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再來
時銘越是努力去回想那些記憶,越是錐心刺骨讓他痛不欲生,痛到無法呼吸,無法思考,只能停止這種要命的做法。
大腦就像是被人硬生生剮掉一塊,痛苦的讓時銘不禁□□。
「糕糕!」趴在床邊守夜的吳玉梅第一時間聽見了兒子的聲音,滿臉擔心,「糕糕,你怎麼了,哪裡痛,快告訴媽媽?」
「媽,我頭疼……」
「頭疼?!糕糕別怕,媽媽這就去喊醫生。」吳玉梅忙不迭的跑出去,連能按鈴都忘了。
等吳雲梅滿頭大汗的帶著醫生回來的時候,時銘的頭痛反倒是慢慢消退了。
醫生檢查了一番,笑著說:「溫度已經降下來了,認知也沒什麼問題,小夥子底子好,多養養就回來了。」
吳玉梅皺眉問:「醫生,剛才我兒子說頭疼,這會不會是有後遺症?」
醫生問:「現在還疼嗎?怎麼個疼法?」
時銘擰著眉頭:「現在好多了……其實也沒那麼疼。」
醫生一聽,就說:「大概就是剛醒的原因,你們要是不放心的話就做個頭部CT。」
頭部CT可不便宜,不等吳玉梅說話,時銘已經說道:「媽,我沒事,已經不疼了,大概就是剛才起來的太猛了。」
等醫生走了,吳玉梅還是有些不放心:「糕糕,要不咱們還是做一個吧,做了沒事心裡頭也放心點。」
時銘卻搖頭道:「真的不用了,我現在已經完全沒事了。」
醫院無處不在的消毒水的味道,讓他分外厭惡,沒一會兒就鬧著要出院。
吳玉梅好說歹說,才讓兒子答應多住兩天觀察觀察,那晚上燒得滿臉通紅的模樣可嚇到她了,這三天班也不上了,就在醫院照顧著孩子。
待了兩天,確定高燒沒有反覆,時銘就再也不肯待在醫院了。
吳玉梅拗不過他只得辦了出院手續。
母子倆回家的時候路過門衛亭,老李頭還笑著說:「小銘,病好了吧?」
吳玉梅忙不迭的感謝,又把路上買的水果塞給老李頭。
老李頭推辭笑:「都是鄰居這麼客氣做啥,你拿回去給孩子吃,給我吃白瞎了。」
說完又看向時銘:「小銘,以後你長大了可得好好孝順你媽,那晚上你媽一口氣把你從四樓背下來。」
時銘點了點頭,他依稀記得那晚上母親並不寬厚,卻十分溫暖的後背。
吳玉梅到底是將水果留下了,回到家一邊收拾,一邊說:「你李爺爺年紀大了,為人卻仗義,大晚上的騎著車就送咱們去了醫院,那天要沒有他,媽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時銘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忽然問了一句:「媽,照顧我是不是很辛苦?」
吳玉梅手一頓,沒好氣的罵道:「有什麼辛苦的?我把你生出來,當然就得把你好好養大,你個小孩子瞎操心什麼。」
「去去去,進屋休息去,小孩子別胡思亂想,想多了長不高。」
「我已經比你高了。」時銘不樂意的嘀咕了一句。
「比我高怎麼了,你就算長到一米八也還是我兒子。」吳玉梅聽見嘀咕忍不住笑了。
時銘對這話聽而不聞,一打開房門他就愣了一下。
「我的房間以前有這麼乾淨嗎?」
看著整整齊齊,連書桌都收拾的一絲不苟的房間,時銘有些疑惑起來。
記憶中他跟所有的男孩子一樣,房間總是亂七八糟的,吳玉梅偶爾幫忙收拾還得落埋怨,房間大部分時間都處於豬窩的狀態。
「我媽收拾的?」
時銘隨手將脫下來的外套扔過去,順勢在書桌旁坐下來。
但是下一刻,時銘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到了地板上,那件歪七扭八躺著的外套讓他覺得分外的不順眼。
忍了又忍,時銘還是忍不住走過去將外套撈起來,掛在了門后。
這樣看著順眼多了。
時銘再一次坐下。
驀然,身體本能的彎下腰,手指從抽屜的夾縫中取出一個小本子。
額頭上的青筋微微抽動,時銘的手指微微顫動,卻堅定的翻開了第一頁。
【時銘,1992年生……遠離程天明,遠離姓程的男人!】
太過用力的筆跡滲透了好幾頁,看這簡短的內容卻花盡了他的力氣。
時銘的眉頭越皺越緊,疼痛讓他的額頭再一次冷汗涔涔。
忽然,一陣清涼撫平了他的頭痛,撥開迷霧,迷離的世界變得清晰可見。
他隱約還記得自己不是時銘,甚至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纖長的手指拂過文字,指尖的肌膚感受到那凹凸不平的紋理:「所以,這裡記載的是書裡面的劇情?」
上輩子的記憶都已經消失,殘存的感覺卻讓時銘皺眉,相比起這具身體的記憶,他的那些回憶似乎不那麼愉快,所以才會被遺忘嗎?
他隱約知道自己是穿書的,也知道這個小本子上記載的內容很重要,可是要說出來到底哪裡重要又實在是說不上來。
時銘再一次去看小本子。
【車禍?——怎麼也不寫清楚具體時間!】
【輟學,混黑,違法亂紀?——不至於,不符合我的喜好。】
【保護媽媽?——這不廢話。】
【當醫生?——我又沒想成為醫生。】
【賺錢——這個倒是很有必要。】
【程天明?——老子壓根不認識他。】
寫的什麼鬼東西,時銘吐槽道,但上面的每一句話都刻在了他心上!
最後,時銘的眼睛落到那個寫了一半的人上:「這是什麼?人?金?全?傘?」
「糕糕,你在幹嘛呢?」跟所有的母親一樣,吳玉梅進兒子房間從來沒有敲門的習慣。
時銘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將小本子合起來。
吳玉梅狐疑地看了眼那個小本子,無奈說道:「有什麼好藏的,我又不是那種偷看兒子日記的媽媽。」
真不是嗎,有著原主記憶的時銘無語。
時銘不想辯論這個問題:「有事兒嗎?」
「沒事兒我就不能進來看看了。」吳玉梅覺得男孩就一個不好,越大越不貼心,這才初中就嫌棄她這個當媽的管得太寬了。
將手中的果盤放到桌上,吳玉梅下意識的想去摸兒子的頭髮。
時銘下意識的再次躲開。
吳玉梅笑了一聲,無奈說道:「行了行了,媽也不嘮叨,你吃點水果早點休息,剛從醫院出來別太累了。」
出門之前又說:「最近你表現好,都開始自己收拾屋子了,我兒子一下子就長大嘍。」
時銘眼神一閃,忽然喊了一聲:「媽……」
吳玉梅不解的看著他:「怎麼了?」
「我……」我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時銘抿了抿嘴,說出口卻變成:「你也早點休息,盤子我自己會收拾。」
吳玉梅露出一個笑容:「知道啦。」
往嘴巴丟了一塊蘋果,清甜的味道讓時銘眯了眯眼睛,忘記穿書劇情怕什麼,他有的是辦法把日子過好。
時銘信心滿滿,誰知道第二天便遭到了社會的毒打。
【冰冷和恐懼的血色蔓延,四肢被一寸寸打斷,在地上扭曲成詭異的形狀。
痛,太痛了,他想死!
可是現在,時銘連死亡的權利都沒有,因為他惹上了一個魔鬼。
啪嗒——一雙鞋步入他的視線。
來人伸手抓住時銘的頭髮,用力一扯,他微笑的眼睛里沒有半點溫度。
磁性的聲音,卻如惡魔的低語:「沒有人可以威脅我,死人……就更不可能!」】
錐心刺骨的疼痛透過重重夢境,顯得那麼真實,時銘猛地坐起身來。
直到看見熟悉的明星掛歷,時銘才驚覺那只是一個夢,他下意識地捂住額頭:「真是瘋了!」
明明是已經丟失的記憶,卻頻繁的在夢中出現,每一次還都是最凄慘的畫面。
要是都能記住倒也算一件好事,但噩夢驚醒,那些記憶又會散去。
只有對於男主的恐懼會遺留下來。
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時銘也忍不住這麼想。
幸好還不算遲,我選擇本本分分做人,絕對不會重蹈覆轍!
什麼瘋批男主,跟我完全不會有交集。
時銘露出一個慘笑:穿成一個大反派,慘上加慘。
只要安安心心過自己的小日子,賺錢養家,賺夠了就退休回家養花花草草,安分養老,遠離那個瘋批男主。
時銘再次躺下想繼續睡,卻被熱得不行。
汕城的夏天熱得要人命,一絲風都沒有,人在涼席上躺一會兒便渾身上下黏糊糊的,就連空氣都變得濃稠。
時銘覺得自己就是個蒸籠裡頭的包子,連吸進去的空氣都是滾燙滾燙的,汗水像流不完似的,剛擦過又冒了出來。
大量出汗會引起高滲性缺水,因為汗液中的氯化鈉濃度是0.25%,而體內的氯化鈉濃度是0.9%,大量出汗失去的水要比鈉多。
一串字元浮現,這些東西就像是刻畫在他的腦海,揮之不去。
他上輩子大概是個醫生,說不定還是死於醫鬧,要不然怎麼會給自己留言不要當醫生。
時銘下床套上塑料拖鞋,走進廚房就是一頓咕咚咕咚。
重回一次,可不能被這糟心的天氣給熱死了。
攤開手,少年還未長成的手指纖長而有力,這是一雙適合外科醫生的手。
時銘反覆看了看,覺得自己的這雙手無可挑剔,賞心悅目。
鬼天氣更熱了,廚房半開的窗口吹進來的都是熱風,讓他整個人都暈乎乎的。
也許不是天氣,而是突然而來的穿越讓人無所適從。
時銘定定得看著窗外,忍不住想:我死了,又在一本小說中活了,人生有重來一次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