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落差

第7章 落差

送走杜明月,何遠也徹底清醒了,看見何進在整理柜子,他靠了過去。

何進將書都撿出來,數了數,推推眼鏡,「我的那本現代詩集呢?」

「你要用?」何遠雙手環胸,弔兒郎當的。

何進搖搖頭。

何遠道:「你又不用,就放我這又丟不掉。」書早被他送給小丫頭了,要也沒有。

何進對弟弟丟三落四的性子也很明了,又搖搖頭,「過幾天學校開學我要用的。」

「等你要用的時候再說吧。」何遠敷衍,「你真決定回來教書啊,在鎮子上教書多好。」

村裡的小學也辦起來了,由於急缺老師,何進便被喊回來,先擔任數學老師。

「在哪裡教書都一樣,反正我就干這個了。倒是你,到底要幹什麼?叫你下地也不去,繼續讀書也說沒意思,要不去鎮上跟舅舅學開車,將來也是個出路。」

何遠的遊手好閒是叫全家都頭疼的事,他自己卻很無所謂,懶得聽他哥嘮叨,何遠連忙跑了。

到了中午,大隊的人都去食堂吃飯了,林緣快速吃完飯抽空回家餵豬。

「喂。」

聽到有人喊,她抬頭看了一眼,見是何遠那個二流子,趁他還沒走過來,連忙爬上一邊的小土坡,上了回家的小路。

何遠仗著腿長,三兩步趕上去,氣急敗壞地一把扯住她,「看見我你跑什麼?」

林緣被他扯得一個趔趄,站穩了也不做聲,只是悶悶地用力將衣裳往出來拽。

何遠反而用力捏住,笑得不正經,「我問你話呢,你說不說,不說那我就不放。」

林緣臉都氣紅了,恨恨瞪他一眼,鼓足勇氣,「你好討厭。」

她又怕又厭,反正對何遠是沒有好臉色。

何遠一愣,昨天還乖乖叫他摟在懷裡親,這會兒就不是那話了,低頭一看自己的衣裳,原來如此,現在他又不是何進。

明白過來怎麼回事,他的臉色更不好看了,心裡好像燃起一把火,燎得他又疼又悶,呵呵笑道:「我討厭是吧?我今天還就不讓你走了,好好說說我哪裡討厭?」

你遊手好閒、招貓逗狗、不務正業,就知道上樹掏鳥蛋,下河捉螃蟹,一點兒正事不幹,我當然討厭你。林緣這樣想的,卻不敢說。

其實何遠自己不上進,林緣也不會厭惡他到看見就煩,主要就他倆之前有梁子。

林緣記得她小時候上山撿柴,好多次被他的小尾巴攔住,仗著何遠撐腰,一天的勞動成果就被他們搶去。

回家跟爹娘一說,反過來罵她沒出息,又叫她不要招惹何遠。

她自小就討厭何遠,有多喜歡何進就有多討厭何遠。

看著何遠凶神惡煞的面龐,林緣忍不住想,明明是一張臉,怎麼何遠就這樣不討人喜歡。

她緊緊抿住唇不說話,又害怕自己被打,瑟縮著微微顫抖。

這副避之唯恐不及的厭惡模樣叫何遠更加心堵,冷冷看她半晌,終究自己氣悶地走了。

林緣理理衣裳,只覺得這人莫名其妙。

何遠越想越氣,氣到最後竟然隱隱覺得心口悶悶疼起來,蔫頭耷拉腦袋地沒了精神。

鐵牛嚇了一跳,捂著心口道:「我說遠子,就是被嬸子罵一頓,也犯不上哭吧,咋地,家裡打你了?」

何遠吸一吸鼻子,嗤了一聲,「滾你媽的,老子什麼時候哭了?」雖然眼眶有點脹脹的,但他確定自己沒哭。

聽他聲音還算正常,鐵牛放下心,坐到他身邊,「家裡又逼你找事做了?誰還不是這樣來的,他們說他們的,咱們自己自在不就得了。」

鐵牛肚子里沒多少墨水,也實在不會安慰人,搜腸刮肚想了半天,勸了一會兒。

兩個人就坐在河岸上,吹著平原上刮過來帶熱氣的風,聽見河裡嘩嘩朝東的流水。

良久,鐵牛都感覺就這樣干坐著實在傻得冒氣,想說點什麼的時候,何遠卻先開口了:「我是不是很討人厭,一點都比不上我哥聰明、上進、有文化,十來歲的年紀就開始教書。」

原來是從何進身上看到落差了,鐵牛咂咂嘴,「那能一樣嗎?進哥從小養在鎮上你外公家,管得嚴,讀書上學都比你早。你們就不是一處長大的,怎麼比?」

何遠的情緒沒有好轉的跡象,鐵牛又道:「我們村裡的小夥伴都喜歡你,放心吧,說到聰明,你比進哥聰明多了。」

何進就是佔了先讀書的優勢,一直讀到現在,能不優秀嗎?鐵牛還是覺得何遠腦子更靈活些,還記得小時候下大雪,村裡總有好大的鳥兒來覓食,當時多少人想捉來打牙祭。

就何遠想到用籠子,底下放些包穀,用個棍子撐著,等大鳥去啄食,繩子一拉,一扣一個準,還有不少人學他,就是沒有他逮的多。

他們這幫小夥伴喜歡跟何遠玩兒,也隱隱以他為頭頭,不是沒有道理的。

打架時氣上來誰不用拳頭服人,何遠偏能兵不血刃,給人好看,何況他拳頭上的功夫也不是蓋的。

鐵牛胡說八道了一通,覺得何遠氣應該消了,何遠還是悶悶的,自己起身先回去了。

鐵牛摸摸腦袋,「沒道理啊,以前也不是沒有因為何進被奚落過,誰這麼厲害,罵得遠子這麼難過。」

林緣又打了個噴嚏,徐英笑嘻嘻道:「恐怕有人想你哩,看你今天打多少噴嚏了。」

「是罵我吧。」林緣嘟囔道。

眼下正是收洋芋的時節,河子屯公社還算是比較富裕,公社裡三個生產大隊,一二三等的好田好地也有很多。

全公社春天種的洋芋紅苕有整整幾百畝地,漫山遍野都是埋頭苦幹的生產隊隊員。

先用鋤頭挖,把土地挖松,然後揪著洋芋藤從地里拔起來,拔的時候要掌握好力道,一鼓作氣。連帶著泥土的豐碩果實一串一串掛在藤上,飽滿的猶如天上圓圓的太陽。

林緣在前頭挖,徐英就在後面拔,再把藤上的洋芋全部摘下來堆在一邊。

兩人玩得好,幹活也有默契,一點不比公社裡其他的青壯年幹得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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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裡有個掉馬的紈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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