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楚青滿意地欣賞著嚴塔臉上青一陣紫一陣，像是要厥過去的五顏六色變化，覺得自己這麼善良的人應該要及時收手。

把人氣出個好歹那可太便宜他了，畢竟來日方長，要學會可持續發展。

所以在嚴塔把三百塊轉給楚青后，她也就善解人意地轉移了話題。

「我還沒來得及看熱搜，不知道這次的事公司打算怎麼處理？」

嚴塔像是第一次認識楚青一樣，重新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讓他感覺陌生的女孩，再開口時言語間就帶上了些謹慎。

「公司的打算……你之後開個直播，澄清也好，順水推舟也好，讓這次事情的熱度再維持兩天。」

楚青沒有應聲，沖他歪了歪頭，烏黑的長發從肩頭滑落。

嚴塔下意識的嚴陣以待，像是課堂上等待迎接老師毀滅性提問的小學生，時刻準備迎接楚青的幺蛾子。

一時之間，病房內的氣氛宛如越綳越緊的琴弦，暗流涌動……

「嗤。」楚青粲然一笑，打破了凝固的氣氛。

她鬥志昂揚地握緊了小拳頭猛點頭，「好的！您放心！沒問題！」

說完還嫌不夠一樣拍著胸脯保證：「我一定不會辜負組織對我的期待！！」

態度對比剛才堪稱托馬斯三百六十度大迴旋。

嚴塔一怔，暗自將卡嗓子眼裡的一口氣吐出，回過神時感到一陣惱怒。

他緊張什麼？

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片子還能翻出他的五指山不成？

現在還不是他說什麼是什麼？！

這麼想著，嚴塔重新找回了掌控一切的自信，他吹了一下垂下來的額發，輕笑著沉聲說：「聽話才是好孩子。」

說完嚴塔仰起頭理理領帶，沖旁邊縮在牆角的喬慧招招手：「你跟我回去，還有別的事。」

喬慧喏喏地應聲，拎上手提包與楚青道別，跟在嚴塔身後離開了。

病房門關上，屋內安靜下來，只剩下楚青一人。

她撤掉身後墊著的枕頭，舒舒服服地躺下來，琢磨了一下，試探著在心裡問：

「你還在嗎？」

楚青當然不是平白無故答應嚴塔直播蹭熱度的，在嚴塔提出要她直播的時候，楚青本打算一口回絕，卻聽到腦子裡響起了一個怪異的聲音。

【宿主鎖定】

【身份確認：楚青】

【系統載入中loading……】

【系統載入完成】

【劇本載入中loading……】

【劇本載入完成】

【你好，楚青】

說到這句時，聲音似乎被干擾了，發出了扭曲失真的刺耳電流聲。

【嗶——系統竭誠為您服務，希望您在接下來的使、用過程中嗶——嗶——，祝您旅途愉快！】

楚青：？？？

這是屏蔽了什麼？

難道不知道屏蔽詞會讓人更加浮想聯翩，甚至覺得在ghs嗎？

原本正經的一句話被這麼一屏蔽，頓時就不正經了起來，每一道「嗶」后都是數不清道不盡的深意。

還沒等楚青緩過神來，那個被干擾的機械音就重新恢復了正常，完全忽略了楚青心裡刷屏一樣劃過的問號，若無其事地繼續播報。

【任務一：直播兩個小時】

【成功獎勵：未知】

【失敗懲罰：未知】

任務總共就丟給了她兩個字，說明書還是個殘次品，信息量約等於零。

啥都不知道，不知道不要緊，試試就行了！畢竟楚青受過的教育和過往的經歷告訴她，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於是，楚青愉快地應下了嚴塔讓她直播的要求。

而此時，楚青在腦海里提問之後，那個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

【請問宿主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你有名字嗎？」

楚青像拿到了新玩具的孩子，愉悅地開始擺弄起來。

【沒有名字。】機械音一板一眼，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請宿主楚青為您的智能語音系統命名。】

哦豁，這感覺楚青可太熟悉了。

她的小可愛Siri也這麼跟她說話。

「起名字可是一輩子的大事，我得好好想想，」楚青滿臉肅然，一本正經地提議到，「這麼多嗶——，你就叫……阿嗶吧！」

【名字已置入，系統阿嗶為宿主楚青服務】

聽起來好像跟ipad差不多，楚青眸光微微閃爍，突然道：「查詢，楚青的資料。」

【叮咚】

聲音響過後一大段資料傳入了楚青的腦海，有圖有視頻還有文字，一幕幕都攤開在她眼前，生動形象、身臨其境全視角8D高清體驗。

與傳入楚青大腦的記憶一模一樣，一樣都只有最近兩年半的資料。

從原主楚青十五歲生日到昨天她穿過來的記憶都清清楚楚。但楚青十五歲之前的記憶卻像是被憑空抹去了一樣，乾乾淨淨毫無痕迹。

就好像她是個沒有過去的人。

楚青沉思了一會兒，捂著頭在窄小的病床上打了個滾：「不行，頭疼，不想了不想了！」

她看著天花板又癱了一會兒，對阿嗶說：「我困了，你放首催眠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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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晚上23:00推門而入查房的時候楚青準時醒了過來。

約莫是換班了，來的已經不是下午來查房的那個護士。這次的護士看起來有些年齡了，鼻樑上架著副細框眼鏡，眼角有些細紋，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

她身後亦步亦趨跟著一個年齡不大的小護士，小護士抱著一摞本子，應該是個實習生。

楚青縮在床上眨巴著大眼睛盯著兩個護士看，年齡大的這位胸牌上寫著她姓寧。

小護士在寧護士身後，仗著寧護士看不見，抬起眼睛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楚青。

楚青：？

她仔細回想了一下，原主記憶力沒見過這個人，那她就更不可能認識了。

寧護士進門先環視了一下病房，低頭從胸袋裡抽出一支筆：「你去把窗戶關上。」

小護士應聲不情不願地去關窗戶，寧護士則彎腰在楚青的病歷卡上寫了兩筆，叫小護士來記錄她床頭儀器上的數據。

一偏頭看楚青半張臉埋在被子里，只露出湛湛明亮的兩個眼睛，寧護士忍不住笑了一下，眼尾的細紋舒展，是與她嚴正外表不符的溫和，她開口安撫道：

「你恢復的不錯，沒有意外明天下午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

「真的嗎？」楚青把被子拉到下顎，露出整張小臉。

小護士見狀生怕她聽不到似的重重哼了一聲，厭惡之情溢於言表。

寧護士的笑容只顯露了一瞬就收起來了，她扭頭對小護士說：「你來幫這位病人換藥。」

小護士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寧護士，又看了看一臉無辜的楚青，露出了像是聽到要她去吃屎一樣混雜著抗拒和噁心的複雜表情。

眼看著寧護士露出了不滿的神色，她忍辱負重地走上前戴手套，給楚青拆繃帶換藥。

楚青乖乖仰著頭讓她拆繃帶，捂著肚子可憐巴巴地問旁邊站著的許護士：「漂亮姐姐，有吃的嗎？」

許護士一愣，帶著笑意看了楚青一眼：「小姑娘嘴真甜，你的家人沒給你送飯嗎？」

「沒有，他們是我的同事，不是家人。我沒有家人。」

「這家醫院保密性好，不讓外人進入，外賣送不進住院部。」許護士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隨即點點頭道，「我看小程那還有吃的，一會兒給你拿來些。我幫你登記上病號餐，之後一日三餐都會準時送到病房。」

「那就謝謝漂亮姐姐嘶啊……」被喚作小程的護士報復性地將換藥用的棉簽用力摁在楚青傷口上，楚青腦袋裡「嗡」的一聲響，眼圈紅了。

許護士看著病床上乖巧漂亮的小姑娘疼得眼淚都要掉下來的樣子，眉峰蹙起，看著小程不悅道：「換藥的時候動作輕些，傷口都滲血了！怎麼這麼不小心？」

「沒事沒事，」楚青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還急忙替小程開脫，「她也是第一次換藥，手上沒個輕重也正常，姐姐您別生氣。」

「實習期都快結束了，還這麼不小心。」許護士不但沒有被安撫，看起來反而更加不滿了，「怎麼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

「您幹嘛對這個賤人這麼好，還讓我給她送吃的！」

許護士兩句話把小程說得眼圈也紅了，把手裡的棉簽往醫用垃圾桶里一扔，回頭的時候氣得渾身發抖。

「您又不是不知道她為什麼進來，這個婊.子她當街搶安姐姐的男朋友！還在這假模假樣裝白蓮，其實背地裡什麼不要臉的事都干！她就是個不要臉的綠茶婊……」

許護士手揮起，一巴掌就打斷了她的話，她震驚地看著小程，似是完全沒緩過來她竟能說出這種話。

小程捂著被打的半邊臉怨毒地看了一眼坐在床上一臉懵逼的楚青，徑直奪門而去。

楚青：……

真是人不可貌相，這小護士看著長得清秀純良，罵人竟然都不帶喘氣的。

楚青維持著泫然欲泣的表情，茫然驚愕地跟許護士大眼瞪小眼。楚青覺得自己現在的雙眼肯定清清楚楚寫著「無辜」兩個大字，是那小護士自己沉不住氣，跟我楚青又有什麼關係呢？

許護士頓了一下，趕忙跟她鞠躬道歉：「楚小姐抱歉，這孩子是我親戚，帶在身邊實習想讓她漲漲見識，在家裡被慣壞了，冒犯到您實在抱歉。」

許護士綳著嘴角直起腰，抬手將滑落的額發挽至耳後，想到方才楚青提到的餐食一事道：「您放心，我之後會讓她來向您賠罪。您住院期間的醫院病員餐費也由我承擔，就當是為您賠禮道歉，希望您不要計較。」

「您這說的哪裡話，都是小事，」楚青吸吸鼻子，用手背將不存在的眼淚抹去，故作堅強十分刻意地轉移話題，「不聊這個了，許姐姐，您知道我這兩天住院都花了多少錢嗎？」

許護士看出她不願再談此事，只當戳中了她的傷心事，彎腰重新為她上藥換繃帶，認真答道：「我們這種醫院總歸比公立醫院貴一些，林林總總加一起大約幾萬塊錢吧。」

幾萬塊錢！？

楚青眼前一黑。

許護士走後，楚青對著手機里四張銀行卡和兩個支付軟體加一起5653.8元的餘額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這裡面甚至還包含了嚴塔轉過來賠償被子的800元。

她突然想抽支煙冷靜一下。

原主楚青剛離開楚家的時候的確過了一段苦日子，索性很快就靠著一張盛世美顏上了選秀節目出道。

可惜她實在太糊，業務能力一塌糊塗，出道快兩年也沒掙到什麼錢，在外還要為了維持藝人的體面打腫臉充胖子。要不是原主骨子裡傳統膽小，現在楚青要面對的可能還要再多幾萬乃至幾十萬的借貸欠款。

這麼說來還不算太慘。

楚青苦中作樂地想。

剛補了兩個小時的覺，楚青還不困，躺在床上開始仔細翻看這兩年多的記憶。

嗯……在學校被欺負、被調戲、逃課；選秀遭遇隊內霸凌、被排擠打壓；參加活動對陸君野一見鍾情……

楚青看見原主記憶里閃閃發光像個大號電燈泡的陸君野嘴角抽搐，她敢打賭，這人要是沒加五百層濾鏡都不會這麼亮。

因為經紀人一句話，離家千里跑到帝都租房子住，還欠了房租，一個月五千。

這個沒什麼，虱子多了不怕癢，債多不愁。

楚青暗自在心中的賬本【負債】一項上加了五千，毫無心理負擔地繼續翻看自己需要做的事情。

GETUP出道兩周年的合體演出，就在一周后。

楚青覺得自己頭上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她看著原主的記憶就像第三人視角在看小電影，完全沒有代入感，她不擅長唱歌也不擅長跳舞，讓她表演個徒手劈磚都比這些熟練。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楚青憂愁地嘆了一口氣，繼續翻記憶。

高考，一個月後……

楚青猛地從床上仰卧起坐起來。高考！還有一個月！

這個她也熟啊！

楚青打開手機上的購票軟體，查詢回S省高考的車票錢。

火車：895元

要坐一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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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青：生活終於對我這隻柔弱的小貓咪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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