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決死之逼退

兀突骨的眼眶之中被弩箭貫穿，此時鮮血直流，容貌無比的猙獰。

稍微懂眼之人就能夠看得出來，這一箭可以說帶走了兀突骨的未來。

他的年紀已經不小了，若是此時再失去了一隻眼睛，想要不死恐怕也難。

突然遭到這種重創，兀突骨不斷的慘叫哀嚎，手中的大斧不斷的揮舞，另一隻眼同樣因為疼痛而無法睜開。

瘋狂的揮舞之下，讓不少衝過來想要撿便宜的鮮卑人都直接死在他的大斧之下。

但是更多的鮮卑人將自己的長矛長刀劈砍突刺到了他的身上。

短時間之內他還可以仰仗自己的內甲，但是時間一長，尤其是當那拓跋力微再次說出來他的雙腿有殘疾的時候。

兀突骨的噩夢到來了。

無數鮮卑人朝著他的雙腿猛烈的擊打起來，一次次的敲擊穿刺讓他的雙腿傷痕纍纍，讓他整個人也變得傷痕纍纍起來。

王平看到這一幕之後，帶著麾下的無當飛軍拼了命的朝著兀突骨的方向衝殺而去。

就在他即將和兀突骨匯合的時候，就在他即將救援兀突骨的時候。

那被圍攻的兀突骨突然大吼一聲。

「王子均，做你自己該乾的事去！」

一聲凄厲的大吼，然後只見這個身高丈二的漢子猛地站起身來，手中大斧往自己身邊用力一揮，足足輪了一圈。

不知道有多少鮮卑人被這一斧子砍落塵埃。

同時在這一擊之後，他單手持斧拄在地上，然後另一隻手一把攥住了那短箭的箭桿之處，牙齒緊咬，一聲低沉的嘶吼之聲從喉嚨里發了出來。

「吼~」

怒吼之後，那短箭帶著鮮血和眼球就這麼從他的眼眶之中拔了出來。

劇烈的疼痛讓兀突骨幾乎就要昏厥過去，但是他猛地咬住自己的舌尖，讓自己保持最後的清醒。

同時用力的睜開自己的眼睛，讓自己能夠再次看到周圍的景象。

此時的他雙腿已經沒有直覺，他並不知道自己剛剛是靠著什麼樣子的力量站了起來。

但是他格外珍惜這次機會。

大吼一聲，猛地朝著那拓跋力微的方向撞了過去，他們兩個人眾將隔著不知道多少鮮卑士卒。

但是這對於兀突骨來說完全不重要。

猛烈的撞擊讓他再次收到不少傷害，同時也讓他猛地撞開了一個缺口。

手中巨大的斧子直接讓他掄圓了朝著那拓跋力微飛了過去。

他已經沒有力氣前去衝鋒，這甩手飛出大斧，是他最後的倔強。

緊跟著，他就被無數的鮮卑人圍困在了這裡，各種兵刃不斷的落到了他的身上，讓他再無還手之力。

而拓跋力微也著實沒有想到這個巨大的怪物還真有這個本事，能夠在這種情況下來這麼一手。

一時不察真的讓兀突骨得了機會，等到他看到巨斧飛來想要閃躲的時候還是有些晚了。

雖然閃身之下沒有讓自己丟掉性命，但是這一擊之下，還是讓他受了不輕的傷。

年紀已經不小的拓跋力微被這一斧打的幾乎有些喘不過氣來，身邊的親衛第一時間將他保護起來。

而王平更是抓住這次機會，朝著那近在咫尺卻被無數鮮卑人包圍起來的兀突骨，他猛地咬牙朝著拓跋力微大吼。

「狗賊，受死！」

王平選擇了拓跋力微，他不僅僅是兀突骨的朋友，他更是無當飛軍的統領，他是大漢的將軍。

此時，他第一要做出最正確的那個選擇。

「殺！」

一聲大吼之下，無當飛軍再次開始了衝鋒，這一次他們的目標仍然是拓跋力微。

受了不小傷勢的拓跋力微，看著這群跟在兀突骨身後，愣是衝到自己面前的傢伙，他當然還有不少把握將他們全都坑殺在此。

他麾下還有兵馬，這周圍全都是鮮卑人。

但是那兀突骨剛剛發狂吸引了太多的目光和兵馬，如今若是想要將他們攔住倒不是太困難。

可是自己的身子....

拓跋力微看著自己胸腹上的那淋漓的傷口，不由的皺起眉頭。

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也要做出一個選擇了。

「撤！」

並沒有太多的猶豫，拓跋力微第一時間選擇了撤退，他不打算在這裡消耗下去了。

那突然出現的漢軍並沒有引起他的重視，這群傢伙有很多詭異的手段，但是這些手段卻並不是不能解決。

而且，拓跋里誒看向了那被包圍起來的怪物。

他不由的冷笑起來，下一次大戰，你們還能夠再有這麼一個怪物幫助你們攻破老夫的大陣么？

拓跋力微看的相當清楚，這群傢伙的本事，一半是他們的諸多手段，一般是這個怪物。

如今他已經看透了他們的手段，而他們也沒有了那個老怪物在，這支援軍，不足為慮。

拓跋力微的撤退讓王平雙眼充滿了怒火，但是卻沒有多說一句廢話。

他只是平靜的看著緩緩撤退的鮮卑人，然後結成陣勢自保，不讓自己在最後關頭出現任何的問題。

王平的雙眼看向了另一個方向，那是一個雄壯的身影，只不過此時，他雙膝跪地，一隻獨眼中再也沒有了神采。

他整個人都彷彿在血水裡撈出來一樣，渾身上下似乎都沒有一處好地方。

而現在那不斷撤離的鮮卑人中也都自覺的將這個地方繞開。

其一是因為他們是勝利者。

其二，他們剛剛也看到了兀突骨的瘋狂。

王平的勝利，大半功勞都是因為兀突骨的勇猛，只不過這個勇猛，不可再造。

王平此時的心中除了傷痛之外，只有一句話。

那是在出征之前，這個老東西對自己說的一句話。

「這次之後，俺就不再打了，聽聞俺家那臭小子給俺添了一個孫兒，還沒去看過，打完這一仗之後，俺就回家看一看那小孫兒。

然後找一個沒人的深山老林子，將自己關起來，再也不出來了。

這輩子死在戰場上沒關係，但是千萬不能跪在地上，俺丟不起那人！」

當初的話猶在耳邊，可是如今兀突骨，就這麼雙膝跪在那戰場中央，而王平卻是連過去，都不敢過去。

戰場慢慢變得安靜起來，鮮卑大軍已經都撤離了出去，他們不敢繼續留在泥陽城下。

這一戰他們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是慘烈，還是驚詫，亦或者是什麼。

總之這一戰在很多人的心中都出現了不一樣的情緒。

王平最後還是走到了兀突骨的面前，他需要收斂失守，兀突骨是他麾下大將，也是他最大的倚靠之一。

他需要親自將這個為大漢朝廷奮鬥了幾十年的老傢伙帶回去。

其實王平知道兀突骨為何要這麼拚命，他的身體早就已經不行了，兀突骨沒有說，但是王平卻知道。

但是他卻從來沒有說破過。

因為他知道，兀突骨沒有別的選擇。

兀突骨雖然常說自己看不進去那什麼典籍經典，也經常說自己不讀書，沒本事。

但是王平知道他比很多人都要更加的精明。

或許他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但是他仍然是那南中數郡之中，最為難纏的一個。

他很精明，他知道這一次北疆出現這等事情，這中原大地之中的諸多內遷異族一旦出現什麼想法，定然會波及十分的大。

最重要的是，他所在的部落，同時也屬於內遷的部落之一。

縱然他們的心中真的沒有那想要再次反叛的意思，他們也會收到很多的懷疑。

兀突骨不敢保證自己死去之後，他的那群族人們就一定能夠和現在一樣過著平穩的生活。

很多人並不知道平穩的的日子，在這個年代到底有多麼的不容易。

兀突骨也不敢保證，自己死去之後，朝廷上的那些人仍然還會對他的族人網開一面，會繼續讓他們過著現在的這種日子。

信任是相互的，兀突骨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他只是想要戰死沙場，他只是想要讓自己死的更加悲壯一些，他只是，想要用自己的死告訴大漢的朝堂。

他們雖然也是異族，但不是所有的異族都該死。

更不是所有的異族，都沒有良心。

同時他也想要用自己的命告訴那些族人，如今的日子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安安穩穩過下去。

才是最好的傳承。

這個老傢伙跟了自己這麼多年，自己從來沒有看不起他過一絲一毫。

王平太清楚這個傢伙的想法了，只是當他真的看到這一刻，看到這結局的事實，他的心裡仍然是空蕩蕩的。

「你這老傢伙，你走了，老夫怎麼辦？」

王平看著面前兀突骨的屍體突然笑罵了起來，「你這老東西，你說你走了，日後誰為老夫衝鋒陷陣，誰庇護你那族人。

你就指望著老夫這把老骨頭....

你這傢伙是覺得老夫走的不夠快么？「

王平的笑罵顯得格外的凄涼，而那泥陽城的城頭之上，一直負手而立，臉上沒有任何變化的馬謖卻是看向了那城下的情況不由的默默嘆息一聲。

這是他這麼多天第一次這種沉重的表情。

「老傢伙們都開始走了，老夫是不是也快到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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