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宋時鳶回到花廳的時候,臉上的溫度還沒有下去。
她不是甚未見過世面的小女孩,原不該如此反應的。
但前世齊文州與她行閨/房/之/樂時,向來中規中矩,她又是個要臉面的,不可能主動提甚要求,只被動承受。
可謂「乏善可陳」。
而岑九容就不同了,他不但逮著機會就要求自己主動,還十分會利用自己的美/色引/誘她主動。
說來有些可笑,這還是她三輩子頭一次摸/到男人心口的物什。
心緒不平靜也在情理之中。
「宋妹妹臉色怎地如此紅?」陳婉如走過來,在宋時鳶身旁的空位上坐下,一臉詫異地看著她。
宋時鳶輕吸一口氣,平復了下心緒,然後作不好意思狀,輕聲道:「在茅房耽誤的工夫長了些,怕張姐姐擔憂,便小跑著過來的……」
張婉如瞭然,從衣襟上扯下帕子,替宋時鳶拭了拭額頭上的汗珠,笑道:「妹妹不必如此小心謹慎,且當在自己家裡,隨意些就好。」
宋時鳶看了眼張婉如手裡的帕子,內心有些複雜。
自己不過只是個縣令之女,與張婉如這等世家大族出身的姑娘天壤之別,她卻毫不嫌棄地親自幫自己擦汗。
這位張家的三姑娘,未免太平易近人了些。
莫非她真像裴若蘭口裡說的那般,有愛伺候人的毛病?
這樣心性的姑娘,必然壞不到哪裡去。
只可惜她暗戀岑九容,光憑這一點,她們就不可能成為朋友。
宋時鳶可不想背上「搶了閨蜜的夢中情人」這樣的罪名。
*
陸續有其他姑娘們被引來花廳,陳婉如得忙著招待,便顧不上宋時鳶了。
然後宋時鳶就成了香餑餑。
不時有貴女湊過來,向她打聽岑九容失憶的事兒。
把裴若蘭看的心頭火起,最終忍無可忍地一拍桌子站起來,怒道:「你們想知道容哥哥的事兒,問我便是了,理她這個破落戶作甚?也不嫌跌份兒?!」
「問你?你能知道多少?」有個與裴若蘭不對付的姑娘「嗤」了一聲,撇嘴道:「岑大人中毒失憶流落青雲縣,可是宋姑娘救的他,其中種種,也只有宋姑娘能分說清楚。」
裴若蘭瞪著那姑娘,尖酸刻薄道:「鄭書怡,容哥哥如何與你何干?你一個定了親的姑娘家,關心別的男子做甚?莫非想換個未婚夫不成?」
「換與不換,全憑我樂意,我母親與外公都不管,你管我?」鄭書怡娃娃臉,臉上還帶著嬰兒肥,兩側各一個小酒窩,看著十分乖巧可愛。
懟起人卻也絲毫不遜色:「倒是你,只不過是岑大人的義妹罷了,又不是他的未婚妻,這般護食,瞧著著實有些可笑。」
「你……」裴若蘭氣結,有心想懟回去,奈何她跟岑九容的確名分未定,並不佔理。
鄭書怡得意的「哼」了一聲,然後站起身,「噔噔噔」跑到宋時鳶身邊坐下,拉著宋時鳶的手,笑眯眯道:「好妹妹,你快給我說說你是怎麼救下岑大人的?」
宋時鳶無語。
旁的姑娘倒罷了,好歹男未婚女未嫁,這兒又沒長輩在,問一嘴也不算太出格。
但鄭書怡,你個已然訂婚的姑娘家,當眾打探其他男子的事兒,真不怕被未來夫家退親?
但看眾人都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宋時鳶也不好表現出異樣。
只好將先前與岑九容套好的說辭搬出來:「岑大人中了馬賊的劇毒,臉爛了半邊,且還失了憶,流落到青雲縣后,機緣巧合下被我兄長領回了家。我見他無家可歸,便讓他留下給我當護衛,還出銀子跟人手,替他尋到名醫解了毒。」
「臉爛了半邊?」鄭書怡驚呼一聲,拍著心口一臉后怕地說道:「天呢,幸虧有宋姑娘援手,否則豈不是再也看不到岑大人的絕色容顏了?」
其他幾個圍過來旁聽的姑娘紛紛附和。
宋時鳶:「……」
這麼多覬覦岑九容美色的姑娘,她感覺壓力山大。
尤其這鄭書怡,過於熱情了些,不但在偏廳時纏著自己不放,移步到正廳坐席時她也坐到了自己旁邊。
不光替她詳說在席眾貴女出身背景脾性/愛好,甚至還十分積極主動地替她擋酒。
事出反常即為妖。
宋時鳶不由得心生警惕。
*
「宋妹妹,我想去茅房,你陪我去吧?」
宴至正濃處,鄭書怡突然拔高聲音。
宋時鳶原想拒絕,話到嘴邊又改了主意。
且看看她意欲何為吧。
橫豎她今兒帶了半夏跟蟬衣兩個高手出門,就算鄭書怡想搞事兒,她一個小姑娘也不是半夏跟蟬衣的對手。
兩人出了正廳的後門,拐到一條僻靜的甬道后,鄭書怡止住腳步,轉過身來,突然伸手捏住了宋時鳶的下巴。
墜在後頭十來步遠外的半夏跟蟬衣立時眼神一變。
宋時鳶連忙朝她們使了個眼色,制止了她們的行動。
敵我未明,不能如此草率地打草驚蛇。
鄭書怡歪頭打量了宋時鳶一番,然後鬆開手,不屑地「嗤」了一聲:「讓岑九容牽腸掛肚的姑娘,我還當如何傾國傾城呢,誰知竟生得這般普通。」
宋時鳶皺了皺眉。
她怎知道這些的?
岑九容可不是甚不小心謹慎的人兒。
盯他梢盯得死緊的裴照清都沒發現端倪呢,鄭書怡區區一個縣主,又如何能知道內情?
除非,是岑九容主動告訴她的。
思及此處,宋時鳶笑了笑,淡定道:「縣主這是在五十步笑一百步?」
鄭書怡勾了勾唇,冷笑道:「好大的膽子,竟敢打趣本縣主!怎地,覺得有岑九容撐腰,本縣主就奈何不得你了?」
宋時鳶嘆了口氣,無奈道:「縣主不必再做戲了,嚇不到我的。」
鄭書怡定定地看了宋時鳶片刻,突然「嘖」了一聲:「真沒意思。」
頓了頓,又輕哼一聲:「長得雖然普通,但還算有些小聰明。」
「多謝縣主誇獎。」宋時鳶微微福了福身,自動忽略了前半句。
鄭書怡撇了撇嘴,哼道:「你這般聰明,想必也猜到本縣主為何會關照你了吧?」
宋時鳶沒答她的話,反而又福了福身:「多謝縣主關照。」
她原還有些疑惑,這會子卻已經理清緣由了。
鄭書怡姓鄭,現如今的十六皇子,未來的天子,生/母宸妃也姓鄭,同出自錦鄉侯府鄭家。
原著裡頭,岑九容可是鄭太后的左膀右臂。
那麼,他與鄭太後母家鄭家關係親/密也就不足為奇了。
「本縣主不過是受人所託忠人之事罷了,你不必謝我,該謝誰謝誰去。」鄭書怡輕哼一聲,抬腳欲往回走,才走出兩步又頓住腳步。
她斜眼看著宋時鳶,似感嘆又似提醒道:「岑九容此人,市井裡摸爬滾打慣了的,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勢利人,又心狠手辣,你這般小門小戶出身未經任何風雨的姑娘,恐不是他的對手。你……自求多福吧。」
這話,倒是讓宋時鳶對她有些刮目相看。
岑九容跟鄭家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拆自己人的台,於鄭書怡可沒甚好處。
除非她也喜歡岑九容。
但前頭裴若蘭說過,她已有未婚夫。
可見只是單純的心善。
又是個嘴硬心軟的人兒呢。
宋時鳶唇畔露出個燦爛的笑容來,真誠道謝道:「多謝縣主提點。」
道謝歸道謝,但半句不提岑九容,顯然沒將鄭書怡的話聽進去。
鄭書怡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嘆了口氣:「唉,又一個被岑九容的皮相蒙蔽了雙眼的可憐人。」
把宋時鳶給逗笑了。
她決定COS一回痴/女,玩笑道:「縣主此言差矣,岑大人愛慕我,我愛慕岑大人,我們雙向奔赴,神仙眷侶,不存在甚欺騙跟蒙蔽。」
鄭書怡頓時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看宋時鳶的表情就跟看傻/子無異。
「好了,不逗您了。」宋時鳶收斂神色,認真道:「縣主放心,我心裡有成算。」
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今兒的話,出您口入我耳,我必不會說與旁人知道的。」
鄭書怡對於她的識趣有些意外,但嘴上還是冷哼了一聲:「你說唄,我還怕他岑九容不成?」
未免鄭書怡惱羞成怒,宋時鳶忙替她挽尊道:「縣主自然是不怕的,是我謹小慎微慣了,縣主見諒。」
「罷了,你也是身不由己。」鄭書怡搖頭輕嘆,一副十分同情宋時鳶的模樣。
宋時鳶簡直有些哭笑不得。
甚至於她自己都有些搞不清她的處境是該值得羨慕,還是該值得同情。
畢竟被虐文男主纏上這種事兒,她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沒有經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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