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黎漾覺得諷刺，炎瀾說的果然沒錯，他沒眼光，交友智商為負，身邊總是跟著一堆垃圾。炎瀾問過他是不是蒼蠅，如果不是，為什麼不能離垃圾遠一點？炎瀾還問他什麼時候生了這麼大的兒子，要什麼給什麼，親爹親媽都沒他這麼會寵人……

宋柯然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說炎瀾看不起他，有一次宋柯然哭得很傷心，黎漾怒氣沖腦，衝去找炎瀾算賬，罵他憑什麼看不起人？他是貴族了不起嗎？他親爹是元帥親媽是公主了不起嗎？

那次吵架，吵到最後黎漾自己都覺得虛，因為炎瀾的身份，在奧斯帝國的確很了不起。

當時炎瀾也生氣了，直接一句，「他算什麼東西，他連讓我看不起的資格也沒有。」

那天黎漾的暴脾氣上來，當胸給了他一拳，結果炎瀾沒事，黎漾的手差點折了，他氣不過，又踹了一腳，炎瀾依舊紋絲不動，站著讓他打。

黎漾沒辦法，只能恨恨離開，罵不過，打不動，除了自己生氣還能怎樣？

安保機器人握緊手中的電擊棍，一棍砸在花園的圓桌上，發出「嘭」的一聲響，電擊棍指向宋柯然。

冰冷機械音再次響起，「宋柯然，我只問你一次，我媽媽和弟弟在哪裡？我的脾氣你知道，既然不是朋友了，我也不會手軟，我會打死你。」

宋柯然嚇得連連後退，「我不知道！你媽媽和弟弟丟了，你該去問你爸爸，你問我也沒用！」

黎漾頓住，的確，他最該問的人，應該是黎彧申才對，可他對讓黎彧申知道自己的存在，有著本能的抗拒。死就死了，再不想當他的兒子。

黎漾聽到有懸浮車過來，一個人匆匆跳下車跑進院子，正是黎禹行。

宋柯然渾身都被冷汗打濕，他的發尖滴著冷汗，可見他有多害怕，看見黎禹行回來了，立刻叫道：「禹行！它是黎漾！黎漾在安保機器人里！快報警抓他！他害死那麼多人，抓到就是死罪！」

黎禹行正是因為看到家裡的監控，才匆匆趕回來，他朝著安保機器人跑過來。

黎漾的視線落在宋柯然的腹部，星靈體是一種非常玄妙的存在方式，他的形態可以根據意識千變萬化，他的感知和聽覺也相當敏銳，他靠近宋柯然時，能清楚的聽見兩種心跳聲，一強一弱，一平穩一急促，只要黎漾想，他甚至可以聽到宋柯然血液在體內流動的聲音。

安保機器人用機械音說出一句話，「恭喜你終於得償所願，融合了二等人魚種，可惜你只有人魚種基因，卻沒有融合等級，能懷上這一胎不容易，你好自為之吧。」

人魚基因來自遙遠的宇宙深處，很多年前由遠征軍帶回來，人魚基因稀少且珍貴，人魚基因有兩種，一種是塞隆人魚，擅長水戰，暴戾兇殘；另一種則是維薩人魚，同樣擅長水戰，但相比塞隆人魚要溫和許多，維薩人魚最大的特點，是無論男女皆可受孕。

一般情況下，只有特殊目標的貴族才會申請融合維薩人魚種，黎漾沒想到，宋柯然居然有渠道弄來維薩人魚種，只可惜他年齡太大，能融合成功已經算運氣好，還想出現融合等級或者生育優秀後代，可能性不大。

宋柯然和跑過來的黎禹行全都驚住了。

宋柯然反應更快，他的急切衝散了恐懼，撲上去抓住安保機器人，「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什麼這一胎？！」

冰冷機械音問他，「想知道？」

焦急、欣喜、擔憂各種表情在宋柯然臉上出現，讓他變得面目猙獰，「快告訴我！」

冰冷機械音：「那你告訴我，我的媽媽和弟弟還活著嗎？」

這是黎漾最想知道的消息了。

宋柯然想也沒想，「活著！他們都還活著！」

黎漾提著的那口氣終於鬆開了，收回能量絲，轉身離開。

宋柯然還在抓著安保機器人急切追問，狀態幾近瘋狂。

距離這棟別墅不遠，隱藏著一個人，他一直盯著這邊，黎漾感知到了，卻沒興趣知道他的目的，宋柯然和黎禹行的死活，和他沒有半點關係。

他要去找黎彧申，問問媽媽和弟弟的下落。

*

黎漾出現在黎彧申的辦公室里，如今的黎彧申，已經是容星私立醫院的院長了。

黎彧申正在接通訊，通訊那邊傳來黎禹行焦急的喊聲，「爸，黎漾沒有死！他剛剛藉助安保機器人來找柯然了！我已經報警了，星警很快就到，爸爸你自己注意安全！」

黎彧申的臉色陰沉下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黎漾已經死了。」

黎禹行大喊，「他沒死！他一直在問容茵和黎惑在哪裡！他真的回來了！」

黎禹行那邊亂糟糟的，黎彧申暫時還摸不清情況，「你先配合星警調查，有事再聯繫我。」

通訊結束，黎彧申神色變化莫測，臉上的陰狠讓人不寒而慄。

這樣的黎彧申，黎漾見過。

黎彧申在妻子和孩子面前，總是那副斯文可靠的模樣，他長得一表人才，不然當初也追不到容茵，有一次他在和容茵激烈爭吵之後，轉身就露出了這樣陰狠的神色，一閃即逝，讓黎漾時常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不然一個丈夫，怎麼會對妻子露出如此可怕的表情？

那一閃即逝的泄露，幾乎成了黎漾的夢魘，讓他本能提防，對父親的信任和敬仰出現了裂縫，他無法再全心全意的相信父親。之後黎彧申只要和容茵吵架，黎漾總會忍不住看黎彧申，想確認自己的猜測，可是沒有，自那次之後，黎彧申再沒露出過那樣的表情。

現在，他又看到了，他果然沒有看錯。

黎彧申坐在辦公椅上，神色陰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什麼。

黎漾觀察了一下，辦公室里沒有可以借用的發聲器，只有一台辦公光腦。黎漾的手指再次變成能量絲，侵入光腦，在光腦的桌面上，新建一個文檔，文檔自動打開，一行文字出現在文檔中。

還在思考如何解決這件事的黎彧申，看到無人觸碰的光腦，自己動起來了。他下意識環顧周圍，寬敞的院長辦公室里，除了他再沒別人。

黎彧申再看光腦，文字已經輸入完成。

【媽媽和弟弟在哪裡？】

黎彧申比宋柯然要鎮定，他很清楚黎漾已經死了，不可能再活過來，光腦出現這種情況，他第一反應就是「病毒」。

有黑客入侵了他的光腦，現在正以文字形式和他對話。

黎彧申在文檔里打字回復：你是誰？想幹什麼？我兒子已經死了，別想借著他的名義裝神弄鬼！

【他們在哪裡？！】

黎彧申看出對方的脾氣很不好，耐心回復：他們很好，正在一個地方修養。我回答了你的問題，你也要回答我的問題，你是誰？為什麼要找他們？

【那是我的媽媽和弟弟，你說我為什麼要找他們？他們在哪裡修養？】

黎彧申繼續回復：你別告訴我，你是我已經死去的兒子，我不信……

「轟！」

容星私立醫院的整棟大樓都跟著顫了顫，警示音響徹整個醫院，外面傳來慌亂的腳步聲和人群的尖叫聲，他們都被這聲響嚇到了。

黎彧申震驚的看著深深凹陷的牆壁，上面布滿了蛛網狀裂紋，像是隨時隨地都可能碎成渣渣。

而凹陷牆面的發力點，正是院長辦公室！

有什麼東西在辦公室里，他卻看不見，這個東西的力量非常恐怖，黎彧申根本沒看見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有這樣的實力，輕鬆摧毀整棟大樓也不是不可能。

【他們在哪裡修養？！】

黎彧申背上冷汗涔涔，面上卻還一派鎮定，他打字回復：容茵在鹿角洲第三康復院修養，黎惑留在那裡照顧她。

奧斯星有八洲四海，鹿角洲就在帝星洲邊上，對別人來說距離不近，對黎漾來說，只要還在這顆星球上，哪裡都是一步的距離，沒有遠近之說。

黎彧申等了等，沒有等到回復，他又試著打字：你是黎漾嗎？你沒死，你活下來了？

沒有回復，周圍也沒有動靜，黎彧申確定辦公室里的東西離開了。

他立刻報警，把辦公室里的情況說了一遍，「這東西極其危險，可以輕鬆摧毀一棟樓，它已經摧毀過一套別墅，現在又是容星私立醫院！請你們立刻派出最強警力，保護我和我的家人，這東西很可能真的是黎漾，他回來了，他的危險等級你們最清楚，他可以眼也不眨的害死幾十條人命，如果他要大開殺戒，整個奧斯星都要亂起來！我已經把它騙去了鹿角洲第三康復醫院，請你們立刻去那邊部署，一定要抓住它！」

星警大規模出動，去往宋柯然坍塌的別墅，又去了黎禹行所在的別墅，容星私立醫院也有星警過來取證，三處監控都被星警帶走分析。

這麼大動靜，不可能瞞得住炎瀾，首先是星警那邊給他遞了消息，之後是盯著宋柯然的人，弄到了黎禹行花園裡的監控視頻。

炎瀾仔細看過視頻，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中。

視頻中，安保機器人用冰冷機械音說出的那些話，除了黎漾本人，應該不會再有別人知道了，黎漾把研究資料的藏匿地點告訴了宋柯然，這件事炎瀾和外界都不知道，他們只以為研究資料留在了容星私立醫院，誰能想到資料是通過宋柯然的手，再轉到容星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