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八章 關禁閉

「關禁閉。WENXUEMI.coM」

周勇說。說的時候他還聳聳肩，對龔志平和姚開泰的驚訝表現絲毫不以為意。

聽到周勇說的話，龔志平心裡的那股邪火就更盛了。中校惱怒的看著自己的政委，想拍桌子，不能；想摔東西，也不能，於是只好在嘴上提高音調：「老周，你這是什麼話！」

「是啊，老周，」姚開泰也覺得周勇說的有些太那啥，「關禁閉，你的意思就是把這件事往下壓下去？壓得下去嗎？再說了，就算壓下去了，可是那些搞出事來的人，會甘心嗎？這事萬一要是鬧大，叫團里知道，甚至叫軍里知道，那可怎麼辦？這要是傳出去，你老周還要名聲不要？你不要，我老姚還要呢！」

姚開泰這話有意思。

表面看起來，他是誰也不得罪，等於啥也沒說。反對把事壓下去，那是因為他姚開泰害怕要承擔後果。實際上呢，實際上姚開泰還是有自己意見的，就是一個勁的暗示營長和政委，這事大家應該撒手不管，否則，沒事他提團里和軍里幹什麼。

哎。姚開泰在心裡嘆氣。這話他不能說出來，至少不能當著營長和政委說出來。營里說是「三巨頭」，營長抓軍事，政委抓思想，副營長呢，管雜務！你說，這有他的事嗎？最不討好，最容易受牽連背黑鍋的，非他姚開泰莫屬。

周勇不無尷尬。他把頭掉向其他人，說：「你們先出去一下，有些話－－－－我要和營長、副營長說。」

其他人趕緊起身，忙不迭的離開。營里「三巨頭」說話，別說他們沒資格聽，就算有資格聽，也得看是什麼情況。有些話，是聽了也會要人命的。

龔志平看看周勇：「好了，人都走光了，有什麼話，你敞開了說。」

周勇對龔志平的話不以為意，反而笑著湊到龔志平身邊：「志平，你是存心埋汰我是不是？」

不像別人，都是老什麼老什麼的叫，周勇稱呼龔志平，如果不是用「瘋狗」，那就是叫龔志平的名字。沒辦法呀，人家的姓多特別。你想呀，要是周勇一口一個「老公」，叫過來叫過去，那可是是個大笑話。得了，為了不惹笑話，也只能「志平，瘋狗」的亂叫。

周勇點上一支煙，吸了一口，道：「我也是為他們好。你志平今天擺這個架勢，營里數得上號的人都在這裡，看來真是想下屠刀啊。可你為什麼連是誰把事捅出來的提也不提呢？還不就是怕人多嘴雜，走了風聲，以後有人對他們不利？」

周勇彈彈煙灰：「可你想過沒有？你就是護著他們，這風還是要走的。咱們營里不知道是誰，不會亂說，可是下面部隊里呢？你敢說，下面部隊裡面沒有人不知道，而且所有人都管得住那張嘴？你想得太簡單了。」

周勇這話有道理。雖然他也不知道這件事是杜審言和岳振武捅出來的，可是他猜也能猜出一些東西來。他說得沒錯，知道這件事的，下面部隊里還有不少人，比如一連連長何宗昌，指導員金正熙，更不用說那個郭子林了。尤其是那個郭子林，洗不幹凈，肯定視杜審言為眼中釘肉中刺，這就是個定時炸彈啊。

聽完周勇一席話，龔志平無話可說。中校也煩惱的點上一支煙，道：「那你說，怎麼辦？」

「處理是一定要處理的，可是也要講究方法。」周勇說，「我的意思呀，這事不能鬧大，不能讓團里知道，更不能讓軍里知道，咱們營里自己解決就行了。」

「說得輕巧。」龔志平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後吞雲吐霧，「這一動就不可能不鬧出動靜。按我說，反正遲早是個麻煩，倒不如索性乾脆一點，解決算了。我就不信，軍區司令部上校處長，他就一定敢把我這個中校怎麼樣！」

「玩陰的，玩不死你。」

周勇厲聲教訓。

一時間，房間里三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老周，你剛才說不能鬧大，咱們營里自己解決，你有辦法？」

姚開泰腦子還比較好使現在。

周勇給了姚開泰一個微笑：「其實沒說話之前，我一直都在想辦法，想了三個。第一個呢，就是志平說的，蠻幹，有團里和軍里撐著，咱也硬得起來。不過，後果可能比較嚴重，要招那個上校處長的怨恨，從我們到那些捅出事的人，誰也跑不掉干係。第二個呢，就是咱也蠻幹，不過把事情鬧得再大一。咱不動手，讓下面的兵都鬧起來，鼓動他們去喊冤，這樣最後處理起來，咱最有理，那個上校處長一時也不敢把咱們怎麼樣。但是呢－－－－往後，肯定會有更多的人看咱不順眼，連是誰都不知道，更麻煩。第三個呢，就是咱不談公事，私下裡解決，這事最好的方案。」

「你是說－－－－」

姚開泰眼前一亮。

「就是直接和那個上校處長溝通一下，做筆交易。」周勇煩惱的掐滅煙頭，「咱們那個後勤供應主任，來咱這裡是為什麼，還不就是混資歷，熬軍階嘛。這兩年下來，他資歷混足了，順帶連油水也撈足了，是該走了。所以，只要我們打個電話過去給那個上校處長，給他透點風聲，會意的話，這個事情馬上就可以解決。平調，還是去職，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同意。」

姚開泰馬上舉手表示支持。

但是龔志平依然沉著臉，沒動靜。良久，中校這才抬起頭來，問：「關禁閉呢？怎麼說？」

周勇苦笑：「是他們斷了人家的財路，對不起人家在先，換我心裡也黑暗得很。咱們給個表示，稍微處理一下，算是給個交代。其實大家這樣也好，一怨償一報，一了百了，免得以後夜長夢多。」

「這個命令你去發，我已經沒臉去干那事了。」

中校臉色一片陰沉。回想起之前他自己在杜審言和岳振武面前拍桌子罵娘的舉動，現在馬上又變臉去關人家禁閉，這面子上可不好看得緊。

「好了，我發就是。」周勇無可奈何，「我也得順便去一趟，發完命令談談心，省的他們想不開。告訴我，他們是誰。」

於是，事情就這麼定了。

周勇先是一個電話打到軍區司令部，說一些著邊不著邊的話，然後那邊那位氣得「暴跳如雷」的上校處長表了態，做成了這筆交易。交易做完，營後勤供應主任的職務當場就被卸了，周勇明確告訴他，準備好背包明天離開。

然後，周勇又帶著司機，驅車趕往一連，風風火火的去關人禁閉。

在一連的連部會議室，周勇把杜審言和岳振武叫道跟前，關上門開始宣布命令。

「你們有意見沒有？」周勇說。

杜審言和岳振武兩個人都沒有吭聲。

「營後勤供應主任已經被處理了，」周勇說，「但是，你們兩個人的行為，是違反紀律的，所以我代表營里向你們宣布處罰決定。」

「你們有意見沒有？」周勇說。

杜審言和岳振武兩個人都沒有吭聲。

杜審言看不出是什麼表情，但是岳振武就明顯的心裡非常委屈。可是，看看杜審言，岳振武還是覺得學習別人比較好。那啥，兩個人一起進退，總比一個人特立獨行的冒險強得多。

「我需要一個解釋。」

杜審言開口了。

「沒有解釋，這是命令。」

周勇說。

沉默了一會兒，周勇還是忍不住，說：「有些事情你們不能知道，也不需要知道。我明白，你們心裡肯定會委屈。但是，一定要記住，一個軍人要是連委屈都不能承受的話，那他就不是一個合格的軍人。」

「在咱們軍隊里，有一些**的現象，令人痛心。但是，這些事情不是你們應該考慮的，否則，要紀律監察委員會幹什麼？要憲兵幹什麼？你們都是士兵，士兵的職責是什麼，不是和黑暗做無窮無盡的鬥爭，而是忠於你的職守，保家衛國。」

「尤其是你，杜審言。我知道，你也是出身西北陸軍官校的人，」周勇突然寥落起來，「你能告訴我，西北陸軍官校信奉的是什麼嗎？『忠誠，信仰，服從，服務』！你的信仰是什麼？是正義？是勇氣？還是，作為軍人的職責？」周勇盯著杜審言，說。

杜審言堅定的回視周勇，緩慢的說道：

「我會堅守我的職責，但是，這並不代表，我會放棄我的正義！」