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詹千蕊接過杯子,「咕嘟咕嘟」喝了個乾淨。因為心裡有事,急急匆匆跑過來,路上水都沒顧上喝。
天氣漸漸熱了,更讓人著急上火。
「是啊,璐璐來找我了。」她咬著下唇,意識到事情並不簡單。
看宣優的樣子,好像她什麼都知道。
宣優神態自若地坐回老闆椅,轉起了手中的鋼筆:「她把原因告訴你了嗎?」
詹千蕊放下杯子,尷尬地對了對手指:「告訴了。」
宣優沒說話,用眼神充分表達了,「那你來找我幹嘛」的意思。
詹千蕊試探著問:「這裡面,會不會有誤會?」
「沒有。」宣優直視著她,陽光給她立體的側臉,打上了一層高光:「你如若不信,我可以把證據給你看。」
詹千蕊苦著臉,誇張地嘆了一口氣:「爸爸媽媽和陳阿姨的交情,我之前告訴過你。璐璐現在懷著孕,一家人經不起這樣的大事。」
宣優靜靜地聽著,絲毫不為所動,宛如一台沒有感情的人形機器。
「而且,她女兒說了,錢會慢慢還上的。」詹千蕊的聲音有些發虛,這句是她現編的:「反正,陳阿姨不能坐牢!」
詹千蕊瞄著宣優,心裡直打鼓。
宣優沉默著,長時間的安靜讓詹千蕊如芒在背。
好歹說句話啊,氣氛都僵硬了。可能老天爺聽到了她的心聲,宣優終於不疾不徐地問了句:「陳阿姨私吞的是公司的錢嗎?」
私吞的不是公司的,難道是你的?
這個問題好無聊!
詹千蕊撇著嘴,根本不屑回答。然而,現在是她主動來找宣優:「是啊。」
「嗯。」宣優頷首,指尖的鋼筆轉得越發快,形成了一個墨色的圓圈。
詹千蕊以為,宣優會繼續說些什麼,誰知道她完全沒有再開口的打算。
「你說完了?」詹千蕊不確定地問。
宣優:「嗯。」
連字都不換一個。詹千蕊眉頭一皺:「就這?」
宣優放下筆,捏了捏鼻樑兩側的睛明穴。她真的是被爸爸媽媽保護得太好了。很多事情,不明明白白說出來,她似乎永遠無法明白。
她又給她倒了杯水:「你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說。」
詹千蕊聽話地坐去沙發。宣優將轉椅推過來,坐在了她的對面,正色道:「首先,我不可能撤訴。陳春玲傷害了公司的利益,她的做法是犯罪,在我這沒有商量的餘地。」
宣優一通話,直接把詹千蕊砸得頭暈眼花。
一上來便把話說死,完全是沒得談了的節奏。
宣優面色緩和,放軟語氣繼續道:「我開除你,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畢竟,陳春玲是跟著爸媽二十多年的老員工,你又被她看著長大,與她女兒的關係更是不一般。我不想讓你和爸媽為難。」
「但陳春玲從公司私吞的錢,必須還回來。她也必須為自己的錯誤行為,付出相應的代價。公司的現任總經理是我,我和她並無交情。所以,由我對她提起訴訟是最為合適的。」她作了總結。
「可是……」詹千蕊咬著唇瓣,還想幫陳阿姨說幾句好話。儘管她曉得,宣優講的句句在理。
詹千蕊:「可是璐璐說了,她會把陳阿姨挪用的錢還回來的,絕對一分不少!我們能不能寬容一次?」
宣優凝視著她的眼睛,輕輕地搖了搖頭。動作幅度很小,態度異常堅決。
此事,已然沒有再商討的必要。
詹千蕊止了聲,落寞地望著眼前的玻璃茶几,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其實,我從來沒有想過,陳阿姨會做出這種事。她的人品一向很好,我和爸爸媽媽都很信任她。」
她的情緒越來越低落:「今天,庄璐來找我。她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敢相信……」
天突然暗了下來,一朵飄過的雲,遮住了太陽。
宣優轉過臉望著窗外,將目光放得很遠:「人是會變的。」
詹千蕊鬱悶地吸吸鼻子:「爸爸媽媽,可能還不知道這件事。」
宣優笑而不語,隱隱覺得詹永德和童潔是清楚的,要不然也不會讓詹千蕊賣掉他們的心血。與其讓陳春玲繼續在裡面,借公務之便挪用資產,還不如儘早做清算。
「我不該讓陳阿姨做出納的。我當時沒找到合適的出納員,才臨時讓陳阿姨代辦。之後看她做得不錯,就不想再找人了。怪我,我明明知道,會計和出納不能是一個人,因為我的懶惰……」詹千蕊的眼圈慢慢紅了,杏仁眼中閃起淚光。
宣優抽了一張面巾紙,疊得方方正正給她遞過去。
詹千蕊瞥她一眼,用力揉了揉眼睛:「我沒哭!」
陽光又從窗戶灑進來,遮了陽的那朵雲,不知何時飄走了。
她故意不接她手中的紙巾,梗著毛茸茸的腦袋,傲嬌得跟小獅子一樣。
天與地被太陽照得明晃晃的,剛才的陰暗似乎是一場錯覺。
「對不起,我可能幫不了你們。」晚上,詹千蕊去到庄璐家附近,找了一家咖啡廳約她見面。
庄璐一聽就急了:「為什麼幫不了?!你好歹是潔德的前老闆,宣優不會不賣你面子!」
詹千蕊不自在地喝了口紅茶:「我已經不在公司了。況且……」
庄璐急道:「我很少正兒八經求你什麼,這一次請你務必幫我。我媽她,一把年紀了,不能坐牢的。詹千蕊,你不能見死不救,做人沒有這樣的!」
其實她什麼也沒做錯,可庄璐這般求她,仍是令她動容。
詹千蕊:「我……」
「總之,我確實沒辦法幫你和陳阿姨,抱歉了。」她一口氣把話說完,拿起杯子將裡面的紅茶全部灌了下去,彷彿只有這樣才好受點。
「原來,你是這樣的人。」庄璐的眼神冷冷的:「沒想到啊。」
她嘲諷地笑著,涼薄道:「不就是點錢嗎?幾百萬而已,對你們來說算什麼?我媽跟著你家,年輕時吃了那麼多苦,拿這些錢很過分嗎?現在你們成有錢人了,我媽她也老了,你們就過河拆橋,硬要把她往絕路上逼是不是?!」
庄璐質問的聲音很大,周圍已有人側目。
詹千蕊慌亂道:「不是的,你誤會了。」
「你和你爸媽都是生意人,商人重利輕別離,沒什麼好奇怪的。哦,對了,我聽說新來的老總,才是你爸媽的親生女兒吧?一到任就把你開了,緊接著就來起訴我媽,確實是個辦事利落的狠角色。」庄璐一臉怒容,好像做錯事,挪用公司錢財的人不是陳春玲,而是詹千蕊和宣優。
庄璐的話,往外蹦成了刀子:「薄情寡義,你們一家包括你父母,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本來庄璐說自己跟宣優,詹千蕊還能忍,現在把爸爸媽媽牽扯進來……
那對不起了,誰還不是個巧舌如簧的懟人小能手?
詹千蕊美目一瞪,秀氣的眉毛壓了下來,擺出副刻薄的驕縱相:「你這麼說就沒意思了。敢情陳阿姨借著職務便利,挪用公司錢財不算違法犯罪?我來給你科普一下,她動用的數額之大,已經要判處五年以上有期徒刑。」
她拿著茶匙,敲了一下茶杯的杯沿:「我把話說難聽點,如果誰身體差,不扛事。說不定能直接在牢里養老送終。」
「你說什麼?!」庄璐被她氣得臉色煞白。
詹千蕊靠去椅背,放鬆了背部,閑閑地翹起二郎腿:「本來看你懷孕,我不想明說的。你媽非法侵佔公司財產,你難道一點都不清楚嗎?你去年結婚的時候,去歐洲度蜜月,買了一大堆奢侈品,還買了一輛豪車。你別告訴我,是你老公付的賬?」
庄璐的老公家境普通,沒有穩定工作,年近三十,長了一張顯嫩的小奶狗臉。庄璐被他迷得七葷八素,大學剛畢業,就迫不及待地跟他領了結婚證。
詹千蕊:「你媽給你的這些錢,具體是從哪裡來的,你不會沒想過吧?」
庄璐:「我沒……!」
詹千蕊拍了拍手,打斷道:「沒想過是吧?那隻能證明你蠢!」
被詹千蕊抓到短處,庄璐的臉色愈發難看了。她抄起手邊的杯子,不客氣地往詹千蕊潑去。
電光石火間,她被庄璐澆了個徹底。溫熱的紅茶,順著她的頭髮絲往地上滴,淺色的裙子染了色,
咖啡廳里的客人們被這動靜驚到了,紛紛轉過頭來看她們。
詹千蕊拿起紙巾,鎮定地擦去臉上的茶水,冷若冰霜地盯著庄璐道:「你是孕婦,這回潑了我,我不跟你計較。不過,我們的交情也就到此為止了。你回去準備準備,該請律師請律師,該找關係找關係。」
她把用完的臟紙巾往桌上一扔:「我們法庭見!」
語畢,詹千蕊拿起包,頭也不回地走了。
到家時,宣優正陪著爸爸媽媽,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詹永德轉過身,手上剝著一顆荔枝。
詹永德:「今天的荔枝可甜了,你快過來吃。」
「我換身衣服,馬上下來。」詹千蕊徑直往三樓走。
宣優眼尖,一眼看到了她身上,大片的茶漬。於是,她對詹永德和童潔道:「我也上樓拿個東西。」
詹千蕊走進卧室,正要關門時,後面的宣優扣住了門框:「衣服怎麼回事?」
「不是很明顯嗎,被人潑茶了唄。」她攤著雙手,故作輕鬆。
宣優:「是庄璐做的吧?」
詹千蕊抿緊嘴巴,望著卧室的牆壁不吭聲,同宣優聊這個,讓她感到非常丟人。
「蕊蕊。」她沒由來地喊了她一聲。
走廊昏暗的光線下,宣優笑彎了雙眼:「你要不要跟我出去玩?」
※※※※※※※※※※※※※※※※※※※※
詹千蕊期待地問:「我們去玩什麼?」
」玩你啊。「宣優眨了眨眼:」你要是不願意,玩我也可。「
PS:給評論的小可愛們發了紅包,數額雖不多,但是真的很感謝你們啊……
晚上還有一更,不過發布的時間會有些晚。感謝在2021-04-1723:59:44~2021-04-1816:48: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江北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阿園啊7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