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他所剩的時間不多了。
他馬上,就要死了。
「拿過來。」一道冰冷的聲線,從身後傳來,他回頭,就看到一臉蒼白憔悴的邊想想。
她不知,已經在身後藏了多久。
顯然,已經聽到了全部。
「拿過來。」她上前,朝門外的大白伸出手,可懸在半空的手,卻微微有些顫抖,
他不過才離開了幾天。
怎麼那個不可一世的邊想想,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大白求助的目光,看向金離。
「可以,我會放開結界。」每一句話,都是耗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勉強從嘴裡說出來。
邊想想自然看到了身邊的血,那麼多,每多看一眼,她的心頭,就湧上一種難以言喻的慌亂。
那些紅色,刺得她眼睛生疼。
「快點。」她在催促,可心頭的不安,越發濃重,到最後,她甚至不敢去看經歷的眼睛。
她在害怕,害怕她所擔憂的一切,都會成真。
「可……可是胖頭魚離開白芷太久,毒力效發作,如果解開結界,而你又想不起來,他沒有再阻止你了。」
大白沒想到,他作為一隻貓,有朝一日,竟然也會替一名上神擔心。
似乎他怎麼做,都是錯,他不想看著臭鯉魚死啊!
可他也同樣不想,看著邊想想,成為地獄那群渣滓篡位的工具。
「那是他活該!」邊想想咬牙,放狠話,可每說一句話,她的心臟,都像是被反覆碾壓。
金離嘲諷地笑了,是啊,這一切,都是他活該。
可能愛上一個人,就是活該。
他抬手擦去唇邊的血,勉強站起身子,他現在的情況,活著,就已經耗費了大部分的力氣。等到將結界解除,直接失去力氣,癱坐在地上。
他的身下,是還未乾涸的血。
「把東西……給她。」
大白猶豫著,沒有動。
「給她!」
大白卻有些想哭:「你吼我幹什麼?!你個臭鯉魚你都要死了,能不能閉嘴?!」
儘管不情願,但他還是把手裡的小包包遞了過去,他這樣的小妖精,就算來一百個,邊想想都照樣打得過。
「這裡面……聽說是,你之前寶寶的血,只要給你,你就能知道一切。」
邊想想懷疑自己聽錯了。
她直接傻眼在原地。
她寶寶的……血?
「那是不是代表?」
「你的孩子,很有可能,沒有死。」大白說得沒有底氣:「但我也只是聽說,有……有可能,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是障眼法,但到底發生了什麼,還要你自己去看。」
邊想想的手都在抖,一個很輕的荷包,可她拿了又掉,彷彿有千斤重。
那小小的荷包里,是一搓黑色的胎髮,和一滴管紅色的血。
「都說母子連心,再說,你和鯉魚身份特殊,生下的孩子,自然有特殊能力,在肚子里就記得所有事情什麼的,根本不值得奇怪。」
「哦。」邊想想甚至不知自己應該擺出什麼表情。
她像個失去意識的機器人,拿著東西,回了房間。
金離的傷,已經很嚴重。
血流不止,大白想幫忙,可他卻什麼都做不到。
他能做到的,只有哭:「嗚嗚嗚臭鯉魚,你可千萬別死啊,你沒聽到我剛才說嗎?你的孩子很有可能還活著,幾千年前的時候,你救了他啊!」
金離勉強扯了扯唇角,他想笑,可嘴角湧出的鮮血,卻顯得那麼赫人。
「嗚嗚嗚臭鯉魚!你別嚇我!我現在根本聯繫不到白芷啊!」
整個三界,都已經亂套了。
如果地獄的傢伙們得逞,白芷會被廢除仙位和仙骨,到時候,她只會變成一個廢物。
大白在這哭了很久,束手無策,直到他聽到腳步聲,回頭,邊想想正站在身後。
她盯著金離,眸光複雜,更多的,是難以言喻的心痛。
「你不能死。」她說:「金離,我不許你死!」
她明白了一切,這一切,就是個陰謀。當年,是沈亦的陷害,讓她成為眾矢之的,是金離消耗了全部的修為,才換來她今天的安全。
可現在,她覺醒得太晚了。
「我不許你死。」邊想想一邊哭,手撫著金離的臉:「我會去天界,我會去阻止他們,我會把白芷喊回來,你要等我。」
「你要等我,你還要帶我去找我們的孩子!」他們的孩子沒有死,她知道的。
金離想點頭,可他卻使不出力氣。
一道白色的閃電,劃破天際,整個城市,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邊想想的視線已經被淚水模糊,金離的溫度,在一點一點,變得冰涼。
他說:「我已經……沒有時間了。」
在他離開白芷身邊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天的來臨。
「我不許!不許你死,胖頭魚!」撕心裂肺地吼,可金離,卻給不出回應。
屋外的天恐怖如同地獄,多種顏色的閃電,在空中飛舞,街上的電線被擊中,火花四濺。
天空,下起了褐色的雨。
大白在哭喊:「完了!人間要完蛋了!」
邊想想:「……」
「不,不,不可以。」
不可以因為她的愚蠢,毀了這一切。
她現在該做的,是去天界,阻止這一切。
可她如果走了,這就有可能,是見他的最後一面……
但她似乎,沒有選擇。-
邊想想走了。
漆黑的屋子裡,只有大白,守著奄奄一息的金離。
他沒有任何辦法,只能在心裡默默祈禱。
可時間過得很快,三天三夜,沒有等到邊想想,也沒有等到白芷。
只有虛弱的金離,已經因失血過多休克了好多次。
第五天,天空的異像,才逐漸開始變得正常。
他嘗試聯繫白芷別墅的人員,但無人接聽。
第七天,白芷匆匆來遲,但那時,金離早已經沒有了氣息。
「邊想想呢?她不是去天界阻止了嗎?怎麼樣?」大白眼睛通紅,死死抓著白芷的腿,這些天聯繫不到任何人,他都要瘋了!
白芷沒哭,但她的眸中,早已沒了生機。
僵硬著,好半天,才吐出來一句:「他不會死。」
大白:「……」
「但邊想想,就不一定了。」她像是只會複述的機器:「她為了阻止這次事情,與墮神發生了衝突,這次,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大白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他不敢置信,如果真的是如此,那金離醒來以後,又該怎麼辦?
大白作為跟屁蟲,跟著金離再次住進了醫院。
重症病房,隔壁,就是邊想想。
金離是在一周后,才漸漸蘇醒。
他醒來后的第一句:「想想在哪?」
大白欲言又止,好半天,金離才憋不住出聲:「她只要沒死,一切都來得及。」
很奇妙地,經過這次生死,金離卻想起了一切。
他們的孩子的確還活著,並且,活得很好,只是下次再見面,他要帶著邊想想一起回去。
邊想想是在住進病房的第兩周后醒過來的,只是她懵懂不解的眼神,讓金離不可避免地,有些絕望。
「你幹嘛?要每天跟著我?」每一次,察覺到他的眼神,她都會充滿警惕地問。
「因為,我認識你。」
「你認識我?」可她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但金離的解釋,還是讓她產生了好奇,她想知道,自己是究竟發生了什麼,才會來到醫院,又是為什麼,她一點記憶都沒有了呢?
又為什麼,在午夜夢回,她的心臟,像是被人挖空了一塊,痛的她幾近窒息。
為什麼,她會對眼前這個人,產生一種熟悉的感覺。
她偏了偏頭:「那你說,我叫什麼名字?」
金離彎了彎唇,抬腳向她靠近,邊想想第一反應,是向後退。
可金離在半路停下,讓她覺得,自己這樣的行為,未免有些太過於不禮貌。
於是她想了想,還是停下來。
她看見面前的男人,伸過手來:「我叫金離,一個被你,忘記了的人。」
心臟傳來抽痛感,理智告訴邊想想,應該逃離,可她的手,卻在不受控制地,朝他伸了回去。
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指尖。
他的手,很軟,突然,她竟有了不想放開的心思。
「她……他們說,我叫邊想想。」她說得,很沒有底氣。
她醒來之後,就已經在醫院了,就連她的名字,都是醫護人員告訴她的。
「嗯,我知道。」他點頭,笑容溫柔,連邊想想抓著他的手不放,都不惱。
她突然覺得,他好像,是個蠻不錯的人嘛。
如果相處久了,是不是就能通過他,知道所有有關於自己的事情呢?
於是,她很大膽的地,說出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你說認識我,那我們可以,重新做朋友嗎?」
說出口,又有些後悔,萬一被拒絕,豈不是很丟臉。
她嘟著唇,小臉氣鼓鼓得,像極了那個在深夜,將他從湖裡吊起來的人類少女。
金離心口一熱,眼角卻很沒出息地濕了,讓對面的小姑娘,開始慌亂,「怎麼?我說錯話了嗎?」
金離搖頭,怎麼會。
「還是說,你不想,和我做朋友了?」她臉變得可真快,小臉頓時耷拉下來,眼看著就要哭。
金離直接握住她的手,將人拉近懷裡,緊緊抱著,可又不敢太用力,怕弄疼她,「我早就做好了,和你重新認識的準備。」
他早就做好了,和她共度餘生的準備。
剩下的路,誰知道會怎麼樣呢?
儘管前路艱險,可和她一起,就被賦予了無限的勇氣。
她不記得,沒關係,餘下的日子還長,他會一點,一點,細細講給她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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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