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擬案情
年豐做完解剖,取出一些樣本簡單處理後放進了專用器皿里,招呼林釗一起把遺體放回了冷藏櫃。年豐留下林釗整理後續,端著剛才取出的樣本走回了隔壁化驗室,祈雨一聲不響跟在年豐身後。
年豐把樣本一個個放在顯微鏡下觀察:「肝臟,心臟有點狀出血,結合眼周眼瞼點狀出血,舌骨,甲狀軟骨骨折,頸部瘀痕推斷:被害者生前被壓迫頸部呼吸道導致機械性窒息死亡。」
年豐拿過顯微鏡旁邊一個證物袋裡的牙齒舉到祈雨面前:「這是死者的后槽牙,牙尖輕微磨耗,牙本質沒有暴露。人隨著年齡增大牙齒因為持續使用會出現磨耗,這種磨耗經年累月由淺到深我們依次分為九個等級,死者這個牙齒符合一級磨耗,初步推斷年齡在二十歲左右,我傾向於19-20歲。」
年豐拿過IPAD調出一張照片展示在祈雨眼前,祈雨掃了一眼那是死者的背側部照片,頸部側面耳朵下方有一道明顯的瘀痕。
祈雨用手比劃了自己的脖子側面,「趁死者不備劈暈了她,然後搬運到洞穴?」
年豐搖搖頭:「我傾向於兇手應該和死者相熟,兩人碰面后先劈暈死者后殺死了她,之後搬運到了山洞。」
「熟人作案?」
年豐繼續調出他們剛進入洞穴內拍攝的照片,衣服反拉起來遮住了死者的臉部。
「這是一件比較寬鬆的裙裝並非不好脫去,死者胸部平坦沒有揉搓傷。所以在侵犯過程中,兇手將衣服推到腰部以上和推到脖子上唯一區別就是:是否能蓋住死者的臉。」
「兇手認識這張臉,面對這張臉行兇有內疚和恐懼,所以需要遮住。」
祈雨順著年豐的思路推測出了死者衣服形態的暗喻,年豐拿出了另外兩份關於死者衣服和鞋子的表層物質化驗報告,發現屍體的洞中不僅沒有掙扎痕迹,死者所穿衣服表層也沒有粘上過多的泥土,而死者衣服的臀部位置有很多黃土嵌進了織物纖維中,年豐刮下來后和死者鞋底對比,成分相似。死者腳上穿著的那隻鞋底部只檢查到了少量和洞中泥土成分相識的物質,而另一隻光腳足底比較乾淨,說明死者進入洞口不是走進去的在洞內雙腳沒有自主觸底過。
「晚上在空無一人的山道,兇手行兇後從容不迫搬去山洞,這個兇手對周邊環境比較熟悉。」
「哦?」年豐歪頭看了祈雨一眼,他的死亡時間推斷還沒有出來,祈雨就這麼篤定是晚上受害?
「這邊大部分居民的早中晚飯時間相對固定,早上六七八點,中午十二點,晚上六七點。我們撿到鞋子那條路算是山裡的主路,白天村民進去撿柴禾揪野菜,通過那裡去別的村落的人很多,按你推測的死亡時間在餐后4個小時以上,吃過早飯和中飯風險太大,兇手做不到這麼從容,所以晚上幾率大。」
祈雨話音剛落,放在遠處的一台檢驗儀發出嘟嘟嘟的提示聲,祈雨扭頭一看檢驗儀往外吐了一張長長的紙條,年豐走過去撕下來看了上面的曲線。
「死者生前遭受過性/侵,兇手帶了相對廉價的安/全/套。」
「廉價?」祈雨不自覺提高了音量,他不是質疑年豐而是相當驚訝。對於女性受害者法醫可以通過觀察,判斷生前是否遭受過侵害,可以通過精/斑預試驗判斷被害人體內中是否遺留精/液。
有遭受侵害而沒有留下生物物質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帶了安全套,可是年豐是怎麼得出來兇手帶的是便宜貨??
年豐看著祈雨望著自己的眼神從震驚漸漸轉變成了不可描述的一言難盡,他笑了只是口罩遮擋祈雨看不見他的淺笑。
「嗯。我有研究……」
祈雨撇了撇嘴很想問,你身體力行研究的?跟幾個人研究過啊?想著年豐今天才跟他說了幾句話不要又把人得罪了。緩緩重複了下年豐的話語。
因為屍體藏匿的洞穴幾乎照不到太陽,內部環境溫度偏低且潮濕,雖然屍溫失去了參考價值,但是屍體上大部分痕迹得以很好的保留下來。
年豐從死者體內採集的樣本中化驗出了一種潤滑油殘留成分,他反覆取樣獲得了足夠檢驗的數量,檢驗后確定了潤滑油的主要組成原料:一種相對廉價的油脂。
這種油脂因為價格低廉被廣泛運用於多種領域其中包括乳膠安全/套,人體潤滑液,但是這種油脂有一個缺陷:使用量大假滑不舒適,使用量小容易揮發乾涸影響體驗感。所以現在一些高端安全/套以及潤滑液已經逐漸撇棄這種原料,轉而使用更高級的替代品提高用戶體驗感。
祈雨聽后提出了一個觀點:「也就是說你沒有檢測出死者體內含有精/液對吧?按你的思路這種低價油脂也會運用到人體潤滑液中,那有沒有可能兇手並沒有和死者發生直接性/接觸,而是採用了別的方式?」
年豐一挑眉:「你說這種可能並不是沒有,如果用別的方式那麼說明兇手沒有辦法完成直接接觸,可能是有生理缺陷,但是具有生理缺陷的行兇者往往會在死者身上留下凌虐痕迹,比如掐,抓等傷痕,而這具屍體上只有手腕,後頸位置有擦傷並沒有類似凌虐的傷痕,所以我的判斷是用了安全套。」
祈雨一拱手:「兄弟謝了,其他的交給你了,我出去一趟一會還得麻煩你!」
祈雨說完一陣風似得跑了奔到樓下碰到了剛剛回來的曲瑞川和包思齊,他扔了句辦公室有吃的轉眼消失在黑暗中。
兩人走進辦公室一眼看見桌面上堆著幾盒泡麵還有一包火腿腸。
「嚯,祁哥這麼下本吶?這泡麵火腿腸不便宜啊。」曲瑞川拿起盒子看了看,在龍躍省這幾年他除了積累了豐富的工作經驗更對這個地方的扭曲的物價變化瞭然於胸,越窮的地方東西越貴。
溫彬點點頭表示祈雨昨晚上應該連夜在網上下單備貨了,大家不要客氣吃飽了有力氣幹活。包思齊拿熱水壺接了滿壺水按下開關問溫彬剛才祈雨從二樓匆匆跑下來出去了,知道去哪了嗎?
溫彬一聽從二樓匆匆跑下來心中一沉,這人不是把年法醫怎麼了吧?
「年法醫這人怎麼樣?我們來這麼多天還沒怎麼接觸過?」溫彬轉頭望向今天說和年豐一早相識的曲瑞川。
提起這個曲瑞川口若懸河,什麼大方不計較都是基本配置,對工作一絲不苟對誰都態度溫和,話雖不多但是輕聲細語……
「他的那輛車是私車但是拿來公用連油費什麼的都不報銷,我有幸沾光坐過兩次,真好!不知道啥牌子不過肯定不便宜。」曲瑞川提起年豐那輛深灰色的越野車滿是意猶未盡。
曲瑞川口裡的年豐和溫彬接觸的年豐要說差別其實並不太明顯,畢竟他們才認識大半個月沒怎麼太多接觸過,但是和祈雨認識的年豐那就是兩個極端,溫彬琢磨不透原因索性也就懶得想了,他估計年豐應該是祈雨那些年不經意得罪過而不自知的眾人中的一員。
三個人端著泡麵交流著剛才的工作結論,曲瑞川和包思齊出去一邊貼通告一邊向當地村民打聽,沒有聽說誰家丟了姑娘,連最近出遠門的都沒有。溫彬在失蹤人口資料庫中查詢了整個龍躍省最近兩年內的失蹤人口,沒有外貌特徵和屍體相符的記錄,他問了柯呷最近也沒接到有失蹤報案。
遠處村落的零星燈光一盞盞熄滅,犬吠聲漸漸消失,祈雨手裡提著一個大號黑色塑料袋走了進來。三個人還未猜出祈雨袋子里突出無數個稜角的東西是什麼,祈雨嘩啦一聲把袋子里的東西整個倒在了辦公桌上。
包思齊掃了一眼顏色各異的外包裝臉噌地紅了,把頭微微轉向一邊。曲瑞川不明就裡用手撥了一把,裡面就兩種物品沒有別的東西。
溫彬咽了口唾沫:「哥,你買這麼多套是要做什麼?」
「給年法醫用……」祈雨一個個撕開外包裝的玻璃紙。
「啊!」三口人異口同聲一聲驚叫。
「怎麼用??」溫彬覺得祈雨不是那樣的人,他冒著作死的風險接著問了句,他生怕祈雨反問他:你說怎麼用?
「年法醫從死者體內檢測出了屬於廉價避孕套和潤滑液的低端潤滑油成分,所以我去把這裡能買到的便宜貨都買來了,看看能不能麻煩年法醫化驗出來兇手用的具體是哪種東西。」
三個人長舒一口氣紛紛上手要幫祈雨撕包裝,祈雨一伸手攔住了眾人:「別,你們摸了就亂了,我親自給他弄好。你們要幫忙就拿紙筆把這些品牌規格記錄下來我一會有用。」
「小溫子,你準備點證物袋我來編號。」
祈雨提著一袋寫好編號的瓶瓶套套走進了二樓辦公室,林釗看清袋子里的東西閉著的嘴巴漸漸變成了O型,年豐斜眼看了眼一句話沒問:「放著吧,我做完手頭這個化驗幫你查這個,購買地點你都記下了吧。」
「嗯。麻煩了。」
祈雨扔下一袋子東西離開鑒定科,林釗疑惑地問年豐:「師父,這是要化驗什麼?他啥時候給你說的我咋不知道?」
「沒說過。你把現有的報告整理下,等這個結果我算出來就可以出初檢報告了。」年豐還有半句話咽在了肚子里,不過剛才他突然跑出去我就知道他幹什麼去了。
天邊露出魚肚白林釗拿著整理好的初檢報告走進一樓辦公室,辦公室里四個人仰靠在椅子上,溫彬聽到腳步聲睜開了眼伸了個懶腰:「辛苦了。」
林釗把報告交到溫彬手裡照例說了句:「師父說你們有疑點可以隨時上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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