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娛樂圈渣男(四)
尚好的夏日光線下,許淮飾演的富察侍衛身高腿長,領著一眾下屬在宮門前巡視,和初入宮的宮女們擦肩而過。
忽然,他抬起手指,輕輕碰了下鼻尖,隨後緩緩回眸,琥珀色的瞳孔中染了些許疑惑。
他側臉優越,掠過人群看向了飾演小女主的容嬰,眸中意味深長。
不是瑪麗蘇那種所有人之中我只看見了你,而是作為御前侍衛的本能,因為警惕,他嗅到了香氣,再去關注。
許淮這一出,無疑是讓男配的角色立了起來,不再是書中單薄的紙片人。
他作為一品帶刀侍衛,本職工作能力必須出色,才當的上年少有為。
「卡!」
顧導的鏡頭定格在許淮和容嬰的對視上,他們身旁茫茫人海虛化,眼神中有戲,故事的氛圍感一下就呼之欲出。
「這場戲太完美了。」顧導拍案叫絕,尤其誇了許淮自己添加的小動作,摸一摸鼻尖,再回眸。
這是演員才具有的巧思。
顧導再次感慨,若非自己一意孤行,讓idol來演戲,也不可能發現許淮這個天生的好苗子。
老實說,顧導一開始只相中了許淮的臉,覺得演技什麼的可以手把手教,但他真的太省心了。
要價還便宜,便宜又好用。
顧導心花怒放,說了句休息后,繼續回到監視器前看回放。
他並不知道,這聲休息后,那陽光下看似高冷的侍衛小哥再也控制不住,逃離了這個場景。
……
許淮跑出了這個攝影棚,去到了無人的角落,容嬰只能瞥見他轉身時微紅的眼眶。
她決定跟上去看戲。
這是容嬰見過最愛哭的一個渣男,也是她經手所有任務中,最容易共情,睹物思人的男孩子。
許淮單純,同時敏感。
這樣的人往往心地善良。
容嬰看人一向很准,她在隱蔽的竹林角落裡,看見了正在低泣的許淮,可能是還沒徹底齣戲,他哭得很克制。
斑駁的竹影灑落在他白皙的臉頰上,他背倚著舊牆,微低頭,長長的睫毛輕垂,隱忍著哽咽。
而他優越的下頜邊掛著淚水,緩緩墜落,砸在他腳邊的泥土裡。
連哭都這麼好看。
容嬰輕輕咂舌。
此刻,只有身為任務者的她知道,許淮為什麼哭。
因為他遇見初戀女友輕夏那天,也是在這樣一個明媚的夏日,在他遊覽故宮的時候。
紅牆黃瓦,宮門前後。
他和輕夏擦肩而過。
也許是緣分,他們都回了頭。
故事就開始了。
容嬰其實挺佩服他,在如此相似的場景里,許淮還能堅持演下去,他確實是能做演員的料子。
只是還要再勇敢一些。
容嬰輕聲嘆氣,拿出一沓手帕紙后,走到了愛哭鬼面前。
「吶,擦擦。」她遞到他面前。
許淮有些不好意思,收拾好情緒后才傲嬌又小聲地說了謝謝。
容嬰微笑:「一張紙一塊,總共三張。現金還是支付寶?」
她愛錢人設從不崩塌。
許淮卻被這小姑娘逗笑了,他鼻尖微紅,吸了吸氣后說:「我記得我借給了你三萬。」
容嬰:「這是另外的價錢。」
是她代練上王者的酬金。
許淮搖頭笑了笑,說:「去換下戲服吧,我請你喝飲料。」
容嬰斟酌后,點點頭,說:「不是三塊以上的我不喝。」
許淮:「……知道了。」
*
午後的陽光讓人昏昏欲睡。
因為是新人,容嬰今天的進度只有上午那一場戲,很輕鬆。
許淮卻不一樣,聽說他去和成年後的女主角…好像是當紅小花顧以茉搭戲了,進大棚之前,他讓陳冰給容嬰送來了飲料。
白桃烏龍奶蓋,三塊以上。
容嬰沒有喝,放在了椅子一旁,讓這杯奶茶自己慢慢融化。
倒不是因為這款茶是輕夏最喜歡的,而是容嬰的身體吃不了冰。
夏天也不行。
她伸出五指攏在眼前,皮膚在陽光下蒼白得似雪,近乎透明融化,連泛青的血管都能看見。
原主身嬌體弱,真的。
連帶著任務者容嬰都要小心些對待,怕碰碎了這瓷娃娃身體。
她繼續曬太陽,也等著整個《清宮傳》劇組收工,然後開party,顧導請吃飯。
容嬰必須要蹭上這頓飯。
人設如此,愛錢如命。
容嬰倒不是怕崩人設,只是怕麻煩,所以暫且維持著人設原狀,但哪天她不高興了,她就要換種人設,想怎麼演怎麼演。
畢竟演戲這東西,對每個任務者來說完全是基本功,沒難度。
容嬰演過很多人。
也見過太多渣男,各型各款,渣得各具特色,各有千秋。
她微微抿唇,樂在其中,如果說攻略純情少男會有負罪感,那和渣男鬥智斗勇,就毫無負擔。
渣人者,人恆渣之。
容嬰願意做這個人,以渣治渣。
當然,她是個端水愛好者,心裡有桿天平,一般般渣的,像許淮這種,容嬰不會太為難,她的狠心程度往往跟渣男的缺德指數成正比,所以渣男們只能自求多福。
然後等待被審判。
少女唇角微彎,輕眯眼眸。
在整治渣男這件事上,她從未失敗,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容嬰闔上眼睛,耐心的等待著夜幕降臨,大家一起聚餐。
慢慢的,天上掛起了星星。
整組收工后,顧導將地點定在了周邊,是個度假村,以農家菜為特色。
農家的小炒一般偏辣,這合劇組大部分人的口味,除了容嬰和許淮,他們一個身體原因吃不了刺激性的,一個在保護自己的嗓子。
進組拍戲前,許淮還是個idol,也是組合里的vocal,擔任主唱。
他的嗓音很驚艷。
容嬰和大部分人都能聽出來,因為許淮的音色很純凈。
托不能吃辣的緣分,包廂里許淮和容嬰挨著坐,他們前面都是溫和的菜式,與顧導那邊大相徑庭。
不過今晚顧以茉沒來。
她是當紅女星,通告不停。
所以難免有耍大牌的嫌疑,也被組裡其他的三線明星小聲議論。
容嬰發現,不管別人怎麼說,許淮都不搭腔,也不毒舌。
挺難得的,不在背後議論人,吃飯也很斯文,容嬰知道,這是因為許淮出身好,刻骨的家教。
說起家教,容嬰還保留有原主的記憶,所以知道原主和許淮的家人見過面,有一些私下的交易。
她當然會幫忙延續下去。
畢竟這和自己的任務重合。
一份工是打,兩份工也是打,容嬰遊刃有餘,在任務過程中,她偶爾還會物色別的好看的小哥哥,抽空談個快餐式戀愛。
容嬰信奉及時行樂。
好看的哥哥那麼多,但看上了就是我的。
非到手不行呢。
她走過許多世界,性子難免淡薄,也很難從一而終。
一輩子只有一個男人多無趣呀,領略各種男色風情不好嗎?
容嬰淡淡揚唇,她只要自己快樂,才不管男人們愛的死去活來。
因為她喜歡你的時候是真心的,不喜歡的時候也是真的。
總要保持距離感,不然會膩。
少女緩緩收回思緒,隨著大家一起舉杯,輕輕抿了口薄酒。
她喝的很不真誠。
組裡資歷稍老的一位中年男演員不樂意了,調侃道:「小容啊,你這太不夠意思。」
容嬰淡淡掀了掀眼皮。
她生氣的時候會笑,笑容甜美漂亮,但就是不說話。
眼看著那中年男人站起身,舉杯過來時,她眼底的笑意才冷了冷,一閃而逝。
容嬰慢慢拎起酒杯。
正要朝來人身上倒的時候,身旁的許淮站了起來,擋在她前面,和男演員碰了碰杯。
他說:「前輩,我敬你。」
容嬰手上的力道鬆了松,她該謝謝許淮多管閑事,讓她不能砸場子。
要說容嬰平生最厭煩的,就是覬覦少女的油膩大叔。
她和原主不同,是來做任務的,目標對象只有許淮一個人,受不了這種委屈。
不過,許淮讓她意外。
容嬰放下酒杯,捻捻指尖,將目光放到了面前的水果拼盤。
她挑了幾塊中間的西瓜。
然後只吃尖上那口。
容嬰很挑剔,只吃西瓜心。
安撫好同組的男演員后,許淮的目光淡淡瞥過來,落在了被咬得均勻,沒了尖尖,擺成一排的三角形西瓜片上。
許淮琥珀色的瞳孔微微睜大。
這死要錢的好浪費哦。
怎麼能和我一樣?
他伸出手,取出了果盤裡剩下的西瓜片,也只咬了西瓜尖。
這是許淮的習慣。
他喜歡西瓜心,誰搶都不行,除非是他自願讓出去,這種概率微乎其微,只在輕夏身上發生過。
就像許淮的摩托車後座,也只給他的女朋友坐一樣。
別人和女朋友,許淮分得特別清,就像他尋歡作樂時的炮.友,永遠上不了他的車,去不了他的家。
更別說虎嘴奪食。
嘗一口清甜的西瓜心。
吃完尖尖后,許淮放下還剩著紅瓤的西瓜片,學著容嬰的樣子,規規矩矩在骨盤裡擺好。
他的手指特別漂亮,根根骨節分明,纖細勻稱,比普通人修長許多,適合執扇執棋。
可他偏偏暴殄天物,學人家擺西瓜,還擺得特起勁兒。
容嬰眼角抽了抽。
因為許淮那認真的小模樣,像極了天橋底下貼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