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可憐金殿虛前座,不問蒼生問鬼神
……
自賈玦那日馮虛御空后,神京城可是熱鬧了好一陣,本就因為太上皇崇道務虛而家家有本《道德經》的百姓們,更是翻箱倒櫃把以前那祖傳的三清像取了出來,才被德治帝壓了十幾年的道門人士,忽然感覺自己又行了!就是走在大街上老是被人問會不會飛,有點尷尬!
這場由賈玦而起在民間傳的沸沸揚揚的鬧劇,很快也因為賈玦而平息,百姓很快關註上了另一件事,傳臚授官之日到了,傳說那位能飛天的仙人也在授官之列,我大魏朝這下可牛逼壞了,連天上的仙人都要下來科舉做官!
民心大振!
什麼?白蓮教?
區區白蓮,可笑可笑!
……
是日也,煙花三月,細雨微風,東方未曙,天星猶亮。
通往皇城的街道上已經車馬喧囂,各色官轎絡繹不絕,大明門前庭燎輝煌,無數馬車轎子堵在這裡,只聽得景陽鐘響,沉重的宮門緩緩開啟,賈玦下了馬緩步上前。
周圍同他一般頭頂烏紗身穿新科進士袍的士子們紛紛避讓開來,面上恭敬,口裡只道,「賈真人先請。」
心裡不知如何暗罵你一個太上皇眼前的紅人,飛天遁地的方士,來和我們儒家搶生意,簡直不講武德。倒也有脾氣沖的,低聲說了句裝神弄鬼,有辱斯文,所幸立馬就被邊上同鄉拉了下去,賈玦也沒和他一般見識。
道道宮門,層層宮禁,次第而開,天子於皇極殿升座,百官皆至,一眾進士穿著嶄新的官服烏紗,如一條長龍邐迤而來。
十年寒窗苦,金榜題名時,賈玦手捧笏板,面容沉肅,領著一眾新科進士立於殿外長階下。
等了不知多久,只聽得一聲又一聲尖厲嗓音,自上而下傳來。
「宣新科進士入宮,金鑾殿上面聖!
宣新科進士入宮,金鑾殿上面聖!
宣……」
長階依次立於兩旁的大漢將軍,齊齊將手中兵器往地上一杵,朗聲喝道,「陛下有旨:宣新科進士入宮,金鑾殿上面聖!」
賈玦抬手,望著長階之上朝陽下熠熠生輝的皇極殿,輕笑了下,手中笏板高舉過頭,「臣賈玦領旨謝恩!」
拾級而上,衣袂飛揚!
他身後一眾新科進士也趕忙謝恩,跟上賈玦。
皇極殿沒文東武西列立兩旁,新科進士在小太監的引導下,立於文官后,只聽得一聲鞭響,鼓樂齊鳴,眾進士躬身再拜,山呼萬歲。
帝曰:「平身。」
眾稱謝。
禮成之後,由次輔顧憲廷手捧金冊,出列高聲念道。
「德治一十五年庚寅科殿試一甲第一名:賈玦,授正七品,賜進士及第。
德治一十五年庚寅科殿試一甲第二名:洪鈞,授正七品,賜進士及第。
德治一十五年庚寅科殿試……」
顧憲廷依次念完名次後退下,侍於德治帝身側的孫德龍高聲唱道,「宣殿試前十依次上前覲見。」
迎著身後幾百雙熾熱的目光,賈玦手捧笏板出班入列,走到御前,躬身跪下。
德治帝端坐御案上,也不說話,十二重帝旒后,眼底閃過一絲戲謔,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冷笑。
皇帝不說話,百官自然不敢說話,賈玦那就更不敢了!好端端的金鑾殿,氣氛頓時一僵,陷入詭異的沉默,李東林、顧憲廷對視一眼,目光詭譎,暗道果然,這種把自己釘死在太上皇一黨的方士之流,以皇上的性子怎麼可能喜歡,先前不過是礙於太上皇的顏面,才給他的狀元!
此時,原本穩操勝券的賈玦也是被皇帝莫名其妙的態度唬的一愣一愣,心裡開始發虛,怎麼回事,前兩天咱不是還商量的妥妥噹噹,這咋我剛把血衣樓的消息查出來您就過河拆橋了要?不對啊,這抓捕候鳥的計劃還沒開始,卸磨殺驢我這磨還沒拉呢,怎麼可能?
難道?賈玦偷偷打量孫德龍,莫非你這閹人記恨我上次把你賣了,這兩天說我壞話來著?
面對賈玦看來的目光,孫德龍是一臉無辜!
德治帝見差不多了,冷哼一聲,陰陽怪氣道,「賈玦!不,賈真人!賈仙師!朕來問你,世上真有長生耶?」
!!!
賈玦一怔,抬頭仰視德治帝,老大你認真的?可惜十二重帝旒后,根本看不見表情。
賈玦當然知道不可能是自個那天飛了一場,就把德治帝也給忽悠住了,上面這位自在位以來,對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那是深惡痛絕,自己敢當他面接著忽悠,他就敢抽我!可要說沒有,一會出了金鑾殿,他老子就得抽我!
這……
面對這道幾乎把人逼入絕境的送命題,賈玦笑了,他橫眉冷對,凜凜然義正言辭。
「可憐金殿虛前座,不問蒼生問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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