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楚衍與謝雲冥一塊用完膳后,後者就去泡千年靈水澡了。
楚衍拒絕了南竹「少主不若和夢中人一起去泡澡」的提議,拿了盤奶糕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打發時間。
還沒等楚衍發獃多久,南竹便再次進來稟告,「少主,嫡小姐前來拜訪您,您是否要見嫡小姐?」
嫡小姐?
楚衍的思緒轉了一圈,楚家嫡繫到這一代只有兩個孩子,他是嫡長子,嫡小姐應該就是妹妹楚煙。
「快請她進來,再多拿幾盤奶糕之類的點心,上好的茶水也端上來。」
今日在地宮之中發生了許多事情,想必楚煙過來,是有重要的事和自己商量。
「兄長,煙兒過來叨擾了。」屬於楚煙的那道清脆質感的聲音從門口處響起,她換了一身淺藍色的長裙,比起今日在地宮時穿的勁裝,現在的裝扮更像一個世家小姐該有的優雅高貴。
「自家妹妹過來有什麼好叨擾的?快過來坐,吃吃點心喝喝茶水,邊吃邊說。」楚衍招呼著楚煙坐下。
楚煙在桌案的另一側坐下。
在近處看,精緻的妝容也無法遮掩她眉目之間的疲憊與焦慮。
似乎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煙兒今日過來是因為什麼事?」楚衍率先開口問她。
「兄長今日從地宮帶出來的人,我暗中查清了他的身份。兄長可知,他是什麼人?」楚煙一臉嚴肅的反問楚衍。
真正的楚衍:「……」知道,劍宗謝雲冥。
楚衍開始帶入楚長生的角色,虛假的「楚長生」搖頭回答,「不知道……」
「那人的身份是劍宗謝雲冥!就是東境十六宗門之首——劍宗,首座弟子謝雲冥。」
楚煙的手指捏緊茶杯,力道之大,指尖都微微泛白。她沉著一張臉,情緒有些控制不住的煩躁,「大長老真是越活越糊塗了,竟然連劍宗的首座弟子都敢抓到地宮。那個老東西就該吃齋拜佛,感謝他的醜事還沒有暴露到人盡皆知。劍宗暫時該不會對楚家刀劍相向……」
「煙兒……」楚衍輕聲喊了她一聲,眼裡滿是不贊同。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楚煙暴躁的話語戛然而止,她微微深吸一口氣,重新調整好語氣,對楚衍道歉,「抱歉兄長,是我方才逾矩,不該對大長老出言不遜。」
「嗯?」楚衍對楚煙道歉的話語有些疑惑,腦海中想起原書的劇情。楚長生親近信賴大長老,而楚煙對大長老十分排斥,那麼楚煙在楚長生面前說大長老的壞話,的確是楚長生的一個雷區。
只不過,從前的楚長生已經死了,現在的倒霉鬼·楚衍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倒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打斷你的話語。」
「唉?那是因為什麼?」楚煙詫異極了。
「大可不必因為一些做錯事的老東西氣壞了身體,不值得。」
如果沒有大長老,他和謝雲冥那要命的生死契估計也不會栓在一起。想起這一點,替大長老在謝雲冥面前背鍋的楚衍也十分不爽。
「原來兄長也會說大長老的壞話……」楚煙喃喃,心情放鬆了些許,「只是,大長老捅出的簍子,最後還是會讓整個楚家兜著。」
「父親在昨晚突然閉關,許多權力都未曾來得及轉交於我。大長老近日也在閉關,對外說是在煉藥,實際上在搗鼓什麼我也不清楚。甚至還下令不讓我進去地宮……」
「……」身為旁聽者的楚衍抓住了一些重點消息,最令他想知道的是,「父親在昨晚閉關了?什麼時候能出來?」
作為原書中只在他人口中聽到過名字,就能起到震懾作用的楚家家主,楚衍本身對他也十分好奇。
「嗒——!」
楚衍的話語才落下,白玉質地的茶杯倏然從楚煙那纖長的手指間撂在桌案上,發出一聲清脆的碰撞聲。
楚衍的眼皮子一跳,似乎狀況有些不妙。難道是他剛剛說錯什麼話了??!
「兄長願意喊父親,莫非是……對父親放下成見,總算是願意和好了?」楚煙的話語帶著幾分欣喜。
「……」什麼?!!
楚長生原來還和他家老父親在吵架嗎?這個原書里沒有提及啊!
楚衍腹誹著,面上卻是不顯,「我這命若不是家裡養著,早就該死了。如今能痊癒,也算是重新活了一次,過往的事,沒什麼好怨恨的。」
「兄長能想開是最好不過了。」楚煙露出一個笑容,不過笑容沒有維持多久,她又恢復了愁顏,「父親沒有說他多久出來,但是交代了我,待兄長痊癒,要將兄長送去別的宗門修鍊。不知兄長有什麼打算?」
說完這話,楚煙小心翼翼的觀察楚衍的反應。在她看來,痊癒之後的兄長性情大變,整個人宛如脫胎換骨一般,通情達理不說,還會關心起家人……或許,這樣的兄長,是可以接受離開楚家的庇佑,出門歷練的。
楚煙的這番話,聽到楚衍耳中,如同瞌睡來了送枕頭。
他正愁不知道找什麼借口離家出走,好和謝雲冥一道去劍宗。
「既然如此,就說我本拜入劍宗修鍊,又恰巧遇到遊歷的劍宗首座弟子謝師兄,兩人一見如故,便約了同去劍宗。這樣既不挑起兩大勢力的矛盾,又能解決修鍊問題,實屬兩全其美。」楚衍回答。
聽完楚衍的話語,楚煙瞪圓了眼睛,一時間驚詫得說不出話來,她家兄長的這番話語怎麼……怎麼說的這麼熟稔,就像是在說真話一樣。
「兄長竟然會想去劍宗修鍊?雖說我們不想和劍宗結仇,可謝雲冥他不會聲張此事嗎?」
「不會。」楚衍說的篤定,「謝雲冥怎麼會將自己被困楚家禁地的事到處張揚?換做是你,你會說嗎?」
「換做是我,我當然也不說。」楚煙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這麼丟人的事情為什麼要到處講?
但是,楚煙很快又帶入謝雲冥的處境細細琢磨了一下,「可等我脫困之後,我也不會讓對面好過,敢困本小姐,怎麼也要還我一層皮!」
楚衍一時語塞:「……」
楚煙又問:「兄長,你說謝雲冥會不會想著報復?」
那當然了!
謝雲冥不僅會扒掉對面一層皮,還會送牽制他的仇人一劍歸西。以德報怨這種事,在謝雲冥身上是不可能的。
可話到了嘴邊,楚衍是決不能讓楚煙對謝雲冥起疑心的,「我聽聞劍宗謝雲冥為人和善,心胸開闊,在門派弟子之中口碑極好,想來是位通情達理之人,應當不會。」
「嗯,確實。我也聽說過一些。」楚煙心中的疑慮散去不少,「那就照兄長說的做,正好你們一同去劍宗,也順路。」
「不過,若是大長老問我們要人……」楚衍有些不放心。
「他敢!」楚煙一聲冷笑,「他自己三天兩頭封鎖禁地,本小姐已經沒有進去禁地很久了,誰知道那老頭在搗鼓什麼?謝雲冥這事,他定是要和我們裝聾作啞的,楚家不能和劍宗結仇,起碼現在不行,他比我更清楚。」
「……」大長老和楚煙之間的矛盾似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楚衍在心中猜測著。如果一定要站隊的話,他選擇妹妹這邊。
「兄長,雖然我這話你向來不愛聽,但大長老可不是什麼好人,你莫要偏心他而怨懟父親,當年之事,父親也是情非得已……罷了,怪我多嘴,我先回去了,兄長有什麼事差遣南竹找我就行。」
楚煙懷舊的話語說到一半戛然而止,起身告退離開,她的話卻是勾起了楚衍心中的好奇。
原來的楚長生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會讓他對生父怨懟,對大長老信任?
楚衍正思索著,一道低沉沙啞的嗓音倏然從他身後響起,「你莫非真覺得,我是個以德報怨的善人?」
聽到謝雲冥的聲音,楚衍下意識轉過頭,循聲望去。
那人除了穿著一件下褲,身上就披著一件浴袍便走出來了,敞開的衣襟難以遮掩流暢優美的身形,露出的鎖骨甚至還帶著未乾的水珠……
原書中有寫過謝雲冥的外貌,什麼白衣勝雪如清風霽月,什麼揚眉一笑若日光熙和,還有一堆晦澀難懂誇讚他好看的古文形容詞。
唯獨沒有寫過這人還會衣衫不整……
為了不讓自己因為謝雲冥的外貌頻頻走神,楚衍強迫自己將視線轉到桌案的茶杯上,這才繼續找回自己剛剛的思緒。
「不覺得你會以德報怨,但眼下你我皆是沒有辦法。你不能被困在楚家太久,我也要找個機會出去……」
也不知道謝雲冥旁聽了多久他和楚煙的對話,頂著那道壓迫感十足的目光,楚衍硬著頭皮分析利弊。
「再者,我和你一同前往劍宗,楚家就不會對你有諸多牽制。」
「何時動身?」
「嗯?」楚衍愣了一下。
聽謝雲冥這話的意思,他是接受了自己的這個說法嗎?沒有多餘的冷嘲熱諷,反而直奔主題?
疑惑歸疑惑,楚衍也不會自尋蠢路,再去問謝雲冥原因,只出聲答道,「應該快了吧,但具體的時間還要和楚煙商議。」
「嗯。」謝雲冥應了一聲,隨即轉身朝卧房走去,似乎是要休憩的樣子。
楚衍猶豫片刻,轉了個身朝門外走去。等他關上房門後轉身,才驀地想起來,這關上的——不是自己的房門嗎?!!
「……」把屋子讓給謝雲冥后,他睡哪去啊?
楚衍又轉頭看了眼閉上的房門,怎麼也不想再推門進去和謝雲冥說換房間的事情。
如此一來,他只能找南竹給他再收拾一間屋子。
南竹聽聞緣由后不贊同的說道,「少主未免也太縱容他了,怎麼可以連屋子都拱手相讓!」
這叫拱手相讓嗎?這是根本搶不過好吧!
楚衍下意識的給自己挽尊,「來者是客,又對我有恩,讓讓他怎麼了?我是那麼沒氣度的人嗎?」
南竹:「……」
南竹妥協:「行吧,我去給少主重新收拾一間屋子。原來東邊屋子窗外的紅楓看厭了,換成南邊的青竹更加賞心悅目。」
楚衍點頭,欣然接受南竹給自己找的借口,「嗯,沒錯。南邊的青竹長的好!」
*
紅楓鋪滿地的窗前,謝雲冥的目光轉向了南邊,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過劍柄,似是在打量著什麼。
依他所見,楚家主宅處於一個巨大的上古陣法之中,沒想到最嚴密的陣法並非禁地,而是在楚長生的院子里。
如果楚長生的那番話是欺騙自己,這裡反而比地宮更像一個天然囚籠。
「有趣。」謝雲冥唇角露出一抹冷笑,他倒是要看看,這南邊的陣眼如何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