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離
朱有才臉上的肉一顫一顫,鼻孔放大喘氣,羞惱交加。
他很想一把推開時銘離開這個讓人窒息的辦公室,但時銘往他面前一站,居高臨下,鋒利冰冷的視線止住了他的腳步。
朱有才懷疑他動起手來,自己只有挨打的份兒。
他絕對不肯承認自己害怕一個學生,勉強挽尊道:「時銘,既然事情已經解釋清楚了,你就快回去吧。」
時銘冷哼一聲,那張帥氣的臉孔帶著冷厲:「朱主任!」
「我贏了,你應該道歉。」
「潘老師沒有包庇學生作弊。」
「我們六班也沒有上樑不正下樑歪。」
「請你向潘老師道歉。」
話音落下,鏗鏘有力。
明明還是個未成年的中二生,氣勢卻將教導主任的朱有才徹底壓住。
潘志強愣住了,他沒想到時銘努力的自證清白,是為了給他出氣。
一直自認大男人,糙漢子的潘志強,此刻眼眶都紅了,鼻子酸澀不已,眼睛裡頭都是感動。
與他相反,朱有才赤紅著臉,氣憤羞惱讓他渾身顫抖,尤其是旁邊還站著一個女老師,這讓他倍感恥辱。
「時銘,你不要太過分!我是老師,查證學生是不是作弊是我的責任,憑什麼向他道歉?」朱有才色厲內荏。
時銘冷冷地說:「查證學生是否作弊是責任,在事情未查清之前,辱罵學生的班主任也是嗎?」
時銘上上下下掃視了一遍朱有才,眼神像在打量一個小丑。
他答應吳玉梅會好好讀書,尊敬老師,可沒打算尊重這種老師中的敗類。
朱有才臉紅脖子粗,看起來簡直想要撲上來撕咬學生。
林老師看著都覺得可怕,出來打圓場:「現在事情也解釋清楚了,都是一場誤會,不如就這麼算了,潘老師,你說呢?」
她也是好意,想著大家各退一步,畢竟朱有才級別在那兒擺著。
潘志強看了眼時銘,覺得不該辜負這孩子的心意:「朱主任,說好的事情你難道要反悔?」
時銘多好的孩子啊,被冤枉了那麼委屈,還想著給他這個老師出頭,他要是順著這話讓朱有才下台,孩子得多傷心。
果然,聽見他的話,時銘眼底露出愉悅。
潘志強沒了心底最後一絲猶豫,反正總有一個人下不了台,為什麼這個人不能是朱有才。
「朱主任,如果你不願意道歉,那這事兒我們就去校長面前掰扯掰扯,讓他也知道你作為教導主任,跟一個孩子打賭輸了,出爾反爾,一點誠信都沒有。」
一提到校長,朱有才呼吸聲更重了,整張臉扭曲著,眼底滿是嫉恨,林老師都下意識的離他遠點,那個男生更是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
「對,對不起……」最後,艱難的擠出來幾個字。
明眼人都知道他道歉的心不甘情不願。
潘志強卻知道不能逼得太緊,他是校長小舅子不怕朱有才,可時銘還是個孩子。
他伸手想拍時銘的肩頭,再一次被躲開。
這一次潘志強不在意,反倒是笑呵呵地說:「行了,朱主任也道歉了,咱們走吧。」
「瞧這事兒鬧的,你這孩子,以後看清楚再說話,冤枉人的事情可不能幹。」
被點名的男生訥訥答應,低著頭完全不敢看他們。
走出辦公室,林老師八卦道:「老潘,你瞧見朱有才那臉色沒有,跟吃了屎似的。咱們學校也就你敢跟他對著干。」
潘志強呵呵笑道:「我也就是實事求是。」
林老師撇了撇嘴,暗道還不是看背景,我要是校長小姨子也敢這樣。
想著又看向時銘,露出黃鼠狼的笑容:「時銘,沒想到你這孩子用功起來這麼厲害,下學期要不要考慮轉到我一班來?」
潘志強不樂意了:「林老師,哪有你這樣當面挖人的?」
林老師卻說:「時銘這幾個星期的成績你也看到了,留在你六班太浪費了,再說了,六班那氛圍就不利於學習,他來我一班說不定能考進年級前十。」
潘志強一聽,真的有些猶豫,他嘴上誇六班,實際上也知道六班的學生大部分都沒心思讀書,也就是比最差的七班好一些。
為了孩子好,是不是要放手?
時銘淡淡道:「不去一班,我也能考第一。」
「嘿,這孩子還挺有想法。」林老師笑,「你最近成績是進步的很快,但你也別小瞧了我們一班的學生,哪一次期末考前十名不都是一班的人。」
「這次不是了。」時銘說。
潘志強得意了:「林老師,時銘這孩子說到做到,你可得小心嘍。」
林老師雖然承認時銘英語好,但期末考又不是只考英語,平時小考難度低,不能作準。
她笑起來:「行,那我等著。」
「時銘,你要是改變主意了就來找老師,轉班的事情老師幫你操作。」
潘志強笑罵道:「我家時銘才不去,他就中意我這樣的班主任。」
時銘耳朵尖有些泛紅,覺得俞宿說肉麻的話還算可愛,潘志強一個大男人說話肉麻簡直辣眼睛,簡直不能看,轉身趕緊走了。
潘志強喊了兩聲他都沒停,想跟上去卻被林老師一把拽住,要跟他討論教育孩子的辦法。
時銘腳步飛快:「站住!」
擦著牆壁走,以為自己能夠逃脫的男生一驚,撒丫子往下跑。
時銘冷笑,一個翻身從欄杆上跳下去,身手利落,直接落到了男生面前。
解決了朱有才,他也不會放過罪魁禍首。
男生顫顫巍巍的像只老鼠,跟英俊逼人的時銘一比,倒像是被欺負的那個。
時銘冷冷的打量,冷聲道:「為什麼陷害我?」
男生苦著臉,完全不敢看他:「我,我真的看錯了,對不起時哥,我錯了,我已經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只是一時糊塗……」
「我求求你原諒我這一次……」
這架勢幾乎要給時銘下跪道歉。
就這種老鼠膽還敢陷害他?時銘眯起眼睛,覺得不對勁。
他在二中的名聲擺在那兒,居然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膽子小,對付起來就更容易了!時銘冷笑一聲。
「啊!!!!!」
男生爆發出一聲尖叫,時銘一把拖住他,將他整個人壓在欄杆上:「說,誰讓你這麼做的?」
「沒有人,是我自己看錯了……」
「時哥對不起,我道歉,我可以賠你錢……」
「求求你放過我,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數到三。」時銘卻不給他狡辯的機會。
「聽不到答案,就把你從這裡丟下去。」
「一!」
「二!」
「三!」
「啊啊啊啊啊!」
「我說,我說!」
「是吳婷婷。」
「誰?」時銘幾乎想不起來。
男生又慫又怕,滿臉鼻涕眼淚,吸著鼻子:「我們二中的校花吳婷婷,上次你當著大家都面拒絕了她,她覺得太沒面子了,就想了個辦法想給你點教訓。」
「我——我喜歡她,她說只要我幫忙,到時候就跟我在一起。」
「對不起時哥,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那是一時被鬼迷了心竅,這些都是吳婷婷一個人的主意,跟我沒關係……」
時銘更加鄙夷,作為一個男人,色迷心竅陷害別人,臨了又把責任都推給女生,簡直沒種。
「滾,別讓我再看見你。」時銘丟開他。
男生屁滾尿流的爬走了,估計這輩子都會避著時銘走。
時銘懶得再看他一眼,心底卻覺得為難。
如果陷害他的是男人,他會直接找到那個人,揪出來狠狠教訓一頓。
但現在是吳婷婷告白不成因愛生恨,時銘總不能跟一個女孩子動手吧?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覺得長得太好也是一種困擾,害,都怪他媽把他生得這麼帥氣!
「時銘!」清脆的聲音打斷了時銘的困擾。
俞宿跑得氣喘吁吁,清湛的雙眼滿是擔憂和著急,就這麼撞入時銘的視線。
時銘一把按住他的肩頭,皺眉提醒:「跑這麼快乾嘛?」
俞宿握住他的手,力氣極大,時銘掙脫了兩下沒甩開,俞宿手心滾燙,讓他很不自在。
「你沒事吧,我聽說考場有人誣陷你作弊!」
時銘停止了掙扎,好奇地看著他:「你就不懷疑我真的作弊?」
俞宿笑起來,滿眼都是信任:「你才不需要。」
他的笑容太過閃亮,滿心滿眼都是信賴,在他眼中時銘就是最厲害的人。
嘖,被他救過幾次,俞宿還不死心塌地的仰慕他,尊敬他,把他當做神來膜拜。
時銘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忘記甩開他的手,哼哼道:「算你有眼光,那件事只是誤會,已經解釋清楚了。」
時銘不想再在這件事上糾纏,畢竟被自己拒絕的女孩,因愛生恨什麼的也很羞恥。
他轉而問道:「既然你相信我,幹嘛還急急忙忙的趕過來?」
俞宿順勢拉住他的手,兩個人一道兒往樓下走:「我知道朱有才不喜歡六班的人,而且之前你還跟他發生過爭執,怕他故意針對你。」
時銘挑眉,鋒利而自信:「他想為難我,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他原本就是極具攻擊性的長相,此刻張揚鋒利的模樣,愈髮帶著強烈的吸引力。
俞宿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要從胸膛里硬生生的跳出來,讓他覺得口乾舌燥。
但是下一刻,俞宿的眼神一沉,只因為他看見周圍不少女孩都停下了腳步,或者聊天,或者看書,眼角卻都在偷看時銘。
而方才聽到的話,更是讓俞宿明白,喜歡時銘的女孩不少,採取行動的更多。
甚至還有人因愛生恨,想用這種辦法來奪取時銘的注意力。
該死!為什麼都要看著時銘,嫉妒沾染了俞宿的心,恨不得將那些眼珠子都挖出來,讓她們再也沒辦法偷看這個人!
時銘卻對這些暗潮洶湧無知無覺,他暫時將吳婷婷的事情拋到腦後,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們還手拉著手。
時銘鬆開手,咳嗽一聲掩飾道:「今天住我家吧。」
俞宿雙眼一亮。
不管多少人喜歡時銘,時銘壓根不喜歡他們。
在吳玉梅知道俞宿的真正身世之後,便對俞宿是不是留宿時家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雖然吳玉梅很想找俞宿的爸媽聊一聊,但有時銘作梗一直不能,對著比兒子乖巧懂事可愛一百倍的俞宿,吳玉梅心軟了,沒阻止兩孩子的小動作。
不過俞宿畢竟不是時家的孩子,總不可能一直住在時家白吃白住。
俞宿深知過度使人厭惡,很克制自己,一周最多在時家住三天,住在那邊的時候就會幫忙洗衣做飯打掃衛生。
吳玉梅自然不想讓孩子幹活,但時銘使喚起人來一點不客氣,他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吳玉梅對此也無可奈何。
昨天俞宿就住在時家,按理來說今天就不會過去,這是兩個人的默契。
但接到邀請就是另一碼事了,俞宿忘記了方才的不愉快,顛顛兒跟上去問:「好,晚上我幫你擦背。」
俞宿決定拉近一些距離。
「別,我不需要。」時銘很喜歡俞宿。
俞宿長得可愛,懂得看人眼色,即使住在一起也不會隨便亂動他的東西,更加不會把房間弄得一團糟。
甚至有俞宿在的時候,時銘反倒是覺得生活便利許多。
但即使如此,他也很不習慣另一個過度入侵自己的空間,洗澡擦背這種還是算了。
就是不知道俞宿哪來的執著,一次次提出來幫他擦背,小尾巴是有什麼擦背的癖好嗎?時銘心裡頭嘀咕著。
俞宿有些失落,但很快打起氣來:「那我做飯給你吃。」
時銘點了點頭,看了他一眼說:「這幾天你都住在我家吧。」
還沒等他高興,時銘接著說:「等成績出來拿到獎學金,就湊夠一千五,到時候我送你去車站。」
俞宿愣住了,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他差點忘記自己想盡辦法賺錢,是要去尋找母親,而等賺夠錢的那一天,就是他們分離的時刻。
他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那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