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長廊
羅煙眼眶兀地熱了。
賀書定定地看著羅煙,沒有移開目光。
羅煙卻不敢再看賀書，慌忙地錯開了視線，重新看向面前的大屏幕,只是電影的後續劇情,羅煙一個都沒有看進去。
之後兩人再沒有交流。
倒不是賀書不想跟羅煙交流，而是每當他想開口時,羅煙都會朝他搖頭。
賀書表情似乎有些無奈，但最後他什麼都沒說。
電影一結束，羅煙就徑直站起身，準備往外走去。
賀書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低聲問：「你去哪兒？」
男人的手掌溫度很高,就這麼貼在羅煙微涼的胳膊上，她猛地抽回了手臂。
賀書愣了一下，繼而才道歉說：「抱歉。」
兩人的動靜不小,但好在片尾曲還在響,所以也就周圍的幾個人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
段淵也往後看了眼,但也敢看一眼,很快他就移開視線,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甚至還把旁邊八卦的副導演也給重新按回到了座位上。
賀書跟著羅煙站起來，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我能跟你聊聊嗎？」
羅煙轉頭看了眼賀書，對上了賀書墨潭一般的眼睛，沒有回答。
影廳的燈光亮起,賀書能看到羅煙眼下明顯的淚痕。
賀書眉頭微微蹙了一下,他很想伸手上前輕輕撫過，手剛抬起來，又被他剋制地收了回去。
最後遞到羅煙面前的,是一條柔軟的手帕。
程茜這會兒也終於從電影里回過神來，看著面前的羅煙和賀書，她沒忍住問了一句：「煙煙，怎麼了？」
沒等羅煙開口，賀書就道：「結尾有些感動。」
程茜無比贊同地點了點頭：「哎，是的。我剛剛也還在情緒里沒出來呢。」
羅煙伸手接過賀書的手帕，轉身對程茜說：「茜茜，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說完，羅煙看了賀書一眼。
賀書明白了她的意思，朝程茜點了點頭，轉身跟上了羅煙。
程茜愣了一下，她想問羅煙不準備來慶功宴了嗎，可還沒等她開口，兩人就已經走出了影廳。
首映廳外還有媒體記者，於是賀書帶著羅煙從後門離開。
秘書一早就等候在了門口，賀書快一步走到車前，打開了車門看向羅煙：「先坐我的車回去吧。」
羅煙沉默地上了車。
上車后，她又才給司機發了條消息。
賀書緊跟著坐進來，不知道是不是羅煙的錯覺，她總覺得賀書坐進來后，空間瞬間就變得有些狹小了。
羅煙偷偷瞥了眼賀書，沒有多看，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轎車起步，羅煙沒問目的地，賀書也就沒有說。
等羅煙回過神發現這並不是回去的路，她才看向賀書：「這是去哪兒？」
賀書朝她露出一個淺笑：「有一個地方，一直想帶你去看看。」
羅煙不解地看著賀書。
賀書去沒準備解釋。
半個小時后，轎車緩緩駛入一出別墅區，又過了五分鐘，車在一棟別墅前停下。
下車之前，賀書遞給羅煙一件乾淨的外套，輕聲道：「穿上再下車吧。」
隨後他便率先下了車。
羅煙原本想說自己不需要，但她自己也不知道處於什麼想法，她並沒有拒絕，反而乖乖地把外套給穿好了。下車時，羅煙穿著高跟鞋和禮服有些不太方便，賀書便朝她伸出手。
猶豫兩秒，羅煙把手伸了出去。
賀書唇角不留痕迹地彎了一下，握住羅煙的手緊了緊，下車后他也沒有放開。
羅煙原本想把手抽出來，但男人的掌心乾燥溫暖，羅煙又猶豫了。
大概是太在意手心裡的溫度，以致於羅煙都沒能察覺賀書臉上一閃而過的笑意。
現在距離十二點還有些時間，但已經能夠聽到一兩聲鞭炮聲響。
賀書拉著羅煙緩緩走到門口，別墅的大門被人打開。
羅煙朝裡面望了一眼，然後瞬間愣在原地。
賀書看見了羅煙的怔愣，開口解釋：「在我來到這個世界后，我就想著，有沒有可能，某一天你也會到這裡來。我不清楚自己會在這個世界待多久，更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離開，可我最害怕的，還是自己會忘記那段時光。」
那段有你的時光。
羅煙卻什麼都沒聽進去了，她幾乎是夢魘般往前邁了一步。
賀書適時鬆開了握住她的手。
眼前的這個房間，完美地復刻了羅煙在無限流世界的那個居住。
無論是門口這破舊的門檻，還是屋內的陳設。
一樓並沒有很大，放著兩個已經有些破舊的沙發，中間擺了一張茶几，上面還零散擺放著幾本古籍。
注意到羅煙的視線，賀書輕聲說：「古籍的內容實在太多了，就算是我要全部記住也很吃力，但是只要是我看過的內容，我都讓人印在上面了。儘管這樣，後面還是有很多留白，要是你能記得清楚，之後也可以再讓人印上去。」
羅煙揉了揉自己有些發酸的鼻尖。
再次看向牆壁的各種相框，只是這裡的相框裡面卻不是照片，而是一張張素描畫。
羅煙認出來了，這是賀書的畫風。
「去樓上看看嗎？」賀書問。
羅煙點頭。
兩人又慢步往樓上走去，羅煙發現，就連樓梯都和她當時住的那棟小房子的破爛木樓梯一模一樣，到了二層，其中一節階梯甚至還空了一半。
羅煙看著沒忍住彎了一下唇角：「你這都記得。」
賀書眼裡含笑：「印象太深了，不會忘的。」
兩人到了二樓。
這裡便是羅煙經常待的地方，二樓比一樓還要簡陋，大大的房間里，就一張床，一把椅子和一個木製的衣櫃。
羅煙沒忍住走上前，輕輕在床邊坐下。
賀書也沒有打擾，只是走到了窗邊看向外面黑寂一片的天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羅煙才站起身來，問賀書：「你不是說想跟我聊聊嗎？」
賀書回頭說：「還有一個地方，看完了我再跟你說。」
聽到這句話，羅煙很是吃驚：「還有哪兒？」
賀書說：「就在後院，跟我來。」
羅煙只好跟著賀書再下樓。
賀書走在前面，羅煙這才發現掛滿相冊的這一面牆竟然是一道暗門。
推開門，入目的就是一片璀璨。
羅煙再次愣在原地。
這是一條用珍珠鋪滿的石子路，就在一堆珍珠中間，還有一條鑲金的路。
珍珠路的旁邊種滿了月季，藤蔓不斷攀爬，形成了一條長長的綠色長廊。
儘管是嚴寒的冬季，但藤蔓上還是開滿了鮮花。
羅煙甚至不用走近，就能聞到撲面而來的馥郁花香。
賀書輕聲說：「我記得你之前提過一次，要是你有錢了，你就要用珍珠鋪成地板，每天進門之前，都要踩著珍珠進去。當時我就提了一句，珍珠不會防滑，要是摔倒了怎麼辦。」
賀書沒說完，只是笑著看向羅煙。
羅煙眼眶通紅，她補充完了剩下的那句話：「我……我就說，那乾脆再用黃金鋪一條路在中間，這樣又踩著珍珠，又踩著黃金，我就是……」
「你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賀書笑著接過話。
「要走一下嗎？」賀書朝羅煙伸出手，「不用害怕摔倒，我會好好扶著你。」
羅煙抬眸，對上賀書含笑的眼眸。
她這次沒有猶豫，直接朝賀書伸出了手。
新年的鐘聲敲響，分針時針同時指向數字十二。
絢麗的煙花升空，在黑暗的天空中綻放出最美的火花。
就在這漫天的絢麗煙花下，賀書挽著羅煙的手，緩緩朝盡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