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天意
「真是稀客，能在這裡見到青靈山的大少主。」柳長老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說話的時候眼睛微眯，透著陰翳的光芒。
綻青心下一沉，眼中不漏點滴情緒，拱了拱手：「柳長老風度卓絕。」
第一次的寒暄，就是兩個人第一次的交手，可見大家對彼此心知肚明。
「常說中原人最重禮節，無望閣連個拜帖都沒下，大少主就貿然出現在我霧隱教，這是何意呀？」柳長老先發制人。
綻青臉上現出些許年輕人的羞澀之意：「本是個人私事，與閣中無關，驚擾霧隱教也是偶然，並非存意如此，還望見諒。」
「見諒？」柳長老哼了一聲：「不請自來，來刺探我教務還巧言善辯！把他們給我殺了！」
剎時間萬箭齊發，葉綻青劍如長龍，舞成一張鐵網，將箭悉數擋於身前。月融努力地揮動長鞭，鞭子如靈蛇般，捲起簇簇箭矢。兩人左右開工，將映霜護於身後，且戰且退。
箭像雨一樣密集，弓箭手射完一批接著又被另一批填補上，柳長老氣定神閑負手而力，微笑著看著在箭雨中奮力掙扎的兩個人。
武功再高強，僅靠兩人之力也難抵禦這一輪又一輪無休止的箭雨，同時又要護住映霜，兩人疲態漸露。
映霜原想遭遇小股阻截，做個樣子，好順水推舟讓護衛統領死的理所當然，畢竟以護衛統領個人的能力，想按原路帶她們出來，風險太高，而有他在，映霜與月融二人，又不能暴露身份，況且有最後這齣戲，也好掩藏身份，但沒想到柳老頭來的這麼快，她杏眼中閃過一凌厲的一道目光，眼神流轉，父親之死，雖是油盡燈枯，屍身查驗看不出異常，但正值壯年便早早逝去，就是因為這些人不斷地逼迫，不斷地爭權，而自己自幼便被父親藏在暗處，弄出個假神女李代桃僵，就是怕被這些人把她當做人質或者殺她。映霜畢竟還年輕，此刻正面遭遇，殺心漸起，身形略一側，右手五指微微勾起……
江湖的直覺讓綻青敏銳地察覺到身後突然升起一股殺氣，可他的身後只有映霜！
葉綻青運起內力，左手將眼前飛來的箭悉數打落，接著右手回劍，身僅半回，劍已擊出！
「你幹什麼！」倉促間月融正看到綻青刺向映霜的劍，大吃一驚，立刻就要抽回鞭子甩向綻青！
剎時金屬撞擊聲與擊打肉體的聲音同時響起。綻青的劍尖對箭尖，將一支映霜背後飛來的勁力十足的長箭擊落，這支箭與其他的箭不同，要粗出一倍，正是用箭高手為了增加殺傷力灌注了內力的特製的箭。同時，月融的長鞭也揮到了綻青身上，綻青為了救映霜擊落長劍，用後背生生受了月融一鞭，血立刻滲了出來。
「我…我…」月融見此情景立刻慌了，可亂箭又至，三人無暇顧及，只得繼續邊尋找遮掩處，一邊防禦。
「你快走吧。」映霜低聲道：「你先走吧，一會兒更多的高手到了你更走不了了。」
綻青心裡明白，那一箭就是信號！可是，他不想放下映霜。
「他們的目標是我，一會兒我盡量拖住他們，你們找機會快走。」綻青回道。
「我……」映霜一時心裡有些觸動，在青靈山時她與葉綻青兩情相悅，可莫燕群的出現……以她的智慧，她自然知道莫家打的主意，可綻青又一直給她安慰。到了青靈山，她聽到綻青與護衛統領的談話，坐實了猜測——自己不過是個刺探西南情況的幌子，她也懷疑過這個幌子未免有些不讓人信服，畢竟她對外的身份，不過是個使女。可現在綻青的表現……
「別愣著，後面是起霧了嗎？」綻青的聲音讓映霜回了神。
「是瘴氣。」映霜道：「快出霧隱教地界了。」
「還有葯嗎？躲進去。」綻青道。
月融知他是想靠瘴氣的白霧遮掩行蹤，趕快從身上又掏出了幾粒：「之前在死屍身上掏出來的，不知道行不行。」說著丟給兩個人。
兩人沒有說話即刻服下，此刻便是死馬當活馬醫了，有沒有效，這白霧，都是他們解一時之困的法子。
三人急急向白霧方向移動，不知是否那用箭高手也發現了他們的意圖，第二支帶著身後內力的箭從三人身後呼嘯而來，綻青抽身迎上，箭的力道透過劍身傳遞給綻青，綻青斜劍二次擊擋，正要將箭擋下，第三支箭又射出，正擊映霜！
月融揮鞭而起，試圖捲住箭身，奈何箭的力道太大，角度刁鑽，只在月融的鞭子上擦過，卻在鞭花中間穿出！正是映霜眉心方向！
月融招式已老，無法立刻回鞭補救，綻青剛剛將第二支箭擊落，待要回劍擊出也無時機。倉促間綻青飛身上前，以肉身生擋於映霜身前，一箭穿胸而過！
「都上！殺了他們！」柳長老立刻下令。
「等等。」柳長老身後轉出一人突然出聲阻止道，正是巴長老。
柳長老斜眼看了巴長老一眼，鼻間輕斥一聲，有些不耐煩地問：「怎麼了？」
柳長老轉過身快速打量了一下不遠處的綻青，臉上掛上幾分諂媚，湊到柳長老跟前：「殺了他們，無望閣那邊怕是不會輕易與我們善罷甘休，辛長老和游長老......」聲音漸低，到後面幾乎微不可聞。
柳長老額上青筋跳了兩跳，深吸了一口氣：「他們死在這裡，誰知道是誰動的手。」
「剛才的幾箭，看功力像是游長老養的那不受調教的箭瘋子乾的。」巴長老眼珠微轉了下，輕聲說：「葉綻青這樣的身份，斷不會貿然來，必有後手，若是死在我們手上，難保不會被無望閣知道，到時候我們的處境……眼下他既然受了傷，若自己死了，那跟我們有什麼關係，都是游長老的人乾的，若是沒死，也是我們賣給無望閣的人情，以後若中原那邊……」
柳長老聽了略想了下，抬頭看了看巴長老，突然笑了下，伸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時我真擔心你有一天會把這些心思放在我身上。」
巴長老趕快垂下身子，行了個大大的禮：「屬下不敢，屬下受長老一手提拔，不敢忘本。」
柳長老揮了揮手，讓自己的人停止了攻擊，他看著正捂著傷口的葉綻青：「都說中原人狡詐，我倒看著葉大少主倒是個講情誼的人，你們有句話叫『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佩服於大少主的膽識，接下來，不如就教給老天，看它如何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