥也沒有被哄好。

沈嘉鳴無奈回到場中央，告訴球員們做分組對抗練習。

每隊都有主力與替補組成。

沈嘉鳴和楚豐各帶一隊。

這邊顧玥和張岩調整好攝像機的角度，揮手示意可以開始。

顧玥低聲說：「錄一個回合就好，拍幾張照片就可以收工。」

不得不說，沈嘉鳴持球能力很好，籃球在他的手下來回運轉，變幻莫測。

對方几次想斷球都失敗，假意上籃吸引對方防守人員卻在最後一刻將球轉給已在底角準備好接球的球員。

空位三分，中！

顧玥拍下了沈嘉鳴運球時的照片。

球每次落在地板上發出的響聲在球場上都是球員的心跳聲以及緊張感。

他們打的很投入。

顧玥沒有忍心打擾他們，悄悄和張岩收拾好用具離開訓練場。

沈嘉鳴也在這一刻分了心，眼睛瞥見背影的瞬間，動作慢了一步，球被對方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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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年齡還年輕卻是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哄人也是一副直男狀——寫完這章后的感受～

謝謝「歐呦歐呦」的1瓶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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