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他居然是個有婦之夫
關你屁事,路璐在心裡罵道,拿起化妝包,一聲不吭地出了辦公室。
「有婚外情的就是渣男?我不同意你們律師的觀點。」陳潢又咬住邱斌。
邱斌聳聳肩,這個前任,讓他對路璐對於另一半的品味產生了擔憂。
路璐躲到了所里的茶水間,接了杯咖啡來喝,抿了一口,酸楚楚的,難道是換咖啡品種了,還是她今天的味覺氣到失靈了。
她懊惱地把杯子丟到一旁,咬牙切齒陳潢對她的薄情寡義。當初他們分手時,陳潢也沒急成這副德行,甚至連挽留她的話都沒講一句。
兩人起始於大學里的相識相吸,一直相濡以沫到畢業后找工作。路璐那會做公司前台,頭頂上就是監控攝像頭,不敢在上班時間大肆看手機。而陳潢進了一家工廠做行政人員,廠里用加班工資為誘餌鼓勵員工加班加點,對於出身貧寒的陳潢而言,跟愛情相比,當然錢更吸引人。
於是他的狀態一直是上班,上班,上班,沒辦法回電話,沒辦法回電話,沒辦法回電話。路璐自尊心強,不願老巴著去聯繫他,結果是不得不跟著單身,單身,單身,習慣單身,習慣單身,習慣單身。
終於有一天,連她也不記得他們多久沒聯繫過了,四個月抑或半年,直至一年,他們就這樣在時間行進的長河裡,徹底斷了聯繫。
平穩而詭異的分手,連「再見」都沒道,跟結婚沒辦酒席一樣的,這個手分的沒任何儀式感。
沒波瀾,不代表沒傷害。
之後,她哭哭啼啼地在三姐妹的聚會上宣告分手的消息時,付甜甜還笑她為了陳潢打破了地域差異,沖開金錢的界限,耗費青春,付出身體,到了屁也沒撈著。
她當時不以為意,嘲笑付甜甜庸俗不堪,用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說辭為陳潢解脫,什麼現實無奈啊,什麼學生時期沒把感情地基打好啦,總之一句話,她努力去證明:陳潢愛她,可是迫於各種各樣,形形色se,無可奈何的壓力,沒辦法啊,只能放棄她。
放棄了,誰說就是不愛了。
真是一個傻子啊,路璐抓狂地撓撓頭,為青春年少時的自以為是,自戀輕狂。
「你跟你前男友是怎麼認識的?」邱斌假借泡咖啡,湊了過來,八婆果然是八婆,嗅覺靈敏,見縫插針。
路璐白了他一大眼,想到第一次仔細打量邱斌時的場景,他完全不是今天這般西裝革履,人模狗樣的。那天大她一歲的他穿著白色的短袖和藍色的運動褲,一頭小綿羊似的捲髮,肩膀壯碩,黑框眼鏡後面的眼睛明晃晃的,跟個純凈陽光的大學生似的。
看吧,她看男人的眼光差到跟失明沒啥區別了。
「路律師,你和你前男友是同學?」邱彬以為她剛剛沒聽到。
路璐沒吱聲,思緒卻不受控制地被拉到了楓葉聯翩的大學校園。
那會在小縣城裡長大的付甜甜,對另一半的嚮往是櫻木花道或者流川楓,而沐浴在江南水鄉陽光下,時不時受音樂會和舞台劇熏陶的路璐,在情竇初開時愛的則是穿著白襯衫,牛仔褲,有巧克力色的頭髮,瘦瘦弱弱的,帶著憂鬱氣質的大男孩。
陳潢讀書時話特少,非常安靜。他高瘦,皮膚蒼白,上課時最早來,下課時最晚離開,獨來獨往,孤僻到足以吸引路璐的注意。
路璐迷上了他的神秘感,一旦涉入,便難以自拔,總是默默而刻意地陪他坐在教室里。兩人第一次交談始於一個悶熱的午後,陳潢熱到不行,環顧四周,見唯有路璐在,走過來禮貌而輕聲地問:「我能開空調嗎?」
路璐報以微笑,極盡江南女孩渾然天成的溫柔。汗水順著他斂笑的眼角向下流,這個羞澀的男生抑制不住情意萌動。
歲月如花,往事如夢。
「路律師,路律師......」邱斌在她眼前晃動五指,不依不饒。
煩透了!
「你指的是哪個前男友?」路璐懟他道。
邱斌一愣,原以為她的情史是江南清澈的雨,未曾料是歷史悠久的大運河。
涉世不深的女生認知淺,容易被別有心機的男人蒙蔽了眼睛,那樣的男人能圖姑娘家什麼,無非是饞身子。
邱律師見識多,膽子大,他決定去拯救和獲得路璐,為自己對她的一見鍾情努力一把。
「路律師,我分你點案子,我們一起干?」
他脫口而出這個醞釀許久的預謀,如果他倆朝夕相處,齊頭並進,許會日久生情,那便是天賜良緣吧。
「我非得答應嗎?」
被她拒絕了,邱斌咽了口口水:「把婚外情的案子給我辦吧,我換你兩個案子,怎麼樣?」
「想什麼呢,你當小孩子玩過家家啊,我同意,當事人還不答應呢。」
「因為這個案子和你前男友有關?」
「跟誰有關不重要,怎麼把案子辦好才關鍵,邱律師本末倒置了。」
「他根本配不上你,這是前車之鑒。」
路璐打開化妝包,倚在茶水台上對著鏡子化妝,徹底不再理他。
邱斌不好意思看她對鏡貼花黃,緊張地推了推眼鏡,道:「我知道現在有些男人很會耍手段,但看男人不能光看表面,花言巧語都是在哄你。」
「忠厚老實的也不見得可靠啊。」
她一下把他的話堵了回去,邱斌又推了下眼鏡:「可靠的可能性要大一點吧。」
他說這話時心挺虛的,只有三觀端正這個優點是打動不了女孩子的,邱斌心知肚明。
「我就想多經歷點,案子,男人,任何方面,行嗎?」
邱斌張了張嘴,敗下陣來:「那中午我們一塊吃飯吧?安慰你一下。」
「安慰?」
「不,純粹的吃個飯,僅僅是吃飯,我想著你現在心情挺糟的。」
邱斌低下頭,柔軟的捲髮耷拉著,像做錯事的孩子。路璐放下睫毛刷,在異樣的氛圍里想到了代汝。
他在幹什麼呢?
遲疑又毫不猶豫地打開微信,點進代汝的頭像,他的朋友圈裡除了一條橫線,空空如也。
這是把她給屏蔽了?
期待和激動頓時變成了失望和清醒。
做什麼大美夢呢,路璐問自己,還真指望那樣傑出的男士會來給你當貴人?
付甜甜收到路璐的「質問」電話時,正百無聊賴地搖晃手中的紅酒杯,路璐的喘氣聲很重,像是在走路。
「你和洛飛是怎麼回事?瘋了吧你,他有家庭有孩子。」
付甜甜瞥了瞥坐在她對面正大快朵頤的男人,把目光投向這家西餐廳的落地窗外,擺在門口的方形水泥花盆裡是一堆被烈日烤焦,屍首難辨的花草。
「你不是都知道了嗎,還問了幹嘛。」付甜甜翹起手指,溫柔地回道。指甲上淺綠色的指甲油在光線里影影綽綽地發亮,襯的皮膚白玉一樣。
她柔到路璐一時語塞,誤以為打錯了電話。
「你現在一點底線都沒有了嗎,為了錢,回頭草也吃?」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耶。」付甜甜依舊柔聲柔氣:「是他隱瞞在先,算欺詐吧?能定欺詐罪吧?」
「不算,也不能。」
「沒別的辦法了嗎?路律師,我還指著你給我主持公道呢。」
「你自己不也學法律的嗎。」
「荒廢了呀,求你了呢。」
甜到路璐牙疼,真應了陳潢的烏鴉嘴,付甜甜賴上她了。
「可以以對方侵犯了你的人格權為由提起民事訴訟。」
「那能賠我多少呢?有一百萬嗎?」
坐在付甜甜對面的男人和路璐同時噴出了口中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