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蜀中尚有真將軍（二）

張苞的話讓這個年輕人十分的驚訝，剛剛那一戰是真的將這個渾身鮮血的傢伙嚇著了。

一桿長矛在張苞的手中使的虎虎生風不說，那殺起人來更是毫不手軟，可以說張苞的一戰，有些折服同為武人的他了。

看著三個正在互相爭奪著最後一根雞大腿的陌生人，這個「伯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第一次主動走到了他們的面前。

「張嶷張伯岐見過諸位，剛剛多謝諸位援手！」

聽到了張嶷的自我介紹，劉禪這次停下動作，同時心中恍然了起來。

巴西郡南充縣國人張嶷，無當飛軍最後一位統領，也是後期南中頂尖的大將，甚至後期有人將他和趙子龍相提並論，說他乃是文武雙全之人。

不過現在看來，這個傢伙還很年輕。

「見過伯岐兄弟！」劉禪還是沒有表露自己的身份，不過他卻是指著身邊你的女子問道，「這位姑娘看樣子似乎也是伯岐兄弟的故交，怎麼看閣下和這位姑娘的身份怪怪的？」

「呃....這是我們縣令大人的夫人！」張嶷說道這句話的時候，臉色有些尷尬，「某家在南充縣為縣尉，之前有巴郡的山賊們看著我蜀中空虛，便聯合起來想要攻破城池，劫掠百姓。

當時縣令大人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便派遣某家前去抵擋這群賊人，結果賊人勢力強大，某家實在是抵擋那賊人不住，最後也只能暫時先迴轉縣城，想要依託城牆防守。

誰知現在在某家回去之前就已經跑了，偌大的南充縣城在某家回去的時候，已經徹底的淪陷了，而那位大人或許是因為走的太匆忙了，所以沒有能夠將夫人帶走。

小人在救人的時候，僥倖將夫人救了出來，最後看這南充縣實在是抵擋不住，便只能選擇先行逃離，這一逃就來到了這裡了。」

張嶷的話說完之後，劉禪幾人也是暗自點頭，這些事情他們倒是知道，巴郡之地本就山頭眾多，勢力雜亂，除了各種山賊土匪之外，還有不少巴人和氐人的存在。

這群人向來不服從朝廷指令，一個個的肆無忌憚，頗讓人感覺到頭疼。

「看這姑娘的模樣，似乎和伯岐也是頗為熟識，難不成二位之前就認識？」

劉禪突然變得很是八卦了起來，看向了張嶷身邊那個滿臉嬌羞的姑娘，雖然算不得什麼國色天香，不過卻是有著一種純粹的感覺，很是乾淨。

不過劉禪的話剛剛說完，那張嶷就已經急了。

「這位公子！莫要說這種話！」張嶷滿臉的不喜，「嫣兒....夫人只不過...夫人就是夫人，我們...小人....小人就是保護夫人。」

「我曾經差點加個了伯岐！」張嶷那話支支吾吾的說了辦他都還沒有說完，就被那位縣令的夫人給打斷了。

「夫人您....」

「他為了逃命都將我扔到山賊的面前了，難不成還不讓我說實話了么？」

那女子也是頗有怨氣，同時還將自己和張嶷的故事就這麼說給了劉禪等人聽。

那縣令的夫人名叫邱嫣兒，是南充縣的一女子，從小就和張嶷熟識，說兩個人都是青梅竹馬那也沒有什麼錯誤。

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雙方不但門當戶對，便是那種朦朧的情感倒也說得上是情投意合，兩家早就有商量，在他們再稍微大一些的時候，就讓他們成親。

後來張嶷運氣好認識了同鄉的龔祿、姚伷兩個人，他們一個是世家子弟，一個是益州的功曹書佐，兩個人都覺得張嶷的才華不錯，便共同舉薦，讓他步入了仕途，甚至還成為了那縣中的縣尉。

這本來是一件好事，可是就因為這縣尉之職，讓張嶷看到了很多噁心的事情，官場上面的貪贓枉法還有你爾虞我詐，作為縣尉卻是沒有任何的實權不說，甚至還處處受到打壓。

之後天有不測風雲，就在張嶷被縣衙裡面的各種事情弄得頭昏腦漲的時候，南充縣還出現了疫病。

其中邱嫣兒一家死的就剩他一個了，而張嶷的父親也重病在床，雖然還沒有去世，卻是已經在彌留之境地了。

可是因為張嶷這剛正的性子，他們家中卻是沒有錢財能夠給這位老人治病，無奈之下，邱嫣兒找到了早就對她有心思的南充縣令，然後將自己給賣了！

用賣了自己的錢，給張嶷的父親看病，不過最後的結果是，邱嫣兒嫁給了縣令，而張嶷的老父親還是沒有活過來，兩個人就這麼從此錯過了。

聽完了邱嫣兒的話，劉禪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只不過他們之間沉默的原因各不相同。

簡雍是因為這種事情看的太多了，亂世之中什麼都缺，最不缺的就是可憐人。

張苞沉默是因為這個傢伙真的被這一對兒給感動了，一對兒有情人從此幾乎形同陌路，若非是這次山賊之亂，恐怕他們兩個這一輩子都是相隔數尺卻不可見面了。

至於劉禪，他只有一個問題。

為什麼一身正氣剛正不阿的張嶷最後連看病的錢卻是沒有，而那個所謂的縣令沒有什麼本事卻能嬌妻美妾，而且日子過得還十分的滋潤？

「夫人莫要再說這些話了！」最後還是張嶷將邱嫣兒的話打斷了，「山賊不會一直在下面劫掠，等到安穩一些了之後，某家便送夫人回去！」

邱嫣兒聽到張嶷還要再次送自己回到那個男人身邊，頓時就沉默了下來，整個臉色也是變得十分的冰冷。

「諸位吃完之後早些休息吧，今晚某家為你們守夜！」張嶷將食物放下，然後拎著自己的佩刀就要離開，「明日我帶著夫人迴轉巴郡，諸位看樣子應該不是和某家一路的，倒時候山高水長，各自相安！」

看著走到一邊的張嶷，劉禪等人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直接就近找了一個地方，然後毫不客氣的就呼呼大睡了起來。

直到夜色完全降臨的時候，酣睡不止的劉禪突然睜開了眼睛，然後一個反身坐了起來，並且看向了不遠處，那個仍然抱著佩刀給他們守夜的男人。

露出一個輕笑的劉禪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朝著張嶷的方向走了過去。

「這麼寂靜的夜色，不會讓你回憶起一些事情么？」劉禪毫不客氣的一屁股坐到了張嶷的身邊，「看你明明對那個女人頗有些感覺，為何還要如此？」

「呵，有感覺那又如何，她已經嫁人了！」張嶷輕笑了一聲，「某家當然不是因為她已經嫁人了，某家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罷了！」

「什麼事情？」

「雖然現在她嫁的並不順心，但是她卻是衣食無憂，除了這件事情之外，縣令對她也是真的很好，那縣令也是當地的一個勢力不小的世家，無論是財力還是勢力都不是我能比擬的。

相比之下，公子再看看某家，家徒四壁不說，空有一身力氣，卻只是一個無權無勢的縣尉罷了。

帶兵打仗，結果麾下的士兵還沒有開戰就已經跑光了，這縣尉當成某家這個樣子，也真的是夠了！

若是真的讓嫣兒和那縣令和離，然後嫁給某家，某家自然是欣喜的，可是然後呢，兩個人過日子不是嘴上說說，衣食住行哪裡不需要錢糧的支撐。

就現在某家身上連當月的米糧都不夠，如何才能再將她拖下水？

某家知道她願意和某家過苦日子，可是某家不能因為嫣兒懂事，就去做那混賬之人，他跟著某家，可能夠看到希望？」

劉禪聽到這幾乎算是發泄一樣的話語，心中的某種感慨更多了。

張嶷是一個好官么，是，當然是，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他在歷史上的評價，能臣幹吏，廉潔奉公。

可是這個人卻也是一個窮困潦倒的人，史書記載，這人曾經在數年之後得了重病，結果卻是因為沒有錢看病，差點活活的病死在床榻上。

最後還是他扛不住了，哭著求到了上官那裡，才將他的一條性命保下來。

他劉禪的麾下幹將，不應該是這種結果！

「日後你打算如何？」劉禪將話題轉到了張嶷的身上，「看你的模樣，似乎是不打算再繼續去南充縣做縣尉了！」

「某家打算先將嫣兒送回家中，然後去投奔某家的好友姚伷，聽聞他最近可能回去廣漢郡任職，某家逃到這裡，也是有著在必要的時候，找他求援更加的方便！」

「姚伷姚子緒的確是有望在這兩年出任廣漢郡太守的官職，不過你若是在他麾下不過就是一個郡都尉罷了，想要出人頭地的話，一個郡中都尉可是不夠的！」

「某家知道！」張嶷滿臉的無奈和心酸，「那又能夠如何，某家身邊最好的關係也就是如此了，而且就是這層關係，子緒還說我變得和那些人一樣了。」

「與其和這個世間同流合污去尋找朋友，那你不如考慮一下跟著孤如何，想來孤這個大漢的太子，不比一個兩千石的郡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