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媽，真是我正正噹噹賺回來的，我都說了，我不讀書也成，現在你看看，信了吧？」宋振學笑著說道，捏了捏宋婆子的胳膊：「你就等著兒子賺錢帶你享福吧。」

宋婆子猶猶豫豫，錢在這兒呢，算是兒子沒說大話，但是誰知道這事兒是一次的還是長久的？萬一就只能賺這一次呢？要她說，還是讀書更好點兒，現在國家也能高考了，將來考大學，找一份兒工作，平平穩穩的，一輩子吃皇糧，這不好嗎？

總比現在好，這錢她雖然不知道怎麼賺的，但是老三跑一趟省城找了劉長文這事兒她是知道的，劉長文的地址還是她給的呢。所以，這錢肯定是賺的不容易的。

當媽的，雖然盼著兒子有出息，但也盼著兒子能順順噹噹的，平平穩穩的。

「這錢我不要，你自己留著上學。」掙扎了片刻，宋婆子就有了決斷，伸手將那錢推回去。老五堅決不要：「我手裡還有，這些是給你的，你先將大嫂和二嫂給娶進門再說。」

頓了頓，又補充：「不管李家說什麼，咱們明面上，得將事情給做周全了，二嫂有的，大嫂也得有，畢竟之前大哥為咱們家裡也沒少出力氣，這到了歲數要結婚，不能讓大哥大嫂寒心了。」

再說，農村講究個長子養老，日後他自己定是要在外面跑的，家裡還是要多依賴老大照看。為娶媳婦兒的事兒，得罪了老大，不划算。

反正三百塊他省著用還是能用的，這會兒拿出來一些也不算大事兒。

宋婆子心裡有點兒看不起李薇，沒結婚就懷孕，不是正經女人能幹出來的事兒，偏她懷的是自家兒子的骨肉，這就讓人有點兒憋屈的很了。越憋屈，她心裡，火氣和不耐也越發的大。

這對人都很不滿意了，自然也不願意掏彩禮了。

可聽著老五一番話，宋婆子就忍不住嘆氣，農村都這樣，一個人的名聲帶累一家子的。但凡相親，提前都有一個事兒，叫打聽門事，男女雙方的都要打聽。

所謂門事，就是這一門的事情。上到祖宗十八代，問他們家有沒有什麼遺傳病，傳染病，下到姻親舅家，母系這邊的也要打聽。

但凡有什麼醜事，那真是能傳三代。

李薇要是隨隨便便就這麼進門了，她宋婆子必定會得一個刻薄摳門的名聲，那日後誰敢當她兒媳婦兒？

知道兒子說的有道理，宋婆子心裡就算是過不去這個坎兒，也忍不住嘆口氣，再問道：「你手裡錢夠用？我和你說，這個學啊，必須得上，就不說別的，光是在學校里認識的人都夠你受益終身的了。你爹在的時候經常說，一個諸葛亮，賽過三個臭皮匠。這意思就是說，能幹的人一個就行，不能幹的，臭皮匠再多也不行。」

宋老五忍不住挑眉，光這話，好像自己對那過世的親爹，了解有點兒少？

再想到劉長文，宋老五就忍不住笑了一下，或許，他真是對親爹了解太少了。

「你在大學里認識的朋友，就算只有一個，那也比這村子里的五六個強多了。大學是個好地方，包吃包住，還發錢，還能學東西，出來就是端鐵飯碗的，這哪兒不比你自己做生意強？你做生意你知道怎麼做嗎？哪兒進貨哪兒去賣，還有，你這工廠總不能只有你一個人吧？你看那縣裡的工廠，這兩年招收工人，都是要高中生，你連高中都沒畢業，你要招人，人家一看，這老闆都沒高中畢業呢，人能服你？」

宋婆子一邊說，一邊轉身在灶台上忙來忙去的。宋老五順手將那二十塊塞到她衣兜里，這次，宋婆子倒是沒反對了。

「媽，我先試試。」宋老五說到，宋婆子轉頭看他一眼：「行，你試試就你試試，但家裡是真沒錢給你，你自己不管怎麼弄都行，我也管不住你，反正眼看著要過年了，學校也快放寒假了，但是不管怎麼說，明年春天你得上學去。」

宋老五沒在意這個，若是他這一冬天真能賺到錢了，宋婆子也不會嘀嘀咕咕說什麼了。

他去洛陽還是打算帶上宋老四，然而宋老三這次搶先了——宋老三篤定宋老四這次跟著老五齣去是賺錢了，所以再有這個機會，他就要自己上，決不能便宜了老四了。

宋振學是無所謂的，不管哪個兄弟，能有個跑腿的就不錯了。

這次倒是不用去縣城坐車，因為洛陽距離比較近，只要到另外一個鎮上坐車就成了，就是班次有點兒少，一天只那麼一班車。兄弟倆坐上去，搖搖晃晃四個小時，這才到洛陽。

「你去打聽打聽，洛陽有名的廠子都有哪些，都是在什麼地方，怎麼過去。」在車站門口，老五就吩咐老三去辦事兒，他自己則是去找鋼鐵廠。

回頭兩個人在旅館這邊回合，這次手裡有了介紹信，倒是能順順利利的住旅館了。

「洛陽最大的肯定是兵工廠，但是這地方靠近都不能靠近，你距離廠門口還有十米呢，就要被解放軍同志拿槍指著了，所以我沒敢靠近。」

老三將自己收集來的消息告訴老五：「第二大的是鋁廠，專門做鋁製品，咱家還有個鋁飯盒就是這邊生產的。他們那邊不招人，我問了門衛大爺，門衛大爺說，廠子這兩年的效益不是很好。」

第三大的就是玻璃廠了，洛陽這邊的玻璃廠，那也是很有名的，什麼水杯酒杯，還有窗戶，整個南省，有六成用的都是這邊生產的玻璃。

宋老五聽的心不在焉，他原先設想的是先生產一種電熱水壺，上輩子，他公司就是做這一類產品的。所以，雖然他不是技術員，但大致的技術都還是了解的。

再加上現在，這個市場算是空白的，若是真出了第一個，那不說將這東西做成大品牌吧，至少一個國民品牌是可以的。可今兒他過去打聽才知道，不鏽鋼這東西，在這個時代，還沒有達到後世那種要求——腐蝕性，耐高溫，耐低溫，等等，換句話說，就是打不到做不鏽鋼燒水壺的要求。

他找到的不鏽鋼廠，現在主要生產的是鋁合金之類的產品。當然，這和鋁廠還是有分別的。鋁廠生產的是低純度的鋁製品，像是飯盒，鍋子，鋁線之類的。

不鏽鋼廠生產的是一些硬度比較大的東西。

不鏽鋼電熱水壺這個想法，其實也不是不能行的。後世雖然各種說鋁製品不好，但是鋼鐵廠也並非全都是鋁合金，還有別的合金呢。

「明天咱們再去不鏽鋼廠看看。」但是想了想，宋老五還是決定，親自去看看比較合適，因為這個玻璃的燒水壺，現在怕是更做不出來。

一個是玻璃的耐熱，一個就是底盤的製造，這個是要塑料的，要求更高。

宋老三不想去，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說自己跑一天了，腿疼。宋老五也不介意，就當自己沒聽見，他心裡一遍遍的將自己還記得住的產品給重新繪圖，然後一次次的篩選，看現在的工藝，能做出來哪一樣。

第二天天不亮他就拽著宋老三去了不鏽鋼廠。

然後，就被攔住了：「哪兒來的毛頭小子？你說想進去參觀就進去參觀？知道我們做的什麼東西嗎？那能隨隨便便讓人看嗎？萬一你們是敵特怎麼辦？」

「有介紹信和證明信？那也不行，我們廠子不是什麼隨隨便便的阿貓阿狗都能進來的，你們啊，小孩子，想玩兒也不能來這兒，走走走，不許來啊。」

「老五，真想進去啊？」宋老三在旁邊圍觀半天，問道。

宋振學點頭，這問的也是廢話，不想進去他在這兒耽誤半天功夫？

「我給你辦，辦成了，你給我買個羊肉泡饃吃。」宋老三揉揉肚子說道，還以為跟著出來是好事兒呢，結果從昨天到現在，就吃了兩頓飯，餓不死。

宋振學點頭：「別說一頓了，辦成了，兩頓三頓都讓你吃。」

這好辦了，宋老三是有點兒小聰明的。他湊到門衛大爺那邊，塞給人一包煙，老心疼了，這煙可是他一點點兒的從親媽那邊拿錢，一次三五毛的，積攢了半年才買到的，好煙呢，紅雙喜。

「大爺，我們呢，也不是進去玩兒的，我們是來談生意的。」宋老三笑嘻嘻的，伸手點了點自己的衣服：「我是我們廠子里的銷售員，那是我弟弟，這不，快畢業了，我帶他出來歷練歷練，漲漲經驗。他小孩子不會說話，您見諒啊。我們這是，水壺製造廠。」

正經廠子，他聽宋老五念叨過。

門衛大爺哼笑一聲：「這話能哄得住我？你要是銷售員，那介紹信上怎麼沒寫呢？你們正經工廠出來的，那廠子里的印章呢？小小年紀，和我這兒耍心眼呢？」

「大叔您聽我說完啊，印章我們放在旅館呢，沒帶，您要想看，我們回頭帶過來。」宋老三笑嘻嘻的：「我們這生意要是能談成，少說我們要訂你們廠里十噸左右的不鏽鋼，這生意，您老能做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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