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第 12 章

眼瞧著就要到皇城司衙門前,秦鴻益矜持的放慢腳步,卻是和灰頭土臉從裡面出來的秦敬雲、秦婉兒兄妹碰了個正著。

「爹——」一眼瞧見親自過來接的秦鴻益,秦婉兒再也控制不住,眼淚那叫一個嘩嘩的。

「你先上車,」秦鴻益寒著臉,抬腿就要下轎,去皇城司找蕭恪興師問罪。

卻不想大門再次打開,一個身著玄色滾金邊長袍的修長男子從裡面緩步而出。

一眼瞧見男子臉上那張幾乎遮住了大半張面孔的黃金獸頭面具,秦鴻益呼吸頓時一緊,視線和那雙冰冷無機質的眸子相撞間,別說興師問罪了,就是腿都要抬不起來了。

倒是正在流淚的秦婉兒,下意識的擦了擦眼淚,瞧著那站立在台階上宛若利劍一樣的孤獨挺直身影——

明明是明媚的艷陽天,男子卻好像自帶寒夜氣息,自打他一出現,就讓所有人止不住想要退避三舍,可恐懼之餘,卻又止不住會為那雙眼眸所吸引。

說起來身為秦家小姐,秦婉兒見過的出色兒郎不知凡幾,卻沒有那個能和眼前男子一般,眼睛好像有非同一般的魔力,讓人恐懼之餘,又好看到禁不住想要沉淪。

秦鴻益最早發現女兒的異常,臉一黑,瞪了旁邊同樣有些怔忡的秦敬雲一眼:

「扶你妹妹上車。」

聽聞六皇子母妃雲貴妃容貌極美,雲貴妃所出的三皇子容貌雖然出色,可也在眾人能接受的範圍之內,唯有出生在冷宮的六皇子,簡直是魅魔轉世,容貌妖冶到令人無法卒睹的地步。

聽說在冷宮時,就因為容貌過於魅惑,引得小太監和侍衛不止一次發生械鬥,死去的侍者不知凡幾。

以致後來雖然出了冷宮,還僥倖接管了皇城司,皇上卻不許他以真面目示人,而是特意賜了這張黃金獸頭的可怕面具下來。

又令他人前不可隨意摘下。

與其說這是一種殊榮,所有人卻覺得這更像是一種羞辱——

連真面目都不允許示人,註定了與皇位無緣。

如此一來,宮裡那些侍衛太監倒是不鬧什麼幺蛾子了,卻從此成為大楚文武大臣的噩夢。

既決定要興師問罪,秦鴻益自然要拿出些氣勢來,當下努力忽略那張面具所帶來的的不適,輕咳了一聲。

只是還沒等他開口,面前突然黑影一閃,卻是一個妙齡女子,忽然從人群中竄出來,手中利劍朝著蕭恪面門直刺而去:

「奸賊,納命來!」

事出突然,根本防不勝防。

眼瞧著那柄利刃就要刺進蕭恪的脖頸,秦婉兒嚇的驚叫了一聲,一下捂住了嘴巴。

正要上前的秦鴻益則猛地頓住身形,狼狽的往旁邊跳了一大步——

距離這麼近,又是驟然發難,蕭恪今天怕是在劫難逃。

尤其是蕭恪這會兒的反應,竟是定定的瞧著那閃著寒光的利刃,別說躲閃,根本連抬抬指頭的意思都沒有。

原來冷血殘忍的蕭恪,也有被嚇傻的時候!

能親眼瞧見蕭恪喋血皇城司大門前,自己也不枉此行。

這邊秦鴻益還在亂糟糟的想著心思,一直靜默不動的蕭恪忽然抬了下手。

下一刻,那正往前沖的女刺客一下定住身形,甚至還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把一顆大好頭顱扭成了九十度,仇恨的視線,正對著呆若木雞的秦鴻益。

又有鮮血從女子身上噴濺而出,本是清秀的容貌,越發扭曲猙獰如同厲鬼降臨人間。

秦鴻益的視線一點點上移,正好瞧見放在女子脖頸上那兩根勁瘦修長的蒼白手指。

蕭恪抬眼,視線和秦鴻益相接的同時,手指持續用力,骨頭「咔咔」折斷的聲音如同魔音穿耳,瞬間刺的秦鴻益一腳跌落台階。

女刺客脖子徹底折斷那一刻,終於鬆開堪堪抵著蕭恪脖頸的利刃,眼睛中也不復之前的仇恨,取而代之的是後悔和無邊的恐懼。

瘋子,真是個,瘋子!

秦鴻益不住念叨著,卻是說不出一個字,甚至不自覺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總覺得下一刻,說不定蕭恪就會把他的脖子也給扭斷。

其他圍觀的百姓,已經嚇得跪了一地都是,至於說剛才還滿眼驚艷的秦婉兒,更是吭都沒吭一聲,就昏死了過去。

一群人中,倒是秦敬雲還好些,雖然面色煞白,兩股戰戰,到底還能強撐著站穩,扶著秦鴻益站在台階下的模樣,卻是怎麼看怎麼像兩隻被暴風雨打懵了的鵪鶉。

倒是皇城司的人對這樣的場面已經習以為常,很快就有差人過來,拖著死不瞑目的刺客離開,皇城使汪海,則弓著腰小跑著上前,捧上一方雪白的帕子。

蕭恪接過,一點點拭去手上沾的血跡,又隨手丟開。這才懶洋洋的抬眼,看向終於會喘氣的秦鴻益:

「秦尚書?」

「是,是下官……」秦鴻益眼前不斷閃現出女刺客被扭斷脖頸的模樣,和臨死前投向他的猙獰視線,胸腔里一陣陣作嘔的同時,頭也跟著「哄哄作響」,好一會兒才強撐著扶住秦敬雲的手,盡量挪的距離蕭恪遠一些,「六殿下,您,您請……」

別說興師問罪了,可能的話,秦鴻益恨不得插上雙翅,直接原地消失。

卻是半天沒聽見蕭恪的聲音,秦鴻益後知後覺的抬頭,只瞧見長街盡頭玄色馬車一角,一直到馬車徹底從視線中消失,死寂一片的大街才又重新活了過來……

秦敬雲剛要扶著臉上沒有一點兒血色的秦鴻益上轎,之前拖了刺客死屍離開的皇城使汪海就匆匆回返,似笑非笑的瞥了秦敬雲一眼,隨即飛身上馬,追著蕭恪的馬車去了。

待得到了蕭恪馬車旁,汪海放慢速度,隔著車帷小聲回稟道:

「刺客身上並沒有任何標識……倒是牙齒下藏的毒藥,和昨晚德源寺中死士如出一轍……」

汪海據此判斷,這女刺客十有八、九應該依舊是寧王豢養。

早知道寧王權勢滔天,現在瞧著,竟然還是有些低估了,明明已經群龍無首,竟然還鬧出這麼多幺蛾子來。

馬車裡卻是一片寂寂。

沒等到相應的指示,汪海也就住了嘴,沉默的跟在車旁。一直到了蕭恪的皇子府門外,才勒住馬頭,搶先下馬,瞧了眼一派冷清的六皇子府,又很快低下頭來——

大楚慣例,皇子年滿十四歲,就要挪出宮外居住。

和其他幾位成年的皇子府邸多集中在繁華的東部城區不同,蕭恪的府邸卻是孤獨的矗立在皇宮西北角方向。

府邸的原主人是前朝攝政王,權勢滔天之下,這府邸自然也是修的美輪美奐。

按理說這樣一個所在,應該是眾人爭搶的洞天福地。只可惜那位攝政王卻是個先殺光闔府家眷,然後又一根紅綾弔死在大門前的狼人。

事情發生后,這座宅子也一躍成為聞名京城的一座凶宅。

大楚立國后,也有朝中重臣真心看上府中景緻,又自覺身負大氣運,索性請和尚做了法事後,就搬了進去。

結果前面三位主人,搬進去短則一年,長則三載,除第一位黯然罷官永不敘用之外,剩下兩位全都是抄家滅族。

那之後,就再沒任何人願意入住這座府邸。

一直到蕭恪十四歲,皇上把這座府邸賜給了他。

到現在汪海還能記起,第一次見到六殿下的情景——

偌大的府邸,宛若蹲伏在暗夜中的凶獸,帶了張鏤空黃金面具的少年以一種獻祭的姿勢,孤獨的站在高大的大門裡。

汪海只看了一眼,就驚慌的低頭,只覺得再看下去,說不定他就會和六殿下一樣,被露出獠牙的凶獸拆吃入腹,渣都不剩。

好在這樣的念頭並沒有持續很久,這會兒再站到府門前,汪海已經不會再有那種恐怖感覺。

倒不是說膽子大了,而是汪海意識到,他們家六殿下,才是這世上最深不可測的存在,即便真的有凶獸,對上六殿下,也只能被秒成渣渣。

就如同剛才那不自量力的女刺客。

怕是死後變成鬼,也絕不敢再興起報復的念頭,見了六殿下,也只有繞著走的。

可這樣說,並不意味著汪海就敢踏進這座府邸。

為了小命著想,汪海以為,他還是輕易不要進去的好。

正胡亂想著心思,一陣輕微的「吱呀」聲響起,軒昂的府門隨即無聲打開,蕭恪的馬車連同他身後兩列交戟衛士無聲的沒入府門之中。

一直到再沒有半分聲息傳來,汪海才垂著頭後退幾步,翻身上馬。

蕭恪的馬車剛進大門,就緩緩停下。

掀開厚重的車帷,蕭恪從車上下來,緩步從大氣都不敢出的兩列衛士中穿過。

慘白的陽光穿過斑駁的樹隙灑在肩頭,蕭恪一步步拾階而上,漸漸沒入高聳的樹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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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渣過的炮灰千金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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