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從自己點出葷菜的那一刻起,夏朵一就覺得自己要出事——且非死即傷。
她不是剛進遊戲的萌新,「鎖長生」遊戲的殘酷之處,她早就見識過了。只是她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會這麼早就要出局——三十多道菜名,十四個人點菜,偏偏就她和楚麗倒霉選到了葷菜。
可這又能有什麼辦法?
大家都不知道菜名存有什麼貓膩,全是隨機點的菜,只能說運氣有時也是一種實力,她運氣太差,怪不得旁人。
但這並不代表著夏朵一就要束手就擒,比起楚麗,她還是有些優勢的,因為她帶了很多用以防身和急救的道具……不管在遊戲中傷成什麼樣,只要能撐到副本時間結束,就能活著回去。
而楚麗卻沒夏朵一想的那麼多。
選到葷菜的她雖然心中一直惴惴不安,不過在熬到饕餮宴結束之後她還好好的活著,楚麗就以為,自己應該是已經逃過了死劫。
對於從小就生活在唯物主義世界中的楚麗而言,到了夜晚就穿上壽衣,笑容詭異聲音尖銳的小廝和管家,以及那些看上去就像是惡鬼轉世的廚師已經足夠恐怖了。
所以她認為:點到葷菜不是一個必死的條件,惹廚師生氣才是。
管家反覆問她覺不覺得廚師阿二做的菜品有什麼問題,就是為了激她瞎編一個理由,然後惹怒阿二被殺死。
還好她沒上當。
她也看過很多有關求生遊戲的小說啊……遊戲里的NPC們,不論瞧著再怎麼和善,也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冷血動物,就比如那個叫做謝印雪的青年。
他雖然總是溫柔的笑著,可笑意卻從不達眼底,虛偽的很。
楚麗不斷在心裡想著各種事各種理由,藉此來安慰自己,因為她不肯也不敢承認,她其實還是害怕的。畢竟在內心深處,楚麗自己也知曉——她真正的死劫,或許還未到來。
所以在室友們都開始睡覺時,楚麗裹著被子躺在床上,卻始終遲遲無法入眠。
然而也許是熄了燈的屋子過於昏暗,這樣的光線十分催困,漸漸的,楚麗感覺自己的意識在緩緩下沉,身體被略微冰涼的水包裹著,就好像……她是水中的一隻蝦。
楚麗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念頭。
可事實就是如此,她猛地睜開眼睛,卻看到自己被困在一個瓷碗中,她下意識地想要掙扎,身體卻不受控地彈跳出瓷碗,然後被一雙粗糙還沾有血跡的大手抓住。
楚麗的目光順著大手上移,便對上了一雙陰鷙暴戾眸子,她記得這雙眼睛的主人——廚師阿二。
「阿二,今天的蝦很新鮮啊。」旁邊一個同樣帶著黑色面罩的廚師走過來,拍了拍眼睛主人的肩膀,那個廚師右手握著把沾血的菜刀,左手中拎著兩條雪白纖細的人類小腿,「和我的豬蹄一樣好。」
豬蹄?什麼豬蹄?那不是人腿嗎?!
還有小腿腳踝穿著的紅色高跟鞋……楚麗記得,這是夏朵一的鞋子。她在內院就注意到了夏朵一,還多看了幾眼,穿著紅裙紅鞋的夏朵一就像是株盛放的玫瑰,明艷又漂亮。
但現在,她的腿卻被廚師砍了下來。
楚麗駭然不已,掙扎得更厲害了,然而她微弱的力道和阿二比起來簡直是蚍蜉撼樹,阿二望著她笑了一聲,附和著廚師阿四說:「是啊,有這樣新鮮的食材,我們一定能夠伺候好各位貴客,得到老爺的讚賞。」
說完,阿二便將她扔進了身前泛著白煙的油鍋。
「啊啊啊啊啊——!」
身體接觸到熱油的剎那,楚麗就發出了凄厲的慘叫,她本能蜷縮身體,弓起脊背,像是小嬰兒環抱自己的身體那樣想要藉此抵禦外界的傷害,可惜這些都是徒勞的。
她被沸騰起的熱油不斷烹炸,難以言述的痛楚淹沒了楚麗的所有神志,最終她嘗試了最後一次彈跳。
這一回,她跳出了油鍋,回到了后罩房。
而她的室友們,正望著從被窩裡跳出,渾身血淋淋,沒有肌膚,皮下脂肪和肌肉紋理清晰可見的她驚聲大喊:
「楚、楚麗……你的皮呢?」
陳雲哭得滿臉是淚,就差沒直接跪在衛刀面前求借他們的醫療艙了。
衛刀和紀濤也面露不忍,可他們口中卻殘忍地拒絕道:「抱歉……」
「是要錢嗎?」陳雲朝他們膝行幾步,攥著他們的褲腳問,「我們出去后可以給你錢的!楚麗的父母也會給的!」
「不是這個原因。」衛刀無奈,「而是我們的醫療艙已經借出去了。」
紀濤也深吸一口氣,沉重道:「夏朵一的腿被砍了,剛剛戴月就過來把我們的醫療艙借去用了,所以我們沒有辦法再弄出另一個醫療艙來借給你們。」
陳雲呆怔怔地鬆開手,僵坐在原地。
衛刀聽完陳雲的話則和紀濤、丘禹行對視一眼——他們已經知道葷菜代表著什麼了。
葷菜代表著他們自己!
夏朵一所點的《走在「鄉」間的小路上》是紅燒豬蹄,所以她的小腿被砍了,當做食材做成紅燒豬蹄;而楚麗點的《雪山飛狐》是油炸蝦皮,因此……她的皮被廚師阿二剝走了。
眾人雖然都沒吃《雪山飛狐》上的蝦皮,可是都或多或少吃了口紅燒豬蹄,彼時滑嫩的蹄肉,現在回憶起來都只剩下了噁心和反胃。
夏朵一沒了雙腿,可她自己帶了紗布、碘酒、抗生素和一些葯,加上他們借出的醫療艙,只要後續不再點到葷菜,是勉強可以撐到這個遊戲副本結束的。
但楚麗……她沒了皮,還能活嗎?
「楚麗她還活著嗎?」
一道溫潤柔緩的聲音拉回陳雲的神志,她仰頭看向來人,在對上青年蒼白略帶病氣面容后,她的眼淚卻滾得更厲害了。
對……
她想起來了,衛刀白天和她們說過,謝印雪好像是擺渡者NPC,只要付出足夠的代價,他就能帶領遊戲參與者通關。
青年笑時眼底古井無波,可這一刻,他眼底隱隱的悲憐和擔憂卻是真實的:「能否帶我去看看她?」
「楚麗她還活著……」陳雲抬手擦了擦頰畔的淚水,跌跌撞撞地奔到謝映雪身旁,攥住他的袖角哀求,「求您去救救她吧。」
「好。」謝映雪點頭,在陳雲的牽引下朝後院走去,「我去看看她。」
后罩房裡亮著燭光,門也沒有關緊。
屋內幾個女生捂著嘴巴,又懼又怕,難過地望著躺在地上的血人,高巧也像是傻了似的癱坐在地上,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同樣獃滯地盯著楚麗。
沒了人皮的楚麗的確還活著,她大張著嘴巴,因為劇烈的疼痛在大口喘氣,胸膛急.促地起.伏,失去外皮的包裹,她還在呯呯跳動的心跳似乎變得更加明顯了,讓人不得不擔憂那顆心臟會不會就這樣躍出肋骨和肌肉群,掉落在地磚上。
這樣詭異恐怖到極致的畫面,幾乎能叫每個看到它的人都崩潰發瘋。
「楚麗……」
陳雲痛哭著喊著楚麗的名字,站在門口處不敢靠近她。
謝印雪卻是徑直走了過去,在楚麗身邊半跪下。
楚麗沒有了眼皮,她的眼睛無法閉上,自然能夠看見來人。此時的她貌似說不了話了,嘴巴囁嚅著也只能大廚無意義的痛哼,朝謝印雪伸出手,像是在乞求一絲溫暖。
皮膚是人類維持溫度的存在。
沒了皮膚,就像在寒冬臘月里不穿衣服,人會很冷,更何況楚麗現在還躺在冰冷的地磚上。
謝印雪毫不猶豫地握住了她的五指,並將她的上半身輕輕抬起,置在自己膝頭,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衣裳沾染上猩紅的血液,只柔聲安慰楚麗道:「好孩子,別哭,忍著些,你會沒事的。」
睡在謝印雪的膝頭上,楚麗似乎真的不覺得痛了。
雖然旁人不知道她腦海中的想法,她也無法開口訴說,可屋內幾人卻能看到她身體一直持續不斷的小幅度顫抖停止下來了。
下一瞬,謝印雪則挽起長褂寬鬆的袖管,借著楚麗身上滲出的血……開始在地上作畫?
他長指動得極快,將血作墨,很快就畫好了半張人圖——那是楚麗的人像畫。
而謝印雪人如其名,整個人都像是霜雪凝成的玉人,衣袖下的手腕纖細羸弱,他拉起袖角后,屋內幾人才發現他兩隻手腕上都戴著對梨花紋的白銀鐲。
銀鐲與美人臂相襯,以血摹畫的模樣有種奇異的昳麗之感,但這一刻無人欣賞,魏秋雨顫聲問他:「你在做什麼?」
柳不花皺眉,示意魏秋雨噤聲:「別打擾乾爹。」
謝印雪也沒理會魏秋雨,他凝神聚心,滿眼只能看到指尖下的畫,雖然畫的快,但每寸線條他都萬分斟酌后才作勾勒,可楚麗身上的血越來越少。謝印雪見蘸不出多少血跡,又耽誤時間,便直接下了重手,將自己的指腹於地磚上磨破,用自己的血把楚麗的人像畫繪完。
最後一筆落下后,謝印雪指尖翻轉,頃刻間便如同仙術從地上扯出一張完整的人皮,快速為楚麗穿上,再叫柳不花將楚麗抱上床,扯來被子為她蓋好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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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豬刀昨晚半夜三更給我發消息問我睡了沒,我說沒有,她就讓我去給她抓蟑螂去了………
忍不住說一句:如果是看過《復活》的寶寶們到這裡應該就能看出師徒之間的實力差距了【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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