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胡明遠
風捲殘雲般的將飯菜吃光，兩人又忙活起來。
一直到了下午快下班，終於翻譯翻完了。
江衛國翻看著，連連點頭。
「有了這個，就好辦了。」
他背著手想了想。
「這樣吧，你跟我來！」
沈國棟跟著江衛國，居然直接來到了二分廠的車間。
這裡，安裝著新型車床的生產線。
「老.胡，找你有點事。」
江衛國直接進了辦公室。
「呦，這不是老江嗎，啥事大駕光臨？」
二分廠的車間主任胡明遠，個子不高，嗓門卻極其洪亮。
他跟江衛國同為科級幹部，一直是競爭關係，所以關係只是一般。
看到江衛國進來，他也沒起身，依舊捧著茶杯喝茶。
江衛國也沒在乎那些，徑直走了過去。
「把你們技術員叫來，生產線需要調整。」
江衛國心裡著急，語氣有些生硬。
「怎麼？你修不好車床，想把責任推到我們生產線上？」
胡明遠頓時不樂意了。
兩人都是老資格的科級幹部，都有競爭副廠長的實力。
馬上就要換屆，現在可是敏感時期。
他對江衛國的動機，不得不懷疑，
「我不是那個意思。」
「咱倆認識多少年了，我江衛國是耍心眼的人嘛？我是真發現了問題！」
江衛國一伸手，把沈國棟懷裡的說明書拿了過來，「啪」地拍在桌子上。
「沈國棟發現翻譯有錯誤，這是他重新翻譯的。」
江衛國把說明書往前一推。
「我可不懂鳥語。」
胡明遠撇了撇嘴。
不過，他看江衛國確實不像找事，就把技術員喊了進來。
「江主任。」
二分廠的技術員劉海濤，也是中專畢業，年齡跟沈國棟差不多，他跟江衛國打了個招呼，就站到了一邊。
至於沈國棟，他直接無視了。
兩人是認識的，可是，在劉海濤眼裡，沈國棟就是爛泥扶不上牆，不值得搭理。
「小劉，三號車床問題頻發，是因為生產線有問題，這是沈國棟重新翻譯的說明書，你看看。」
江衛國拿起說明書示意。
「沈國棟翻譯的？」
劉海濤皺眉接過說明書，有些狐疑。
「江主任，不會搞錯吧？這條生產線，可是我們二分廠，花了幾個月時間才安裝好，怎麼可能出問題？」
這條生產線，耗費了大量的心血，也是二分廠的一項政績。
現在江衛國開口就否定了，劉海濤心裡十分不舒服。
而且，居然讓一個二混子重新翻譯，虧江衛國想得出來！
沈國棟從幹部貶為普通工人，早就成為了廠里的笑柄。
這種人，能有什麼真才實學？還敢重新翻譯說明書？
劉海濤先入為主，心裡就十分抗拒。
他翻了翻說明書，確實有不一樣的地方。
不過，原版的說明書，可是外貿部名牌大學生翻譯的，難道不比沈國棟強？
他匆匆瀏覽一遍，就放到了桌子上。
「怎麼樣？」
江衛國趕緊問道。
「咳咳，確實有些不一樣的地方，不過，沈國棟懂外文嗎？」
劉海濤斜了沈國棟一眼，滿是不相信。
「生產線的操作，可是大事，要是按照他的方法操作，到時候對機器造成損傷，誰來負責？」
劉海濤反問道。
江衛國當然看出，劉海濤抗拒的態度。
不過，他畢竟不是這裡的領導，不可能強行插手。
在體制內，越權行為，可是大忌。
「小劉，你的意思，原來的說明書，還有咱們的生產線都沒問題？」
胡明遠問道。
「對，三號車床出問題，應該他們維修車間去修，怪不到咱們生產線頭上。」
劉海濤信誓旦旦。
「老江，既然這樣你就回去吧，我們也要下班了。」
「對了，以後別什麼阿貓阿狗的話都信，一把年紀了，一點城府都沒有。」
胡明遠軋了江衛國一道，心中得意。
「胡明遠，你！」
江衛國指著胡明遠，氣得直喘粗氣，臉漲得通紅。
「大呼小叫什麼？這可不是你的維修車間。」
胡明遠冷哼一聲。
「胡明遠，你真就一點不配合？到時候真查明是你們生產線的責任，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自檢自查，和被動整改，是兩個概念。
不過，胡明遠顯然更相信自己的技術員。
何況，沈國棟的名聲，他也是聽說過的。
「別廢話了，還是想想怎麼修車床吧，要不然，你們整個車間都沒獎金了。」
胡明遠的語氣里，帶著濃濃的嘲諷。
「江主任，咱們走吧。」
沈國棟悄悄拉了拉江衛國的衣角。
他已經看明白了形勢，胡明遠是不可能配合的，再待下去，不過自取其辱罷了。
「哼，咱們走著瞧！」
江衛國黑著臉，轉身就走。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江衛國的臉，黑得像鍋底灰一樣。
他背著手，氣哼哼地在前面走著。
這時，沈國棟卻在後面笑了起來。
「你還有心情笑？」
「事情辦不成，那紅燒肉白給你吃了！」
江衛國沒好氣地說道，他現在看沈國棟，也有一絲不靠譜的意味。
「江主任，你放心，別看胡明遠和劉海濤現在得意，明天我就讓他們哭。」
沈國棟遞過一根煙。
「你又有啥鬼點子？」
江衛國點燃吸了一口。
「老大難，老大難，老大重視，就不難。」
「車床生產線的事，有人比咱們還急。」
「你說許廠長？」
國企里，即使是副職，也沒人加上那個「副」字。
江衛國直接尊稱許廠長。
「你真有把握？」
江衛國自己去找胡明遠，和許明遠用廠長身份去找，這可是兩個概念！
胡明遠，可是另一個副廠長，王臣梁的人。
許，王兩人本就勢同水火。
如果自己這邊贏了，那還好說。
如果輸了……後果不堪設想啊。
江衛國猶豫了。
「江主任，我跟你一起去，如果我翻譯的說明書有問題，我願意辭職！」
一旦看準了機會，就毫不猶豫壓上一切！
沈國棟的語氣，無比認真。
江衛國凝神，彷彿第一次認識他一般。
「這小子，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
這年代，編製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沈國棟既然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江衛國再不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