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一章 新兵報到

在福建省廈門市，駐紮著一支鼎鼎有名的軍隊。如果大家還有點印象，可能很快就會聯想起來，想起一些有趣的、感人的故事。當年，一本銷量巨大的軍事小說，一部影響力巨大的電視劇，一起深深刻畫了一位偉大的將軍以及這支部隊的形象。

也許，今天不會有人再為當年將軍的決斷挽救了這座城市而津津樂道，但是一個人在歷史上的形象可能被時間磨滅，但是一支部隊卻不能。常言道，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就是這個意思。一支保持著傳統的部隊，在人們心目中總是會有著鮮明醒目的形象，比如「塔山團」，「萬歲團」，「南京路上好八連」，等等等等。在廈門，沒有一名桀驁不馴的軍人從人們視野中滑過，人們總是在心裡又恨又愛的說：「看，這就是那支部隊的兵。」

外表酷似悍馬的軍用吉普從市區下到戰備公路上，向著某個地方駛去。杜審言坐在軍車的後部，眼睛一直盯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杜審言身邊還坐著一個人，一名少尉，是軍部打發陪同杜審言去部隊報到的。從軍部出來以後，杜審言根本就沒有和這位少尉說過一句話，這讓少尉覺得車內的氣氛無比的沉悶。

少尉扭過頭來看看杜審言，心裡那個不痛快就別提了。

每年，部隊總會來一些新人，全國各地徵召來的士兵，各普通高等院校來的技術士官和軍官，從高等軍事院校分配來的軍官。士官也好，軍官也好，在少尉看來，這些稚嫩的傢伙就是新人，不折不扣的菜鳥、

可是，少尉眼前這位卻和別人顯得有些不一樣。據說是頂著西北陸軍軍官學校高材生的帽子來的，少尉在心裡就琢磨開了，就算你再怎麼高材生，也恐怕沒有經過打鐵一樣的鍛煉，成為一名合格的軍人。他杜審言以為憑著一張小白臉就可以擺酷？他以為憑著在軍校學的那些破東西就高人一等，看不起基層起來的人？還對自己這個當了好幾年兵的人愛理不理，以為他是誰呢！

當然，這些話少尉也就在心裡說說。哪敢在杜審言面前擺老兵的架子喲。要知道，少尉的直屬上司，是西北陸軍官校畢業的；少尉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也是西北陸軍官校畢業的。軍部裡面數一數，兩個校官，三個尉官，都是西北陸軍官校畢業的。少尉能怎麼樣？就西北陸軍官校那些抱團抱得厲害的傢伙們，得罪他們一個人，就等於得罪他們所有人，少尉還敢在杜審言面前造次嗎？不敢，敢的話他一個個小小的少尉，在軍隊的前程也就到頭了。

軍部里就有那麼多出身西北陸軍官校的人，這在其他部隊是不多見的。西北陸軍官校一年也就向部隊輸送不到三百名畢業生，這三百名畢業生往兩百萬人的軍隊里一灑，大約就跟針掉進海里一樣。

之所以這支部隊有那麼出身西北陸軍官校的人，可能是這支部隊好像就是對西北陸軍官校的畢業生情有獨鍾。

每年快到部隊換血的時候，部隊就瞄準了西北陸軍官校的學員們，展開鋪天蓋地的「情書攻勢」。人手一份邀請函，誰也跑不掉。完了總有幾個人會被「坑蒙拐騙」過來，比如杜審言，還有另外四名西北陸軍官校畢業生。

不得不說，有人肯過來，可能是被感動的，可能是心中早就存有嚮往，但是這支部隊的慷慨許諾，應該才是最大的原因。有前輩們的先例為證，被勸服的人相信自己會如願獲得一個寬鬆的，寬闊的舞台，可以大展身手。

軍部秘書處秘書，軍部作戰處參謀，軍部作訓處參謀，軍部信息通訊處參謀，這些部隊許諾的職務，杜審言統統拒絕了。現在，在杜審言的懷裡有一份任命書，是到步兵三團擔任少尉排長，杜審言自己主動要過來的。

步兵三團，是杜審言的父親－－－－杜懷恩中尉生前呆過的地方。

「你們終於來了。」

吉普車剛剛停在團部大樓前，站著的人中間就走出一位中尉，上來打開車門。接著，一位少校快步走上來，一把握住杜審言的手，使勁的搖晃。

「勞你們久等了。」

杜審言不好意思的沖少校笑笑。這是他和少校第二次見面了。

第一次見面，是在西北陸軍官校。那次是少校被派出去和西北陸軍官校畢業生們「培養感情」的。那次，少校和杜審言有了一次會面，也有過一次愉快的會談，會談以後，少校不辱使命，愣是從無數競爭對手中脫穎而出，把所有人垂涎三尺的「西北四傑」之一攬入懷中。

真險，也沒想到那麼容易，回想起來的時候，少校不由得擦了把冷汗。是啊，不信你看看，當時在西北陸軍官校搶人的都是什麼單位！搶到程務挺的總參，搶到蔡承禧的總後，搶到曹仲業的蘭州軍區參謀部，沒有搶到知名人物的總裝、瀋陽軍區司令部、廣州軍區參謀部、二炮司令部，等等等等。少校心有餘悸：這都是些什麼單位呀！

不過話又說回來，去之前，少校做的那些準備工作沒有付之東流。發現原來自己的部隊，還有自己和杜審言存在著某些「血緣關係」，都沒有怎麼用手段，少校就讓杜審言令總參總後總裝統統死心。原因就是，少校透露了自己是杜懷恩烈士生前的戰友，然後不無深沉的對杜審言懷念當年自己和杜懷恩中尉之間的戰友感情。

我要是杜審言，明明知道那是個騙局，我還是寧願往裡面跳了。

「團長在上面。」

少校伸出手，想為杜審言拿行李，但是杜審言拒絕了。開玩笑，一位少校給一位少尉拎包，反過來還差不多。

少校成全了杜審言的恭敬，開始在前面引路，帶杜審言上樓去見團長。沿著樓梯往上走，少校不停的找一些話題，亂七八糟的話題，想逗杜審言開口。比如，「累了沒有」，「渴了沒有」，「餓了沒有」，很沒有營養。

唯獨少校習慣性的問了一句，「你媽媽還好嗎」，令杜審言極為感動。真的，當時杜審言紅著眼睛，眼淚差點就奪眶而出。

「媽媽身體很不好。」杜審言的聲音非常低落。

回家，本來應該是一件快樂的事情，尤其是杜審語也放假回來了，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團聚。但是，在家呆的幾天時間，杜審言的笑都是擠出來的。

試問，有幾個人看到自己母親面無血色，還不停的咳嗽，自己還能笑得出來？

少校停住腳步，回頭望著望著杜審言，默然了一會兒，無奈的拍拍杜審言的肩膀。

他逗差點忘了，當年女人來部隊探望杜懷恩中尉的時候，那時女人的身體就柔弱到讓每一個見到的人擔心不已。何況，杜懷恩中尉十年前－－－－想到這裡，少校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刮子。他想，虧得自己以前還有臉跟杜審言大談特談與杜懷恩中尉交情如何如何，可是他連杜懷恩中尉的妻子都差點忘記了。

杜懷恩中尉的妻子，那是他的嫂子呀！

「報告。」杜審言大聲喊道。

有少校的帶領，杜審言跟著直接就走進了團部會議室，在一大群軍官們面前規規矩矩的敬禮。不得不說，他來的還真是時候，眼下團里的高級軍官，除了政委等少數幾個人不在以外，其他人全都到齊了。

杜審言數了數，兩個上校，4個中校，近十名少校，將軍他也見過，可就是沒一次性見過這麼多校官出現在眼前。

軍官們當時正圍在一起，看著桌上，杜審言估計，他們是在研究什麼東西。

「這是－－－－」

一名上校抬起頭來，看看杜審言，轉向把杜審言帶上來的少校。

「這是參謀長。」少校注意力全在杜審言身上，沒看見上校，「那邊另外一位，就是我們的團長，李潛光上校。」

杜審言一緊腳跟：「陸軍少尉杜審言，奉命前來報到。」

「杜審言？」團長走了過來，很有興趣的看了看年輕人。上校早就知道了，軍部給步兵三團派了一個人來，西北陸軍官校畢業的高材生，而且－－－－還是杜懷恩中尉的後代。

杜懷恩烈士，上校心想，在步兵三團，還有誰不知道的？十年來，每一個在步兵三團呆過的人，沒有一個不會沒有聽說過杜懷恩的名字。

「是你啊，」上校哈哈大笑，「可巧，你的營長副營長今天都在這裡，來，我給你介紹介紹，這位是你們二營營長，龔志平中校；這位是二營副營長，姚開泰中校。」

在報到以前，杜審言的職務通過軍部傳達，團里早就安排好了的。不但是分到了哪個營已經確定了，就是分到哪個連，做哪個排的排長，也都安排好了。剩下的，大約就是對號入座。

「營長，副營長。」杜審言啪的一下立正，又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