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緋衣人巧賺神秘客 薛校書計定九曲壺
緋衣人先是吃了一驚,忙將油燈交與左手,右手騰出忙按肋下寶劍,低聲喝道:「誰?」
來人卻不慌不忙,行至桌案前坐下,悠悠地道:「劉將軍好興緻啊!」
「何意?」緋衣人約摸辨得來人聲音,強作鎮定。i。com
「深夜潛入東廂,所為何事啊?」來人依舊一副不緊不慢的語氣,令緋衣人心裡更加沒底。
「貴使容稟,大人與屬下有約在先,可對王叔文一干人眾表面逢迎,假意屈從。」緋衣人忙辯白道。
「只怕是假戲真做了吧!」那聲音驀然由柔轉厲,引得緋衣人心中不由得直打寒顫。
「貴使息怒,貴使息怒。屬下這就將王叔文的計策與您和盤托出。」緋衣人輕聲道。
「如此甚好。」
……
「什麼?你是說王叔文將於今日酒宴之上除掉韋皋?」來人也是一驚,心中暗想:「早就聞聽王叔文與韋皋是昔日手談好友、長安翰林舊交,況王叔文並非暴虐狠毒之輩,怎麼會有此一計?」於是問立於身前的緋衣人:「你能肯定?」
「千真萬確!屬下離開東廂前,王叔文曾再三叮囑,以策萬全。」緋衣人答道。
那人微微頷,心中暗想:「也好,那韋皋平素自恃戰功,爵高職要,不聽大人號令,王叔文此舉想必正中大人下懷,也省的大人在劍南西川多費周折。」想罷,他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交予緋衣人:「如果明日王叔文能夠得手,便將計就計,韋皋死後,你暫領西川,等待新節度使到任,即刻交割防務。如果未能成行,則仍依信中所說,照辦便是。」
「是。請貴使放心。」緋衣人拱手一揖。
那來人頓了頓,似乎還放心不下,接著說道:「除掉所有知情者,以絕後患。」
只見緋衣人略有遲疑,面露難色道:「只怕有些難辦。」
「何難之有?」
「貴使明察,王叔文此行,只帶了一名僕從,加之新近剛被罷官,更沒有安排刺客的時間。今夜,屬下從王叔文的言語中揣度,他似乎很有可能採用暗中投毒等方式來取韋皋性命。」緋衣人對自己的分析略微自得,他低頭抬眼看著這為不之客,等待回應。
「你是說——酒宴之上,王叔文毒殺韋皋?」
「正是。但卻不一定是王叔文本人,節度使府內差役、侍婢、廚下,酒宴上的樂工、伶人以及明日赴宴的僚屬、清客,皆有可能。」緋衣人一一細數,惟恐遺漏。
「那就一個不漏,盡數誅滅。」那來人聽得緋衣人如此分析,等同沒說,不耐煩地指示道。
緋衣人心中不喜:「這幫宮人,欺我太甚!全殺凈了,難道要我劉某人獨自號令一個空的西川不成?」如此想著,卻不好明說,於是言道:「韋皋新歿,若無節度使府衙官吏維持局面,恐各州守軍猜忌,引起兵變。」
「那劉將軍有何高論?」來人露出鄙夷的神色,看著緋衣人。
「屬下推斷,府中聚善坊內有一物大可派上用場,識得此物,也便識得王叔文安排在西川的內線。」
「何物?」
「九曲鴛鴦壺——」
弘文坊內,校書郎薛濤正伏案觀瞧這把傳說中的九曲鴛鴦壺。「你這小小的一把烏銅走銀壺,戕害過多少無辜之人的卿卿性命?!」薛濤輕輕撥弄著壺蓋處的機簧,暗自言講。「早聽說戰國末年,楚王妃鄭袖曾用此壺毒殺過數位美人及王公大臣,想不到,這殺人秘器今日竟會交於我手去行鄭袖之故事?」此時,薛濤長出了一口氣,靠向椅背。
遠遠端詳著九曲鴛鴦壺,薛濤猛然意識到:「有內奸!」
薛濤站起身,看著書案之上的九曲鴛鴦壺,想著今天傍晚時分給自己送信來的那個陌生差官,又回憶起今夜與王叔文的談話,她開始確信:「沒錯,王叔文遠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麼勢單力孤,他在西川早已安排下了內線。否則他何以在到達節度使府不到半日內就摸清府內狀況,避人耳目地與自己取得聯繫?那差官腰間的行軍司馬府令牌又作何解釋?最怪異的莫過於這九曲鴛鴦壺,如此巧奪天工之物,當真製造恐怕少則數月,多則一年,王叔文倉促前來,應該不會隨身攜帶。那麼,是到達西川之後再行購置的?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薛濤一邊想著,一邊用手指摸著九曲鴛鴦壺上那些銀絲花紋,「不對,此處定有人與王叔文策應。難怪自己剛才一直覺得,這九曲鴛鴦壺彷彿似曾相識。節度使府中也有一套酒器,與之造型、紋飾極為相像,不對,應該說是並無二致!是誰?是誰早就仿造了這樣一個兇器欲將韋令公除之而後快?」
薛濤思忖著,不覺在屋中踱了起來,「凡是有資格來節度使府赴宴的官員、將軍都有可能,嗯,是高級僚屬,若不是頻繁造訪,怎麼能夠清楚不同事由之宴席所應搭配的觥籌爵樽等物?此人用心不可謂不深,竟能陰潛西川多年而不被現,此間能刺殺韋令公的時機想必是有的,可他又為什麼偏要大費周章制此九曲鴛鴦壺呢?僅僅是為了等待王叔文在萬般無奈之際智奪西川嗎?」這似乎有悖常理,薛濤此刻腦中千頭萬緒一時難以理清。
明日酒宴之上,那個與王叔文策應之人定會有所動向,留心觀察,真相便會明晰。然而,薛濤此刻最為憂懼的也正是這桌酒宴,今日東廂一去,受人脅迫,勢成騎虎——若依王叔文之計,韋令公喋血節度使府,西川勢必生亂,十幾年前的那場吐蕃之亂又將重演!然則忤逆其意,母親性命堪憂!「唉——」又是一聲長嘆,進退唯谷,為之奈何?
卯時將至,天光大亮。那個不之客總算走了,想他離開已有片刻,緋衣人逐漸放下心來,暗自言道:「好險!幸虧他沒有到東廂偷聽我與王叔文的談話,看來,未將事情和盤托出實乃明智之舉。」方才與那神秘使者的一番鬥智,並沒有講明王叔文交予自己的第二套方案,緋衣人是想給自己留一個退步……
書案一側,一柄一尺二短劍懸於牆上,這是薛濤防身之物。唐代尚武之風頗為濃厚,女子胡夫騎射也是常事,薛濤出身名門,雖家道中落,然文武並重的修為卻是少年時便已練就。自牆上取下那柄修竹箭,抽劍匣,但見晨光下一陣寒芒,推劍還匣,緊握掌中,薛濤心裡有了自家盤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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