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蘇合

二十四蘇合

葉伯沐了手，又從袖裡抽出塊棉布的巾帕擦了下額上的汗，轉身對綻凌說道:「還是閣主猜的周詳，這『奇木』確實有些不同。「

「哪裡不同?「綻凌雖然平素冷淡高傲，但對葉伯的識毒辨葯的能力是相當佩服的。

「『奇木』之毒算是蒼松派比較有代表性的毒物，主要從各種珍奇木類中萃取提煉，所以帶有樹木的清冽，又加上獨特的炮製之法，這清冽中又有了些微酸。可這具屍體所中的毒，乍聞起來確實如『奇木』的味道，再加上屍體詭異的表情，也符合奇木麻痹人的精神，令人陷入幻覺的表徵。但是，若再仔細的聞一下，這毒的后味卻有一絲微微的苦辣之氣。「

「苦辣之氣!是什麼?「綻凌皺了眉頭，有些不可思議。

「有些像蘇合香的味道。「葉伯看著綻凌，一雙飽經滄桑的雙眼也有些迷惑。

「蘇合香是做什麼用的?「綻凌虛心求教。

「主要是用來開竅辟穢，也可以用來止痛，若是有那痰厥，猝然昏倒的人也是可以用的。「

「這樣說來，這蘇合香像是用來提神醒腦的，可這『奇木』的一大作用便是麻痹神經的，二者藥理相衝啊。「綻凌望向葉伯。

葉伯捋了捋鬍子道:「這也正是我困惑之處。「

「這蘇合香可易得?「

「並沒有那麼容易得到。《本草圖經》謂:「此香從西域及崑崙來。李時珍曰:『按雲:蘇合出安南、三佛齊諸番國。《香譜》中也記載著『蘇合香出大食國。』所以，蘇合香並不是我們中原之物，非尋常易得香料。但是，也不能說必不可得，當初我在西南，就曾見過這蘇合香。』「

「西南!「綻凌大駭，西南這個地方最近出現的太頻繁了。「此事我先回去稟明閣主，這邊還得有勞葉伯多費心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邊你放心吧。「葉伯安慰的拍了拍綻凌。

霧隱

「天色不早了，我們今夜暫且先在這裡過夜吧。「月融推開山腳下連著崖壁的一間小屋的門，借著落日餘暉向裡面打量了一下，護衛統領跟著月融也向裡面看去，只見屋中簡陋，因靠山而建，一面牆壁即是山石，並沒有打磨，仍舊是山壁的原始風貌紋理。其餘牆面也沒有粉刷，不過是最原始的木料。屋子中間一座似床又不是床的高台四邊不靠，約略有成人的腰那麼高，倒像是經過人工的處理，面上還算平整光滑些。屋角有個簡陋的桌子，上面似還有些盤碟，裡面貌似擺放過什麼，已然腐爛發黑，不辨面目，桌子木頭早已腐朽，剛剛他們一行人推門進來時，便顫巍巍的搖搖欲倒。

「這，就一張床，我們少爺，還有兩位姑娘，晚上怎地睡。「護衛統領皺著眉道。

「睡?「月融冷笑道:「要睡，你自己去睡吧!「言罷，徑自走到屋角，尋了塊還算乾淨的地方，兀自坐下來。

「那是停放屍體的地方。「映霜柔柔的聲音說道。彼時綻青正扶著映霜走進來，映霜見護衛統領與月融僵著，出言解釋道:「西南的習俗，人死後並不如中原人停靈在家，而是把屍體存放在天葬台附近的這樣的屋子，等待天葬儀式的開始。這『床』正是用來停放屍體的。」

護衛統領聽罷連連點頭:「還是映霜姑娘解釋的清楚。「隨後護衛統領看了看綻青，又繼續道:「既然映霜姑娘也是西南人，那這附近的是不是比較熟悉?「

映霜默了下，並沒有立刻答話，由著綻青將她攙扶著安置在一塊收拾出來的乾淨處坐了，隨後抬了頭，眼睛卻是看向綻青，一字一句的答道:「每個村子，都有自己的天葬師，舉行天葬的地點，也並不相同。相鄰村落間彼此也並不知道的完全。「

「啊哈哈哈。「護衛統領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看看我傻的，我以為你們天葬都在一個地方……「

「蠢貨!「月融瞪了他一眼罵到，然後眼光瞥了一眼綻青，又看了看映霜。映霜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是緊了緊披風環住了自己的雙肩。

「喝點水吧。「綻青拿了水囊拔下塞子遞給映霜，映霜搖了搖頭。綻青緩緩的收回了手，唇角微不可查的抿了下，略低了下頭，又快速的抬起。

一時屋內寂靜無聲。

無望閣

葉晉德取了鴿子腿上卷的細細的紙條，一鬆手，那鴿子便飛出了窗外，很快消失在夜幕中。「子時三刻，青靈山巔，月洞之前，昭陽相待。「葉晉德細細的看著紙條上的筆跡，字跡娟秀，但筋骨分明。葉晉德將這張字條略靠近些燭火，那字條下端的空白處隱隱的透出了個「莫「字。葉晉德並沒有停下手，依舊將紙條向燭火靠近，沒一會，火舌舔到紙條燃燒起來，頃刻，那信息便成了灰燼。

「師兄，你的武功是不是又精進啦。「少瑩眨著一雙水旺旺的大眼睛看著剛運功完畢的綻凌。

「哦。「綻凌含糊的應了。思緒卻飛到了月洞:那個灰衣人已經很久沒有再出現了，她究竟去了哪裡?為什麼還不來?綻凌唇角不自覺的扯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再不來，自己向堂主討的酒都要不香了。

「哇，綻凌師兄，你在笑哎，好久都沒見你笑了。「少瑩激動的瞪大了眼睛:「想到什麼開心事了，快點給我說說。「

綻凌聞言臉色一沉，那笑如曇花一現般霎時便收了回去:「笑你自己功夫沒多大長進，別的事上倒用心!「

少瑩悻悻的撅起嘴:「哪裡有對別的事用心，只是對你的事嘛……「聲音漸漸的低了下去，到了後面微不可聞。

「好了，今天晚課到這裡吧，哪怕我沒有時間督導你，你自己也要勤於練功，不要老指著我偷偷給你開小灶。「綻凌語氣和緩了許多。

「好的。「少瑩吐了吐舌頭回房去了。

綻凌看著那蹦跳著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視線之中，抬頭看著當空一輪圓月，銀盤一般，把黑夜也鍍上了一層銀光，宛若他第一次與灰衣人相遇時的天色。「去了好幾次了，她都沒來，今夜，她會來嗎?「綻凌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