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節 土匪要開大會

第八十一節 土匪要開大會

大軍的第一次衝鋒雖然失敗了,但桑傑扎布騎兵旅前線的所有火力點也全都暴露了。熱察縱隊的兩個炮兵營抓緊時間調正山炮、野炮的射擊方位,一輪更猛烈的炮擊開始了。桑嘎團長從前線給桑傑扎布打來電話說:「旅長,這炮彈下雹子似的往下掉,各個炮彈都像長了眼睛似的往下落。那麼堅固的地堡都讓炮彈給掀起來啦,頂不住啦!旅長,我真的頂不住啦,不行撤吧!」桑傑扎布在電話中聽到桑嘎帶著哭腔在哀求了,但他還是咬咬牙說:「桑團長,你必須給我守住!咱們騎兵獨立旅就看你的啦!」又一會兒,電話聽筒中沒有了桑嘎聲音了,電話中傳來令人心驚膽戰的「繳槍不殺!」的喊殺聲。桑傑扎布撂下電話,神色黯然地說了聲:「前線失守了。」然後,他一臉的憤怒,轉身抄起一支衝鋒槍說:「我上前面去,我不信這些人就是天兵天將!」丹巴副旅長和吳二魁參謀長趕緊抱住他說:「旅座這可不行,要上去是我們上去,你當旅長的得坐鎮指揮!」三個人說到最後,決定得趕緊組織村子中的巷戰了。丹巴副旅長到朝魯的二團指揮所親自督戰,桑傑扎布和吳二魁留在指揮部指揮。桑傑扎布又給三團長李景玉打了電話,詢問三團防守的情況,李景玉說:「如果第一道、第二道防線都攻破,第三道防線守得再好,也是無濟於事的。」桑傑扎布對吳二魁參謀長說,「根據目前的作戰形勢,咱們得立即向孫蘭峰司令求援了。」說完,他口述了一份電文:「孫司令長官鈞鑒:自凌晨始,敵四面向我輪番攻擊,其炮火之猛烈難以言表。村外所有地堡悉數被毀,所修溝壕、鹿砦盡被炸平。現村外第一道防線已經失守,對手已向二線開始進攻。憑我旅之力實難堅守,望鈞台速速來援或請明示。」過了一會兒,孫蘭峰兵團司令的回電到了:「飭死守,切勿退卻。其意圖不在集,而在張口。現張口四圍亦現大軍,我已電令新安郭景雲之三十五軍向我靠攏。待郭部馳至,你我之圍皆可解除。你旅可堅守四、五日,戰局自會改變。」桑傑扎布一屁股坐在行軍床上說道:「遠水解不了近渴,話好說,可他們能讓我們等這四、五日嗎?」

熱察縱隊在攻破桑傑扎布騎兵獨立旅的第一道隊線后,攻勢也緩了下來,原因是怕炮火傷及老百姓。戰鬥變成一個村口一個村口的爭奪戰,用迫擊炮和輕重機槍對射。這一天,熱察縱隊除了拿下桑傑扎布騎兵獨立旅的第一道防線外,再無進展。

夜深了,從高原吹來晚秋的風讓人感覺到了涼意。桑傑扎布的騎兵旅還沒有換裝,守在工事里瑟瑟發抖。守在村子西出口的是騎兵獨立旅二團三營一連,連長就是那個曾經駐守三道溝大橋的色旺排長。鬼子失敗后,他從獄里出來,參加了汪司令的赤北縣支隊,然後隨著桑傑扎布當了一個連長。自從赤北縣支隊嘩變到現在,色旺有兩、三年的時間沒回家看看他的小媳婦了,所以是一肚子的怨氣,一嘴的牢騷話。桑傑扎布要求連、排長要守在工事里,色旺守到大半夜就打著呵欠說:「對面的也是人,也得睡覺不是?旅長這時候早尋快活去啦,我去眯一覺還不行?」於是便找了一戶人家睡覺去了。臨去時他告訴副連長,「沒啥事兒別叫我!」這些人都知道色旺是桑傑扎布的親戚,沒人敢惹。色旺連長剛離開,工事里的不少人也側歪著身子眯著去了。

熱察縱隊這邊卻是越到夜晚越來了精神,進攻村西出口的五團組織了一個尖刀連,是從全團里挑選的班、排長,由一名副團長親自任連長。尖刀連出發前,團長對戰友們說:「敵人是一隻惡狼惡虎,你們就是一把鋒利的尖刀。從敵人的胸膛捅進去,把敵人開膛破肚!」

雞叫后,尖刀連出發了,據說這時是人最睏乏的時候。全連戰士在副團長的帶領下向前匍匐著前進,每個人連個大氣都不敢出。終於摸到敵人工事前了,哨兵喊了一句:「摸上來啦!」隨後機槍響了起來。尖刀連的戰士們躍起身子,跳入工事中,懷中的衝鋒槍噴射著火焰。尖刀連很快便佔領了集村西出口的陣地,五團隨後跟了上來。尖刀連繼續向村裡衝進去,真是一柄鋒利的尖刀,將集村內的桑傑扎布騎兵獨立旅的防禦豁開兩半兒。戰場的形勢立刻發生了根本變化,桑傑扎布的第二道防線被突破了。但桑傑扎布的騎兵獨立旅除按村子的出口設防外,還在村子里的道路口設了防,戰鬥依然非常激烈。雙方一個道口一個道口甚至一家一戶一個院子一個院子地爭奪著。這一天,集村的槍聲和手榴彈的爆炸聲像爆豆子似的響著。

太陽漸漸地向西方的地平線下隱去,戰火硝煙和著晚霞將集村裝扮得十分悲壯。槍聲已不再那麼密集,而更多的槍聲和爆炸聲來自老爺廟和那幾個深宅大院,桑傑扎布的一部分鐵杆部屬還在頑抗著。一陣激烈的槍聲過後,三團長李景玉帶著一個騎兵營自顧自地從村子的東出口殺了出去,立刻有一大群戰士尾追出去。

桑傑扎布站在老爺廟院子當中,廟院磚牆都掏了槍眼,他的警衛排在向外射擊著。這時,又傳來一個不好的消息,丹巴副旅長在附近的院子里陣亡了,二團團長朝魯負了重傷。桑傑扎布一臉的悲愴,他脫掉上衣,光著膀子提著一挺輕機槍滿院跑著。參謀長吳二魁叫住了他,強把他拽到廟裡的神像下問他:「旅座,你看這仗咱們還能打出個什麼結果?」桑傑扎布說:「跟他們拼了,大不了一命換一命!」吳二魁說:「我說你這不值,孫長官他對不住咱們,他根本就不想救援咱們。」桑傑扎布說:「不是吧,他是現調兵不趕趟兒了。」吳二魁說:「別管咋著,你在這拚命不值。」桑傑扎布低頭耷拉腦地問:「那你說該咋辦?」吳二魁說:「現在天就要黑了,再過一會兒我叫警衛排找幾個人從廟院的後門護著你跑吧。跑回赤嶺找特派員去,告孫長官個見死不救!」桑傑扎布說:「要跑咱倆一塊兒跑。」吳二魁說:「那不行,要是咱倆一起跑,這裡沒人組織掩護,咱倆一個也跑不了。你救過我兩次命,我們是過命的朋友,什麼也別說了。」桑傑扎布說:「我走了,那你咋辦?」吳二魁說:「我再說,活人咋也不能讓尿憋死。」桑傑扎布不吱聲了。吳二魁叫人從犧牲的戰士身上扒下幾身軍裝給桑傑扎布和幾名護送的衛兵換上,又對桑傑扎布說:「出了村子一直往北跑,進了山就沒事兒了。」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吳二魁下令警衛排在老爺廟的正面猛烈開火,就聽外面在喊:「敵人要突圍,趕快用機槍封住!」一時輕重機槍向颳風似的掃了過來。吳二魁叫警衛排對射著,然後打開廟後門,讓兩名衛兵牽著馬先出去,看看沒有人,桑傑扎布才牽著黑豹,領著黃虎走出去,後面還有兩名衛兵也牽馬緊跟著。聽聽沒什麼動靜,這才都騎上馬,打馬往村子北面跑去。快出村子時,前面傳來問話:「什麼人!」前面馬上的衛兵按提前準備好的話說了句,「通信班,出去送信!」對面的戰士拿馬燈晃了一下,也就沒再說什麼。幾個人出了村子,打馬一陣拚命狂奔,只覺得耳旁涼風颼颼,坐下的馬一會兒衝上山樑,一會兒衝下山坡。再回頭,漆黑的夜裡只有天上繁星閃閃,不見了集村的燈光,槍聲也漸漸聽不到了,桑傑扎布這才讓馬放慢了速度。

天明時分,桑傑扎布等人來到一個大山窪處,見有一家人家,房子旁邊是一個用樹枝樹榦圍成的圍欄,圍欄里有幾十頭牛。牧場的狗首先兇狠地撲了過來,黃虎立刻迎了上去,幾個回合后那條牧牛犬敗下陣去。這時,牧場的主人推開屋門,老遠打著招呼:「嗨,原來是大軍呀,快屋裡坐。」

說起話來,桑傑扎布才知道這裡離張口已經有一百多里地遠,算起來從集村跑出來也有五、六十里路了,並且這裡已不歸張口管而是屬於多倫的地界了。主人很熱情也很絮叨,很快就端上熱奶茶和黃澄澄的小米乾飯,一大碗熬倭瓜。桑傑扎布一邊吃飯一邊聽牧場的主人說:「這新來的黨好啊,把牲口這麼一分,各家各戶都挺當回事兒的。我這牛群里是十二戶人家的牛,你們來了我這好菜好飯地招待。要是南面的那些人來了,我連口水都不待給他們喝的。」桑傑扎布沒說別的,只是又問了問離赤嶺有多遠怎麼走。主人毫不戒備,就說:「赤嶺也解放了,這麼箭直走也就是二百多里地,繞繞拉拉地也就三百開外了,從這裡往東貼著山邊走就有道了。」吃完飯,桑傑扎布等人離開這個牧場,按照牧場主人的指點奔上了去赤嶺的道路。

且說諾音高娃這兩天有好幾頭拽著,馬二先生和王林派出去迎接桑傑扎布的人始終沒有消息。侯坤、于軍的暗殺團和暴動團幾十個人倒是挺積極地跑了回來,諾音高娃要馬二先生安排這些人一天二十四小時設暗崗值勤。

李二毛和張深誤闖諾音高娃房間的第二天上午,和貿易貨棧的掌柜王林簽了向赤嶺發送五十萬斤小麥和從赤嶺向豐鎮運送三十萬斤高粱的合同就回豐鎮了。王林派人一直尾隨著走出赤嶺,眼見得太陽就要落山了才結束跟蹤,返回赤嶺客棧向王林報告。王林覺得李二毛和張深沒有一絲一毫的破綻,就是馬記糧店在外面跑營銷的商人,於是也就不再花費心思去想這事兒了。李二毛和張深見後邊的尾巴甩掉了,快馬加鞭連夜趕到赤嶺縣公安局,將在客棧和貨棧偵察到的情況盡數做了彙報。烏恩局長和王二虎大隊長仔細聽了彙報,又問了一些細節,特別是對他們在隔壁房間見到的女人長相更細細地問了。

赤嶺地區剿匪指揮部會議上,楊成龍根據李二毛和張深的描述確定那女人就是諾音高娃。指揮部命令赤嶺縣公安大隊立刻派戰士便衣進入客棧和貨棧的周圍居民區,嚴密監視敵人的一舉一動。

九月二日,赤西、錫林兩縣公安局的偵察員也都趕到赤嶺縣公安局,向烏恩局長報告說,史雲和於彬均已到達赤嶺,都住在興隆酒樓。烏恩要求兩位偵察員繼續跟蹤。九月三日上午九點,偵察員相繼報告,史雲、於彬各帶一伙人已經進入雲嶺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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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虎玉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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