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下鏢局

江州，群山繞城，謂山城。始建於東漢末年，當初為了與大山中的苗寨交易而建，1000多年過去了，江州已經從一個小寨，發展成了大型州府。

初九夜，月半圓，霧濃渺渺若紗衣，飛檐濛濛疑仙境。

正是人未飲，心已醉。

張三兒三兄弟此刻已經醉了，漫步在這樣的濃霧中，這樣的仙家福地，他看到了一個仙子，身材窈窕臉上蒙著一張輕紗。

他覺得此情此景應該做點兒什麼，那一定是人生最美妙的事情。他輕輕的的掀開了仙子臉上的薄紗，仙子沒有阻攔，一副任君採摘之態。

可張三兒不僅沒有撲上去，反而被驚得後退幾步，因為他沒有看到仙子，在他面前的是惡鬼。惡鬼沒有鼻子，沒有臉，面紗下是坑窪的結痂和白森森的牙齒。

「你、你是什麼東西？」張三兒腿腳發軟。

「熊外婆。」惡鬼聲音嘶啞。

「熊、熊外婆，吃吃吃、吃人手指的熊外婆？」

惡鬼沒有回答，綠竹杖指向了張三兒。

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嚇得張三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兩個小兄弟也被嚇得瑟瑟發抖，並不敢逃離。

熊外婆很神秘，又很張揚，近十年綠林道上到處都是她的傳說。

有人說她殺人不眨眼從不留活口，還有人說她最喜歡吃人的右手拇指。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只要見過她真面目的人，從沒有一個人能夠完整的離開。

「外婆饒命，饒命啊女俠。」生死之際張三兒反而不結巴了。

「你既然知道我的規矩，就說個不殺你的理由。」

「我，我用錢買命。不不不，我用消息買命。」

熊外婆無所謂，只是綠竹杖又向前遞出了一分。

江湖人都知道外婆的竹杖就是她的劍，竹杖里藏著一把細劍。

「慢慢慢，慢著。」張三兒雙手亂揮，兩腳蹬地向後挪動，「天下鏢局，我有天下鏢局的消息。」

竹杖停了，與張三兒的眼睛只隔一尺。

收回竹杖，熊外婆將輕紗重新遮在了臉上，她在等著小痞子往下說。

「天下鏢局要出事兒，我們兄弟發現一大批神秘人跟著天下鏢局的運鏢隊出城了，我也看到了，千真萬確。」

「什麼時候的事？」

「今天早上。」

剛剛說完，張三兒就發現熊外婆已經消失在了濃霧中，這才舒一口氣。

他並沒有親眼看見什麼，不過為了保命，一根稻草也不願放過而已。

江湖傳聞，熊外婆專殺山賊流寇，有人劫鏢，就有山匪出沒。

張三兒保住了命，也給幾十裡外的天下鏢局送去了希望。

……

卧牛山下卧牛崗，車馬店。今晚，天下鏢局就駐紮在這裡。

天下鏢局在西南也是盛極一時，總鏢頭王振威威名赫赫，一桿鐵槍讓綠林山匪既畏懼又敬佩，因為他從不做趕盡殺絕的事，被綠林好漢尊為「鐵膽仁心」。據說他的實力已經可以媲美北邊兒那位順天鏢局的雙槍將李鴻基。

王振威30出頭，儒雅方正，不苟言笑，眉間紋有較深的川字，眼神憂鬱時常透著苦楚與憂傷。

5天前江州知府滅門慘案，給大明朝野上下造成了極大的震動，這是幾百年都沒發生過的大案，甚至出動了衛國軍對江州封城三日。

可誰也不知道，就在慘案發生的前一天晚上，天下鏢局就接到了一個來自知府大人的委託，要求王振威親自出馬將一件青花瓷送回知府大人在京城的老宅。

當時他以為這只是一件價值高昂的細頸唐青花，緩慢且堅定的給出了承諾「放心」。

誰知道第二天，這件青花瓷就成了一個燙手的山芋。

王振威曾反覆思量是否將這次委託告訴官府。這件青花瓷肯定關係重大，其中藏著一些他不知道的秘密。

可是，自從十年前的蠟丸案發生后，他就不願再與官府打交道。何況就算把青花瓷交出去，誰知道會不會直接落到知府大人的政敵手中。

王振威猜測這次慘案多半是朝廷大員之間的傾軋導致的，因為江湖勢力再大也不敢幹出這種形似謀反的罪行，那衛國軍的火槍隊可不是吃素的。

當三天的全城封鎖結束的時候也沒發生什麼事。他決定完成這次委託。如果真的將青花瓷交出去，不說鏢局會不會因此捲入這件驚天大案，這種交出僱主銀貨的行為就會讓天下鏢局名譽掃地。

封鎖解除之後，又接了3個商家的委託，王振威親自將青花瓷藏在一車香料里啟程出發了。

香料也是運往京城，其他的銀貨則需要在山陰縣分流，通過水運發往其他地方。鏢隊足足有十幾輛馬車，所以押鏢的護衛也自然的增加到了100多人。

夜幕深了，卧牛崗上一片死寂，好像蟲蠅也跟著睡著了，只有車馬店柵欄外的篝火燃燒木材的噼啪聲。

幾個值夜的鏢局護衛圍在一起烤著火，天氣實在是太冷了，嘴裡哈出的是白霧，所以霧更濃了。

王振威一整夜都在閉目養神，直覺讓他有了很不好的預感，還是自己太急了，不應該這麼快出鏢的。

在這種特殊的時期走鏢很可能引起知府的敵人注意。

只有在聽到窗外守衛若有若無的聲音的時候，他才能感到一點安心。還好，他提前做出了安排。

還有一個時辰天就亮了，順利的話今天晚上就可以到達山陰縣。他乾脆穿上衣服起床活動活動，他推開了窗戶，濃霧涌了進來，雖然有月亮，視線還是非常差。

他皺緊了眉頭。

院子里沒有人，各處位置的明暗哨都出去烤火去了吧，他其實早就發現了，只是不願去苛責，也懶得去訓斥他們。

走出院子，他輕咳了兩聲引起了護衛們的注意。圍在篝火邊的護衛們停止了談話，都有些尷尬的看著總鏢頭。

能進天下鏢局做護衛的人在江湖上都擁有不錯的身手，可是總鏢頭都走到了跟前還沒有人發現，可見這些人是多麼的疏忽大意。

在一些新人的眼裡總鏢頭總是溫文爾雅，不溫不火的謙謙君子。

但鏢局的老夥計們很清楚曾經的他是多麼的雷厲風行殺伐果斷，10年前，王總鏢頭為了給妻子報仇。1個月內，連挑了七處山寨，殺得血流成河、人頭滾滾。

總鏢頭現在的狀態不過是一種偽裝，也或許是他強行壓下了心中的哀傷與暴戾。

有個大個子護衛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只能對著總鏢頭露出大黃牙嘿嘿的傻笑。突然，濃霧中飛出了一支弩箭，一下就插入了他的脖子，箭身還在微微的顫動。

大個子伸手摸了摸箭桿，眼睛瞪得溜圓，一臉不可置信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