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
時瑾找到封咎時,封咎已經躺進了醫療艙里。
他們軍校的醫務室里擺著很多醫療艙,都是全星系最好的醫療艙,時瑾趕到醫務室的時候,就看見封咎眉頭緊蹙的躺在其中一個艙內。
醫療艙治療的時間很短,一個人就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按光腦號刷的。
畢竟學校內學生太多,醫療艙不夠用,只給半小時是為了避免學生佔用太長時間醫療艙,如果真的有什麼治療不好的傷勢,最好趕緊去醫院,或者是找醫療系學生和老師。
時瑾耐心的在醫療艙口等了一會兒,他猜測封咎的傷根本沒辦法被醫療艙全部治好,果然,半小時后醫療艙打開,封咎從裡面出來的時候都是站不穩的。
封咎眼前有重影。
他的頭被傷的太重,原本就不穩定的精神力也開始躁動,熟悉的頭痛席捲而來,引起了一陣顫慄,身上的傷口經過短暫的治療勉強止住鮮血,但是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肌肉在顫抖。
他站立不穩,出醫療艙的時候竟然直直的向下摔倒!
時瑾下意識伸手一扶。
封咎體格足有一米九,渾身滿是硬硬的腱子肉,單算體重應當有個一百八九,直接壓下來就把時瑾壓的「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時瑾疼的嘶了一聲,見封咎儼然一副失去意識的模樣,就趕緊讓身後的陳山去找看醫療室的老師,再召喚出來白鹿臨時給封咎治療。
沈隨風和時躍短暫談過話、找到時瑾的時候,遠遠就看見了這麼一幕。
寬大的醫療室內,在兩排醫療艙之間,時瑾坐在地上,腿上趴著一個男生,在時瑾身旁,一隻二十厘米長,四十厘米高、通體純白的小鹿正低著頭,用角蹭著地上的人的臉。
隨著小鹿的臉頰輕輕摩擦過傷口,地上的人的傷口肉眼可見的在變好。
時瑾在治療別的男生。
在看到這一幕時,沈隨風的心裡頓時湧上了不舒服的感覺。
時瑾向來不為普通同學出手醫治的,他除了自己的隊友以外,只給沈隨風治療過。
這個人是誰?
沈隨風下意識地走進半步,蹙眉低頭一看,才發現居然是封咎!
時瑾為什麼在治療封咎?
沈隨風雖然不了解封咎,但他知道時瑾,在今天之前,時瑾跟封咎毫無任何關係,甚至見都沒有見過。
「時瑾。」等時瑾結束了治療,沈隨風終於忍不住冷聲開口:「你這是在做什麼?」
時瑾之前一直在專心治療,乍一聽到動靜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伸手摁在封咎背上,呈一種保護姿態,等他扭頭看見是沈隨風的時候,他還算平和的神色也一點點冷下來了。
他沒有回答沈隨風的話,而是維持著坐在地上、讓封咎趴在他腿上休息的姿勢,微微昂著頭看沈隨風,反問他:「你有事嗎?」
沈隨風被時瑾的態度刺了一下。
時瑾雖然向來是個蠻橫脾氣,但還真沒和他這麼冷言冷語和他說過話。
沈隨風的臉色越發冷冽,他雙手環胸,一字一頓地說:「你就沒有要和我說的話嗎?」
見時瑾依舊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沈隨風緊盯著他,又說:「就在剛才,時躍來找過我了。」
想起來時躍剛才說的那番話,沈隨風現在都覺得有些煩悶。
時瑾在時家的存在一直都是半公開式的,意思就是從來不帶時瑾出席各種公共場合,也不會讓時瑾出現在新聞里,但是對外也不否認時瑾的存在。
這是基於時叔叔的名聲考慮的,也是為了保護時瑾。
畢竟時瑾是從貧民窟里進到時家的,難免以前會有一些不好的黑歷史,如果被挖出來,對時瑾也是一種打擊。
但是時瑾似乎並不感激時家,他永遠跟時家的人針鋒相對,也一直在和時家的人鬧彆扭。
直到今天時躍來找他,和他主動道歉,他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我當時只是想看看三哥的機甲,但是我以前沒見過,不小心弄壞了。」
「我後來才知道,那是三哥給你準備的禮物,可是二哥已經做主送給我了,我不敢去找大哥,所以想讓隨風哥哥幫我送還給三哥。」
「隨風哥哥,我三哥都快要跟我家斷絕關係了,你去幫我跟時瑾哥哥道個歉吧,畢竟,畢竟我是假的那個。」
沈隨風一想到時躍當時想哭又強忍著的表情,心裡就多了幾分不滿。
時家當年遭遇星際海盜的時候,因為混亂而拿錯了裝孩子的保溫箱,但是這怎麼能怪時躍呢?
時躍什麼都沒做錯,時瑾卻對他苦苦相逼,這次更是直接退出了小隊。
弄明白了全部事情,沈隨風對時瑾的不滿又多了一分。
時瑾永遠是這樣,只在意自己的情緒,卻根本不在意別人,在孤兒院長出了一副自私的心腸,而嬌生慣養的時躍為了讓時瑾高興,受了那麼大委屈都可以跑來,讓他在中間中轉,而時瑾卻只會甩下冷臉,讓所有人都不痛快。
但出乎沈隨風意料的是,時瑾在聽到他說的話之後沒有任何反應,依舊用哪種平淡的眼神看著他,反倒是地上的封咎動了一下,驚得時瑾趕忙低頭查看。
「時瑾!」沈隨風加重了語氣:「你還沒意識到自己的錯嗎?」
時瑾聽到這些話時微微挑眉。
這不應該是明天才發生的事嗎?今天怎麼就發生了。
中間有了什麼差錯嗎?
時瑾想了想,認為大概是因為他之前和時躍沒有爭鬥的原因。
上輩子他和時躍鬧得很難看,他還被時媽媽甩了耳光,矛盾激化的十分嚴重,他把自己關在家裡閉門不出,也就避開了沈隨風。
但他這回卻沒有激化矛盾,而是決定和時家斷絕關係,也沒有閉門不出,沈隨風很輕易的就找到了他。
「我錯了什麼?」時瑾想清楚后,又抬頭看向沈隨風:「錯在我沒有讓時躍騎在我腦袋上欺負我嗎?非要我跪在地上求時躍,你們才會開心嗎?」
沈隨風被時瑾這張臉上壓著的戾氣給刺了一下,越發覺得時瑾不講道理。
沈隨風深吸一口氣,以一種上位者的姿態教育他:「時瑾,你難道不覺得你自己做錯了嗎?時家人只是希望你對時躍好一點,你卻認為是我們在逼迫你,你都不知道時躍為你做了什麼,你真的應該給時躍道歉。」
「時家的人待你很好了,時瑾,你不能這樣不識好歹。」
話說出口的一瞬間,沈隨風覺得自己的話說重了些,但是他轉瞬間就想到了時躍那張含著淚珠的臉,又覺得自己沒說錯。
他必須要擺出他的態度來,才能讓時瑾知道自己錯的多離譜。
只有讓時瑾去老老實實道歉,他們以後才可以繼續相處下去,不然時瑾現在如果惹怒時家,是真的會被當成棄子的。
但他等啊等,卻等到時瑾低著頭,摸著封咎的脈搏,漫不經心的回:「我已經退出時家了,不用拿時家的人來壓我,還有,我以後不會再糾纏你了,也請你不要在來當時家人的說客了。」
這樣利落的回話落下,讓沈隨風整個人都跟著一頓。
什麼叫退出時家?不再糾纏他?
怎麼可能,時瑾那麼喜歡他,怎麼會!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時瑾,卻發現時瑾從頭至尾一直都沒抬頭,沒看他,而是一直盯著那個封咎。
沈隨風下意識地想要再說點什麼,可是時瑾這個態度讓沈隨風一句話都說不出,他一張俊臉漲得通紅,惱羞成怒中還帶著幾分無措,在某一刻,他猛地一轉身,甩手走了。
醫療室的門被甩上、沈隨風走到醫療室外的時候,還聽見一群人在碎碎念。
SS級別單兵的聽力好到驚人,沈隨風聽到他們討論著的都是時瑾和封咎。
「時瑾是怎麼回事啊?我從醫療室出來的時候,看見他守在封咎的醫療艙外,看封咎的眼神都好溫柔啊。」
「溫柔?不可能吧!時瑾跟封咎哎,一點都不搭好吧!而且時瑾不是喜歡沈隨風?」
「沈隨風不是一點都不喜歡時瑾嗎?還不讓人換個人喜歡啦?」
沈隨風走近了,不知道聽到了那個字眼,靴子重重的跺在瓷磚上,讓偷偷討論的人立刻四下跑走了。
就在沈隨風在原地平靜心情的時候,他的光腦一顫,沈隨風眼眸一掃,發現了一條新的訊息。
是時二少發來的。
沈隨風之前在和時躍聊過之後,簡單地詢問過時二少是怎麼回事。
他不知道就算了,知道的話,一定要打聽的清清楚楚。
「哎呀,你怎麼也知道了,時瑾告訴你的吧?他也不嫌丟人,什麼話都往外說。」
「反正就這麼一回事,他跟時躍吵架了,現在離家出走,跟所有人都不聯繫了,還把我們家人電話都拉黑了。」
「你知道時瑾那脾氣,大概是覺得時躍搶了他的東西吧,他也不想想,時躍我們養了這麼多年了,早就是親人了,這些本來就該是時躍的,他就是愛作妖,你越在意,他折騰的越厲害,他現在做的都是在吸引咱們的注意力呢,你先看他你就輸了。」
「咱們都不搭理他,他受不了了,自己就灰溜溜的回來了。」
沈隨風盯著光腦上面的字看了許久,在看到「他就是在吸引注意力」的時候,他心裡微妙的鬆了一些。
沈隨風又把時二少的話仔細的看了一遍,最後關掉了光腦。
沒錯,時瑾跟時家人鬧不是第一次了,他能對時家人說斷絕關係,自然也能跟他說「不再糾纏」。
不過是在吸引他的注意力罷了,故意去接近一個能跟他匹敵的人,故意當著他的面兒表現親昵。
等時瑾知道錯了,自己就會回來了。
正好挫一挫他的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