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發
見她一張小臉裝模作樣的,左淵不由輕笑了一聲。
「沒有,你很好,是他配不上你。」他低聲說,帶著些許微不可查的誘哄。
聽到這一句,公孫月眉毛一揚,算是滿意了。
她沖左淵燦爛的笑了笑,看著前路,說,「那我們快走吧。」
還真是好哄。
左淵心中低語,嘴角的笑,不經意間上揚了許多。
一行人到了另一處不起眼的宅邸,翻身上馬後,快速出了漳州城。
城外,公孫家莊園。
幾匹快馬飛馳而來,守門的人剛要阻攔,在看到來人出示的令信後邊立即放了行。
知冬帶路,找到了這些年和她接手那些被救之人的管事。
一番詢問,管事找出了一本專門記載著這些事的冊子,才算找到了那位名喚瓊娘的女子的去處。
「去了魏縣的公孫家莊園。」管事恭敬的地上冊子,示意知冬去看。
知冬接過,遞給公孫月,公孫月隨便看了眼,轉而看向身側的左淵。
左淵眉毛微凝,說,「魏縣?」
那可是在漳州邊界處了。
管事腰身更彎了些,左淵的氣勢太強,總是在外間收斂了些,可現在一開口,不經意間就泄露了些許。
恍惚間,她還以為這是貴人對那女人去處的不滿。
思及此處,她連忙解釋,說,「非是我苛待,實在是那女人的來歷……她自己要求的,說是留在此處,難免要受人非議,所以想找個沒多少人認識她的地方去。」
她對瓊娘這個名字無甚印象,這會兒能想起來,也是因為這個去處,這些年只有寥寥幾個人去過。
左淵沒有理會,只看向公孫月說,「還要勞煩公孫家一趟了。」
他此番前來漳州,手底下的人都被看的很緊,而他又不適合親自前去。因此,要帶人過來,還得公孫家出手。
公孫月笑著點頭,說,「無礙,都是小事。」
正所謂,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得了這個消息,一行人就準備往回走,可剛出了門,就發現只剛剛這一會兒,外面的天色便已經變得陰沉了起來。
遠處暗沉沉的烏雲翻滾著涌了過來,頭頂這一片天,都被鋪滿,影的人心裡沉悶悶的。
公孫月微微皺眉,心中暗道不好。
明明之前她還說要下雨的,可等到走的時候,卻都給忘了。眼下這番情形,明顯是不適合回城的。不然,若是恰好行到半道的時候下雨,她們躲都沒地方躲。
「姑娘,今日還是在這裡住下吧。」見狀,知冬連忙勸道。
公孫月看向身邊的左淵,目含詢問。
她這裡什麼都行,主要看左淵的。
左淵眉微微皺了一下,說,「你在這裡住下,我先回去。否則,端明兄那裡不好解決。」
他們出來,是讓公孫紹打掩護的,可他要是不回去,那他那裡可不好解決。
「既然要走,便一起走吧。」他做下了決定,公孫月就笑著說。跟著邁步就往外走,又道,「既然如此,我們還需快些才好。」
左淵微的皺眉,出聲勸道,「你留下,這一路風雨交加,萬一得了傷寒便不好了。」
公孫月回頭看了他一眼,笑的燦爛,說,「沒事啦,我們快些,不一定會碰上。」說著話,腳步又快了些。
眼見著公孫月不聽勸,左淵也就沒再多說,只微微的笑了一下,說,「好吧。」
那便隨她吧,他心中想著,嘴角卻微的輕抿了一下,很快,只一瞬間便就又恢復了正常。
翻身上馬,一行人趕忙著往城裡走。
不過,這世上的事大多都是越怕什麼越來什麼。
行至半道,幾聲炸雷之後,豆大的雨點便就隨著一陣冷風落下了。
「叔父,您還好嗎?」公孫月目光一掃,忽然說。
她剛剛,好像看到左淵的身體緊繃了一下。
「無事。」左淵沉聲說。
公孫月又看了他一眼,總感覺左淵的嗓音似乎有些悶,似乎在忍著什麼一樣。
比較幸運的是,下雨的時候,他們已經進了城。
街邊小販急匆匆的收起攤子,公孫月駕馬更快了兩分,趕著雨勢越來越大前,總算是回到了公孫府。
一陣忙亂,婢女們都迎上來擁簇著公孫月去洗漱,她抽空看了眼左淵,微微點頭,示意她走了。
昏暗的迴廊中,少女的笑容燦爛明媚,一時間,連這天色彷彿都明亮了許多。
左淵收回視線,面上聲色不動,對打量著自己的公孫紹點了點頭,有些歉意的說,「此番上門,竟累的三娘淋了雨,實在有愧。」
公孫紹眼睛微眯,稍微放下了心。
看起來,這左淵的確是沒對他乖女動歪心思。倒是他那女兒……
面上洒脫一笑,偏又帶著心疼,公孫紹說,「無事,無事,見微快去洗漱,這濕衣還是早些換下為好。」
左淵溫和一笑,跟著領路的僕役走了,心中卻忍不住琢磨,剛才公孫紹那奇怪的打量是什麼意思。
單身二十五年的左某人不明白,那是來自一位擔心有豬拱他養的小白菜的老父親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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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的浴桶水霧繚繞,馥郁的玫瑰香氣在空氣中蒸騰。
公孫月趴在桶沿上,由著知春幾個丫鬟在水從後頸處澆下,然後沿著肩背滾落。舒服的溫熱隨之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舒服的昏昏欲睡,窗外又是一聲炸雷響起。這一下,她頓時又清醒了起來,跟著伸手阻止,懶懶的起了身。
「快收拾了吧,爹爹他還等著我用膳呢。」公孫月輕聲打了一個呵欠,從浴桶中出來。
思明院中一直都備著公孫月的東西,這會兒要用,全都是現成的。
一番收拾,挽起發后,公孫月只挑了一朵淡粉的芍藥簪在髮髻上,便就準備去找公孫紹。
出乎預料的是,她剛剛出來,就遇到了公孫紹遣來的嬤嬤,說是他準備和左淵小宴,讓公孫月回寶祥院去用晚膳。
公孫月瞭然的點頭,不覺奇怪。
的確,兩個大男人喝酒,她去不合適。不過,下著雨被自家親爹要求回寶祥院,這還是頭一次。心中想著,她揮去那一絲怪異,帶著人準備回自己的院子。
繞過迴廊,公孫月又懶散的打了個呵欠,跟著就被迎面而來的冷風吹得精神一震。
睜大眼睛時,眼底還帶著些水意。跟著,她又是一頓。
對面,左淵正安靜的站在那裡,眼含笑意。
這個,這個,她好像沒辦法安慰自己對方沒看到了。廢話,離得這麼近,對方又是這個表情,肯定看到了啊。
……
「叔父。」掩下心中那點尷尬無措,公孫月強裝鎮定的行禮。
「三娘,」左淵的聲音低沉而溫和,又道,「風冷,三娘回去后若有不舒服,要立時找大夫來,可莫要耽擱了。」
「多謝叔父,我知道了。」公孫月眨眼,一副乖巧聽話的樣子。
左淵一看就知道,對方根本沒準備照做。
雖然只見了幾面,可他卻已經知道,每逢公孫月眨眼,便是對方正動著小心思的時候。
心中想著,左淵沒再多說,只目送公孫月離開,只等著看到公孫紹時,便順口提了一句。
邁步離開,廊外雨勢不減,隨著冷風吹進廊下。他淡淡的掃了一眼,再一抬眼,忽的就想起了剛剛站在這裡的公孫月,以及她鬢邊的那朵芍藥。
人比花嬌。
小姑娘臉頰上覆著一層淺淺的粉色,漂亮的桃花眼裡泛著薄薄的一層水光,眼波流轉盈盈看來時,簡直比那朵芍藥還要嬌艷。
這般姿容,已經可以想象,待再過幾年徹底長開后,會是何等的國色天香了。
左淵心中思緒一晃而過,沒有深思,便就已經散去。
沒幾步,就到了宴客廳,左淵坐下后也沒忘了剛才的想法,便就對公孫紹提了一句。
果然,事關公孫月,公孫紹從不會耽擱,立即便命人找大夫去了。
寶祥院中。
看著自己上門的府醫,公孫月臉上含笑,心中卻恨不得錘左淵幾下。
好氣哦。
肯定是左淵提了,要不然,因著自己鮮少生病的原因,她爹絕對想不到要找府醫來。
公孫月噘嘴,心中憤憤。可還是乖巧的伸了手。
府醫診了半天,最後開了個驅寒的方子,又命人跟著他去抓藥,然後拎著醫箱走了。
公孫月苦大仇深的看著拎回來的藥包,讓知春把這玩意藏好。
她不要看見它!!
「姑娘,」知春不贊同的說,最後還是敗在了公孫月的堅持下。
她好好的,才不要吃藥呢。
又苦又臭,哪裡是葯,分明是要命的東西。
「我爹問起,你就說我喝了,知道嗎?」公孫月不忘補漏,認真叮囑。
「是。」知春頓了一下,然後澀聲應下。
她們被送來時,家主便就吩咐過,要一切都聽姑娘的吩咐。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這一場雨下了一夜,第二日便就放晴了。
早上晨光微曦,左淵早早就起了床,在公孫府用過早膳后,便就離開了。
臨走前,公孫紹向他保證,已經遣了人去魏縣,最多十日,便能把人給安安穩穩的送回來,讓他稍待,莫要著急。
左淵再次謝過,離開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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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公孫府。
公孫月倚在大抱枕上,有一針沒一針的綉著手上的帕子。
粉色的絲線由深到淺,勾勒出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芍藥花。一旁,知冬正低聲稟報著近幾日公孫苒和郭陽的動向。
「……昨日,四姑娘與郭家郎君在綉坊外遇到。四姑娘沒有理會郭家郎君,言道二人身份不便,以後還是不要再來往了。」
「郭陽怎麼說?」公孫月漫不經心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