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審訊

藤蘿密布的牆上，一扇棕褐色的生了銹的鐵門開著，站在門口向內望去，黑黝黝的看不到頭，陳年累積的血腥氣撲而來，彷彿踏入這個門檻就進入了另一個地獄一般的世界。

辛長老嫌棄的皺了皺鼻子，轉頭向牢頭問道：「招了嗎？」辛長老進入霧隱時間短，初初不過柳長老手下的一個小頭目，但此人雖有野心，卻不是盲目之徒，他深知自己的能力配不上自己的理想，便一心一意的效忠柳長老，後來其中一個長老因病去世，柳長老便極力推了辛長老上位，以此與其他兩大長老的勢力抗衡，其中種種鑽營自不必說。雖然如今名義上辛長老與柳長老平起平坐，但實際上，柳長老爭權奪勢不便出面的，便都由辛長老代勞，如今這審訊神女護衛侍從的活計，又落在了他身上。辛長老微微的在心裡嘆了口氣，看著牢頭等他答話。

「死了兩個。其他的，說不知道。」牢頭行禮回到。

「死了？怎麼會死？」辛長老滿臉不悅，神女身邊的人，都是當年月彥明親自挑選，親自訓練，與教中教徒並沒太大關聯，彷彿一個獨立的體系，所以具體他們的脾性與行事方式，霧隱教中人並不清楚。

「是那兩個護衛。」

「因為傷勢？」辛長老心下懷疑，因為他當時並不如巴長老一樣動了殺機，更多的，是想嚇唬一下神女，替柳長老試探神女的反應，故而沒有痛下殺手，就連對這兩個護衛，也沒有真的全力對抗，所說傷重而死，萬萬不可能。

「是毒。」牢頭回道：「藏於齒縫之中，當我們帶他們回來的時候，他們就服毒自盡了。」

「其他人呢？其他人問出了什麼？」

「其他人都說平日里只負責神女的衣食和起居，神女性情冷漠，不常與他們閑話，偶然聊起來，說的也不過這些相關的事。」

「教主呢？教主平日與神女都聊些什麼？」

「這些隨從說平日里教主來和神女說話的時候都會把他們遣出去，也不許有旁人在附近。教主武功高強，曾經也有人試圖去探聽，被教主發現了，那個人就失蹤了，從此再也沒有人敢再去在教主在的時候近前聽教主一神女的交談了。」牢頭回道。

辛長老怒不可抑，此情種種讓他如何給柳長老交代，強迫自己穩住心神，他轉向牢頭問道：「吐真劑用了嗎？」

牢頭恭敬的躬的身子：「還沒有，那個葯吃了之後，人只能短暫的維持一段時間精神，副作用極大，若一次沒有交代清楚，藥力過後，人處於痴傻狀態，想再詢問恐怕就不行了。也有人藥力過後直接死亡的。輕易不敢用，還要請各位長老的示下。」

「好了，我知道了，你帶我過去看看這些人吧。」辛長老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示意牢頭前面帶路。

這牢房其實是霧隱教的一處私牢，並不與關押入侵者、叛逃者等普通的牢房相同。這裡，是霧隱不可言傳的秘密的代表，是僅限於高層所知的一些秘密。

甬道狹長，旁邊牆上幾點豆大的光芒，勉強讓人能看清腳下的路。辛長老也許久不來此了，但那陳年凄慘的味道，仍然讓他覺得反胃。

沒有多時，牢頭便帶他走到了一處牢房：「因游長老不讓集中關押，小的都把這些人分散了，這是第一處，辛長老可要由此開始審問？」

沒有窗，柵欄裡面和柵欄外面一樣的黑暗，牢頭從牆上取下了一盞燈，提著靠近那柵欄，裡面有一個人影蜷在牆角。辛長老素手在外面站了，靜靜的看著那人，半響那人沒有抬頭。牢頭用手中的刀敲了敲柵欄：「喂，抬頭！」

那人恍惚的將頭抬起了，借著牢頭手中不甚明亮的光：一張白凈的臉沒有脂粉，頭上挽著不太齊整的雙髻，看上去不足雙十年華，身上衣衫破爛，滲出片片血跡，一看便是用過刑的了。表情麻木冷漠，沒有這般年紀的女孩子所應有的情緒，空洞的雙瞳漠然的看著辛長老。

「叫什麼名字？」辛長老開了口。

「長憶。」這姑娘的聲音有些嘶啞。

「神女給你起的名字？」

「嗯。」

「你之前叫什麼名字？」

「不記得了。好像某一天睜開眼，我就應該在這裡，教主只將我帶到神女面前，告訴我說以後要伺候神女。過去，想不起。」聲音的主人好像自己也疑惑起來。

辛長老卻明白了，看來教主在為神女選擇侍女的時候是真正花了心思的，找來的人特意抹去了她們的記憶，讓她們只一心一意的效忠神女。

「你們幾個人伺候神女？」

「四個。」這人回答到。

其實這些都不是秘密，甚至不用探聽，大家也能知道個大概。

「你負責什麼？」

「梳妝。」

「服侍神女幾年了？」

「六年。」

「教主多久來看一次神女？」

「半個月左右。」

「都聊些什麼？」

「這個我們不知道，每次來都把我們遣走。」

辛長老突然無聲的一笑，慢慢從懷裡摸出一個藥瓶來：「想必你聽說過'吐真劑』。」

她當然聽說過，每一個霧隱人或者說是西南人都知道有這種藥物的存在。更知道這種葯的副作用有多可怕。長憶看到后，全身不禁一哆嗦，麻木的臉上也現出了恐懼之色：「我知道的都已經說了！」

辛長老貌似安慰的說道：「我只是想請你再認真的想一想，你伺候神女這些年，每一天不會是都相同的，想一想這些年發生過不同尋常的事情。」

長憶緊緊的盯住葯，腦中拚命思索著。

「不用著急，我可以給你一點時間，讓你想一想，我先去問問別的人，不過……」辛長老的笑在昏暗的光線下鬼魅非常：「如果你能說出別人所不知道的事情，那便罷了，若是別人比你先說出來，那……」辛長老說著便往牢房更深處走去。

「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